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单身日记 第七章

  会议结束,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许多人被口头警告,虽没有遭到降职,但是抱怨一大堆,全骂在心里头,许多新制度上路,规定林林总总,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孟颖的心情也不好,不过,原因跟大家不同,她很高兴大家都有自己的心事,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有异。
  她从座位站起,跟着人群打算消失在御又权的面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孟颖从低垂的眸光中,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皮鞋,大剌剌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待会儿有事吗?」他伸手拦住她,不让她顺利离开。
  她扬头,迎向他表情镇定的脸,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要上班。」她的表情跟他一样镇定,只不过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拦下她的目的为何?
  御又权低头看了看表,没有轻易放弃。
  「再五分钟你就下班了。」他记得她的上班时间,他记得她脸上的甜甜笑意,他记得她很多很多的事。
  孟颖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有很多事情需要解释清楚,你必须给我时间。」这几天,他的心思杂乱,一心只想着要见她,却因为时候未到,硬是压抑那份渴望。
  「我不认识你。」她沉吟半晌,仰头就是一句冷冷的话。
  「你认识我,你只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御又权从口袋中拿出名片,塞到她的手中,不容拒绝。
  「我在一间四川餐馆订了位子,今天晚上一起吃饭。」他拒绝了老爸的洗尘宴,只想跟她一起用餐。
  「我没空。」她回绝,讨厌他的霸道。
  「你当然有空!要不然我将你解聘,让你整天闲闲的等我。」御又权皱眉,女人真难安抚,连给个机会都不肯。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却不敢转身就走,遇到她之后,他的胆子变小了,不敢对她造次。
  她抬头瞪他,不发一语。
  「孟颖,我给你一分钟考虑。」他撂下狠话。
  「用不着,你开除我好了。」她白了他一眼,想绕过他走人。
  请人吃饭这种态度?古语有云:不食嗟来食,她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吗?
  「喂!」他拉住她,面子挂不住,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拒绝他……可该死的是,他还是很喜欢她。
  「那间餐馆可是众人推荐,又呛又辣、口味道地。你跟我说过你喜欢吃辣的,所以这一间餐馆你一定不能错过,而且这家餐厅不接受订位,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请他们挪出位子来,你不吃会后悔的。」他索性拉着她,用食物利诱她。
  孟颖眼睛一亮,被他的形容词挑起了食欲,肚子真是不争气,竟然在这个时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凑身过来,没有忽略掉那声「迷人」的声响,这是不是也表示: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也同样食不下咽呢?
  「真的很好吃喔,不吃会后悔。」他加把劲说道。
  孟颖呶起了嘴,看着他脸上诚恳的表情,虽然很心动,却不想轻易答应,于是清了清喉咙道:「我又不认识你!」
  「要命!」他皱眉,女人真难缠,他举双手投降。「我叫御又权,是亚迪饭店未来的总经理,我刚从日本回来,打算在台湾定居发展,手机电话……」
  「够了!」孟颖摇摇手,一脸受不了的样子。「用不着连祖宗八代都介绍。」
  看到她嘴边的微笑,他的心里暖呼呼地,都说女人难哄,也不至于嘛,只要有心,他相信他可以做到。以往是因为没那个心,但如果对象是孟颖,他会很努力。
  「我等你下班。」他凑近她,终于又闻到她身上的淡香,他的心又开始浮动,脸上堆满了笑意。
  她叹了口气,终于笑了,还是拿他没办法。一见到他,一肚子的气全失了踪,看他努力逗她笑、巴结她的样子,她的女性虚荣心充分地被满足,根本生不了气。
  「好,待会儿去吃饭,可以了吧?」她白了他一眼,但唇边的笑让他心里暖烘烘的,看着她的背影暂时在眼前消失。
  他目光深锁着她,以为她会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给他一个微笑,可是没有,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一次打击他的自信。
  这个可爱的女人才刚走出他的视线,他已经开始思念,直到看不到她,才收回目光,这才发现会议室里的人,全都好奇的盯着他看。
  他冷冷的目光扫过,大家识相的别开眼,还没熟到敢跟他开玩笑的地步,唯独御父面露诡异的笑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无言的鼓励着他。
  川菜馆里,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御又权丝毫没有夸张,这家店的生意有够好,上菜的速度又快,让孟颖吃得心满意足,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愉快的感觉。
  御又权满足的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却不免感觉窝囊,他的魅力竟然比不上一间餐馆,要不是端出这家店来,她恐怕还不打算原谅他。
  「还生不生气?」他巴结的问道,替她舀了一碗汤,恭敬的端在她的面前。
  唉,要捉住这女人的心,就得先捉住她的胃,这一点,他记得牢牢的,而且正努力实践,准备用全天下的美食,来捉住她的心。
  「不老实的家伙!」她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接过热汤轻啜了一口,发出满意的叹息。
  「没办法,我总不能一开始就昭告众人,说我就是那个不成材的草包头头吧?」他反问道,知道她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狡辩。」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五更肠旺,直接往他的嘴里塞去,看他被辣呛红了眼,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怕吃辣吗?」她问道,虽然她吃得很高兴,但是她也没忽略,他筷子所夹的都是固定的几样菜,其它几道加了辣椒的菜,他似乎碰也没碰一下。
  他快速地将嘴里辣得快麻掉的肠旺吞到肚子里,眼泪也已经在眼眶打转。
  「不敢吃辣,还带我到川菜馆,有没有搞错?」她皱起眉,替他倒了杯水,看他三两口就灌完了,可见他真的很怕辣。
  「可是你喜欢啊。」他无辜的看了她一眼,为了博得佳人一笑,他牺牲可大了。「我的魅力不够,只好拿出美食来诱惑你,要不然,你再不理我,我就要一直食不知味了。」
  孟颖一怔,不知道她的面子这么大,这下,心情不只有一点点好,简直是心花怒放了。「谁叫你要骗人。」她微嗔,带着点媚态。
  御又权无奈,摊了摊手。
  「你知道吗?以前都是女孩子追着我跑,我从来都不用浪费心思去取悦她们。」他说出肺腑之言。
  「她们?听起来数量很吓人嘛。」她笑,没有因为他所提到的「历史」翻脸。
  「这是我第一次追女生,我真的很努力了。」他没有理会她的风凉话,认真的看着她。
  「是是是,你追女生的实力真够坚强,又呛又辣的。」她笑得好甜,被他的诚意感动,至少他懂得投其所好,让她无法拒绝。
  「知道就好。」御又权点头,因为她脸上的笑意,心里也跟着满足起来,这几天的空虚一下被她填得好满。
  新上任的总经理在会议室中拉住孟颖的事,被沸沸扬扬的传着,有的人甚至还加油添醋,说开会时的惩处名单,全是孟颖打小报告造成的结果。
  由于新规定所造成的余波荡漾、人心惶惶,大家都深怕自己会是下一个倒霉的对象,于是开始跟孟颖保持距离,使她被变相的孤立。
  她一向坚守自己的岗位,不在意流言蜚语,只是日子一久,大家对她的提防还在,让她终究无法释怀。
  最近,御又权很忙,忙着开会,忙着在三家分店里跑来跑去,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成绩,不想成为她口中的「草包头头」。
  他开始出差,打算并购中部的饭店,增加营业的规模,企图独占台湾的饭店市场,打出属于他的名号。
  两人不像之前一样天天一起吃饭,即使约出来见面,电话还是没有停过,大大小小的事情,让他变得相当忙碌。
  孟颖坐在柜台里整理着客人的资料,她看起来很认真,但却心不在焉。
  她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虽然总是会接到他的电话,但也总是说没几句就挂了,让她的心有些空空的。
  主任移步到她的面前,敲了敲桌面,唤回她的注意力。
  「你很久没到厨房里报到了。」主任露出笑容,她算是少数对孟颖没有改变态度的人。
  孟颖摇摇头,兴致不高。
  「怎么?」主任到柜台里,挨着她的身边坐下。「怕别人说话?」
  孟颖愣了愣,看了主任一眼,呐呐地点头。
  「从前,我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将客人的事情处理好,大家都是好同事,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如果还是到厨房里吃东西,大家会说我有特权。」
  主任理解的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人的话,听一听就算了,很多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不相信这样的好运会落在你的头上,而他们却没有份。」主任很了解员工的心态,上班族闲来无事,除了嚼舌根论事非,也没什么有趣的事了。
  「谢谢主任。」孟颖衷心感谢,在这个时候,她的确需要鼓励。
  只是,她却不免惶然。
  在还没遇到御又权的时候,她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充实,或许是看电影,或许是到书店逛一逛,总之,她显少觉得无聊孤单过。
  但是在跟他相恋之后,她发现自己变了,变得不想到外面去逛,只会守在家里等着御又权打来的电话,她无心到外头闲逛,因为入眼的事物,都会变成他,让逛街变得很无趣,充满相思。
  她知道他很忙,知道她该谅解,但有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呕。
  她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男人,有时她很气自己不争气,在信息发达,手机方便的时代里,她竟然会守在家里等电话,等着他的随时召唤,没骨气的要命。
  偶尔,他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给她一个惊喜,她就晕头转向的直笑,像是得到什么大礼物一般,虽然机会不高,但她却总是痴心地守候着。
  反观御又权,坚持着他的理念,努力打拚工作,只有在工作就序之后,才会想到她的存在。
  她很矛盾,明明很欣赏他的专注,却又觉得自己的存在只是他生活的点缀品,有她没她,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感情愈亲密,自我就愈薄弱,她好怕!怕自己已经不是之前独立的孟颖,怕她的感情像石子投湖一样,不断下沉,虽然快乐,却也无助,愈顺着他,她就愈迷失自己。她,该怎么办?
  夜很深了。
  御又权的车子停在孟颖的家门口,望着已经熄灯的窗户,他迟疑着。
  他刚从台中赶回台北,连续几天的并购会议,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精疲力尽。
  他已经很多天没睡好,眼睛都快张不开了,但是双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似地,开呀开的,就到了孟颖的家门前。
  他想见她,好想、好想见她!
  灯已经熄了,她应该已经进入梦乡,但是他还是不想离开,他想抱抱她。
  他走出车子,往她家门口走去,在门口站了几秒,举起手按了电铃。
  夜很静,电铃声响得突兀,他听到「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了下来。
  他的眉皱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分钟后,他见孟颖顶着一个鸟窝头,包着一件大棉被,睡眼蒙眬的站在他的面前,还附上一个大哈欠。
  他顿时笑了,心里觉得好满足,大手一揽,连人带被将她拥入怀里。
  孟颖在他的胸口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小手抱住他的腰,没有一点扭捏。
  「你害我从床上摔下来。」她抱怨地说道。
  他呵呵低笑,胸腔微颤着,将她拥得更紧。
  「是吗?那我可真是罪过了。」他的声音听来没半点忏悔的意思,充满笑意。
  「几点了?」她埋在他的胸口,连头都懒得抬起来。
  他微微扬手,语气终于加进了一点歉意。
  「三点多了。」他低头,亲吻着她的头发,大掌轻按她的颈项,想起她刚才从床上跌下来,不知撞到了哪里。「疼不疼?」
  充满爱怜的嗓音,让她蓦地红了眼眶,小手将他抱得更紧,只是一径的摇头。
  「怎么了?」他细心的察觉到她的异状,捧起她的下颚,看到她的双眼湿润。
  「没有,只是想你。」她低头避开他的凝视,将脸更加埋进他的胸前。
  她知道他忙,不想拿她工作上的不如意来烦他,更不想让他知道,为了跟他在一起,她承受了多少耳语,除了主任之外,大家都不跟她说话了。
  「我也好想你。」他满足的收拢手,将她抱得更紧。「我好忙,忙得没有时间见你,连打通电话都是一种奢侈,我忙到好几天都没睡好,回到饭店沾枕就睡,可是刚才一路开回来,我的精神好的不得了,因为,就快可以看到你了。」
  孟颖眼睛红了,一颗心开始融化,从来不知道他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夜很深了,我舍不得把你吵醒,在门外等了好久。」他抚着她的发,亲昵的磨蹭着。「可是,我太自私了,想念你的心让我实在无法继续再等下去,我的眼睛迫不及待想要见你,没办法,只好害你摔下床啰。」
  孟颖这下连鼻子也红了,泪水不停的流,可是嘴角却上扬的微笑了。
  想起白天心里的挣扎,还担心她只是一厢情愿,但现在她知道,原来他也跟她一样情难自禁,一样的想念着彼此。
  他脸上王者般的霸道不见了,此刻的表情带着点无奈,还有点可怜兮兮的,看来英雄气短的模样……
  她垫起了脚,小手往上伸,揽住他的颈项,亲吻着他有型的下巴,而后埋在他的脖子边,闭上了眼。
  天啊,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喔。她感觉自己正深陷在他撒下的情网里,一点儿也不想挣脱,只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彻底被爱征服。
  「喂!」御又权的嗓音听来有些沙哑,不过孟颖太沉溺于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发觉。
  「孟颖,你别再对着我的脖子呵气了。」他的声音更沉,注意听的话,还能听到一丝欲望燃起的征兆。
  她摇头,不打算顺从,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唯有这个味道,能让她感到安全,不想离开。
  徐徐的热气拂着他的脖子,他难受的挪动身子,想拉开两人的距离,无奈孟颖不依,偎的更近、更紧。
  「孟颖……」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嗓音已明显揉进了压抑。
  终于,她从他的脖子上仰起头来,望进他已点燃欲火的黑眸,心里微微一惊,紧张的情绪捉住了她,但却不感到害怕。
  「夜深人静的,你这么抱着我,难道不怕我兽性大发?」老实说,被她这么无心的撩拨,他跟野兽只是一线之隔,让他努力压抑住的原因,只是不想吓坏她。
  孟颖回视着他,她的心里正打鼓似的,咚咚咚的一片混乱。
  她知道他眸中的光代表什么,她很紧张,却不害怕,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我没见识过真正的野兽……」她的心跳得好快,鼓起勇气说出这话,小脸红得跟蕃茄一样,觉得自己好像在引诱他做坏事。
  他的眼睛先是一眯,而后倏地睁大,他没听错吧?他的小女人正在鼓励他变成野兽?
  被他凝视得发慌,孟颖的脸颊爆红,开始后悔自己的无知,小手松开对他的箝制,推了他一把,踉跄的想要退开,却踩到了棉被,两个人同时往地板上跌去。
  孟颖紧闭着眼,等待接下来的剧疼,半晌之后,她奇怪的睁开眼,发现她安全的被他拥在怀里,被子将她包得好好,她的头正好撞向他的大掌,一点儿也不痛。
  「撤下了春药,这下又想逃,你觉得你逃得了吗?」他的嗓音低沉,低头凑向她的小脸。
  「我哪有?」她哪来的什么春药,他是被她几句话吓傻了吗?
  「你哪没有,你的眼神和这种柔柔软软的嗓音,想让我变成野兽来吃了你,这就是最强力的春药。」他低头,细吻着她的额头。
  他的吻像春风,让她觉得身体好烫,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缓缓的下移他的唇,印在她柔软、轻颤的红唇上,心里除了欲望,还有更深的爱恋。
  他要她,却又不是单纯的只要她,有种更深刻的东西,正在他的心里翻搅着。
  他突然理解为什么会想在三更半夜吵醒她,只为了见她一面;无论多忙多累,只要一见到她,他的心情就会放松,像是回到最舒服的角落。
  因为,他爱她。
  爱是一种冒险、一场赌注,所以必须用专注和真诚去爱,爱从来与清醒的人无缘,而他一直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清醒得可以,直到遇到她,他开始像个傻瓜。
  ──像个高兴的傻瓜。
  热情蔓延到她的颈项,大掌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洒下火种,欲望来势汹汹。
  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累,也没有那么想睡。
  「孟颖……」他低喃着,亲吻着她的颈项,唤她并不是想告诉她什么,只是习惯性的叫着她的名字。
  「嗯?」她努力维持清醒,出声低问,两人热情地对视着。
  「我爱你,你知道吗?」他浅吻着她的鼻端。
  她点头,热泪盈眶,小手紧抱着他,以行动告知她的想法,将没有说出口的爱意,付诸行动。
  他爱她!原来,他是真的爱她!
  心情像是飞上了云端,而身体却像着了火一样,她热情地响应着他的吻,毫无顾虑的将自己交给他。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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