「他倒了。」
　　「是倒了。」
　　「你想他会不会死？」
　　「死不了。」
　　「我是共犯吗？」
　　「当然。」
　　她暗暗打了个哆嗦，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然后这个出拳似雷霆的男人，没有一丝愧怍，回想刚才那一幕，竟仰起下巴，痛快地畅笑起来。
　　第五章
　　夏洛特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打了人之后怎还能如此胃口大开？
　　比她的脸大上一倍的大碗公拉面，他稀哩呼噜两三下就碗底朝天。不够，把她剩余的半碗一并扫下肚；食毕，又要了瓶清酒酌饮，惬意极了。
　　这家闹哄哄的居酒屋老板是纪远志的旧识，一见他深夜带着面生的女人进店，一股劲地咧嘴笑，上下不停扫瞄着夏洛特，露出松鼠般的表情道：「又换啦？」
　　「别扯淡，是个妹妹。」纪远志拉着她挨挤到角落贴壁的座位，口气平常。
　　「妹妹？你弟弟变性啦？」老板自顾自大笑起来。「咦！这样看还真像你那个秀气的弟弟。」
　　纪远志也不介意，跟着笑骂：「死小子，你最好嘴巴闭紧一点，煮两碗面来吧。」转头对她解释：「别理他，他是我国中同学。」
　　夏洛特一点也不在意陌生人的打趣，她脑袋里充塞的净是蓝道林瘫倒在地的模样，以致她面对香气四溢的拉面也无法食指大动，勉强吃了半碗便搁筷，一屋子忘形的喧哗并未令她淡忘方才的事端，她心有余悸问：「纪先生，您觉得我们该不该回去看看？」
　　「然后刚好让人逮个正着？」纪远志眉一抬，手掌贴上她的额头试温，「你还好吧？知不知道有些男人敢为所欲为就是你们这些妇人之仁纵容出来的？」
　　「可是……」
　　她仓皇软弱的模样，直让纪远志火冒三丈。
　　他一早从洗手间出来时，不是没撞见蓝道林对夏洛特那股亲密劲，原以为她遇见了熟人，关系不凡，不便介入，在远远一端观望等候，没料到一眨眼夏洛特便被绅士男强行带走。他和蓝道林在一些业界商会有过几面之缘，但当时他尚未走马上任，还是个业务主管，蓝道林没把他放在眼里，两人从未有私交过；认出了蓝道林后，他略考虑便打定了主意插手。他本无意藉此练拳头，但对方实在太蛮缠，惹出了他的火性，他想也没想拳头便飞出去了。
　　他观看了一下微微泛红的指骨节，五指伸屈了几下，回味打击的触感。
　　对方应该是腮帮子遭殃了，颔骨不致于断裂，肿上几天见不了人是有可能的，加上一天的晕眩，顶多如此。收敛了几年，他的臂力显然退步了几分。
　　「练过沙包还真是不一样。」他用力握了握拳头。「不过缺乏实战经验比较难拿捏力道，改天应该找个拳击场练练。」
　　「您……」她又满脸惊悸，压低嗓子提醒他：「您很可能把他打死。」
　　「这位小姐，给我听清楚，对付男人不能心软，当机立断懂不懂？」他缩了缩利眼，突然严肃起来，「该反击就反击，有些人就是没法讲道理，你总不能老吃亏吧？」
　　他自行走到吧台后的备餐区，拿了另一只清酒杯，为她斟上半杯，举到她唇边，「喝吧，喝了会轻松一点，不值得为那种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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