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烈红妆 第三十章

  原本悲苦的故事衍生出一则佳话,末了竟是让人最津津乐道的一段,还改编成话本——恶斗权奸曹永祥。沈蓉清为掩饰颈伤而配戴的颈饰更成了京城仕女的新爱好。
  重臣言官接连上书弹劾曹永祥的这段期间,陆长兴并未着墨此事,反而专心处理船坞的案子,近期又入了雨季,虽然去年评估出来的危堤都已事先修缮妥当,可最怕的莫过于意外这种东西。
  陆长兴最后没有搅和进曹永祥的事,却依然忙得脚不沾地,连新型漕串的草围都在这时候堆到他案前来。
  忙归忙,他还是没把沈蓉清忘了,早饭、晚膳一定要一块儿吃,每天都要盯着她喝下一碗苦苦的黑药汁,然后自个儿吃了仙楂片或蜜饯去吻她,耳鬓厮磨了一番,才甘愿去处理公务。
  有天,陆长兴提早回来,那天下着霪霪细雨,天气微凉。他要孙嬷嬷替她换身簇新的衣服,梳个高贵漂亮的发髻,在孙嬷嬷要替她上妆前,把人拉了起来。
  「带你去个地方。」他搂着她的腰,在她颊边香了一下。「还是别搽胭脂水粉的好。」
  沈蓉清没有问他要去什么地方,这不是他头一回玩这种把戏,问他也不说,干脆就跟他一块儿疯了。
  结果陆长兴把她带到大厅右侧小门的珠帘后方,笑着跟她说:「就是这儿。」
  「这儿?!」沈蓉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等着就是。」陆长兴笑着捏了把她的脸蛋,一副包君满意的模样。
  过没多久,宣旨太监来了,虽然来的是陆府,不过找的人是她三哥。
  「沈容堰跪下接旨。」宣旨太监不重不轻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解开圣旨外的锦线,照字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沈阁老念秋……」
  沈阁老沈冤得雪,追谥太子太傅,原府发还;沈容烨、沈容柏、沈容堰、沈容铨官复原职,即日上任。
  沈蓉清跪在帘后,仔细地听着圣旨的内容,她期盼了四年有余的事,终在她面前开花结果,即便圣旨不是对她宣读,在宣旨太监高呼「钦此」之后,仍与帘外的沈容堰同样跪伏在地,泣不成声。
  「谢主隆恩……」沈蓉清磕头在地,久久不起,沈容堰接下圣旨,奉上茶水费,亲自送走了宣旨太监,她还是维持原样,动也不动。
  陆长兴心疼死了,把她扶了起来,看她哭得满脸泪水,眼睛红通通的不像话,以指腹抹去她的泪水,眼神痛惜,语气却是戏龙。「不让你上妆,就是怕你哭花了一张脸吓人。」
  「呜哇——」沈蓉清哭得更大声,这下真慌了陆长兴的手脚。
  他何曾见过沈蓉清大哭?第一次屈辱承欢的时候没有,唐琳羞辱她的时候没有,沈容烨来找她的时候更没有。
  「别哭……你别哭了!」陆长兴没安慰过女人,还是痛哭的女人,只见过妇人哄小孩,只好依样画葫芦,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乖,不哭不哭……要哭也别哭得这么用力。」
  「呜啊——」沈蓉清揪着他的衣服,埋进他的胸膛,哭得更用力了。
  陆长兴只能把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细语安抚得更勒。
  哭声稍歇,沈蓉清吸着鼻子,不住抽噎,陆长兴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半。他扶着她的肩,退开一步,看她哭得肿肿的双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蓉清,好点了吗?」陆长兴轻喃着她的名字,又逼出了她的眼泪。
  「怎么又哭了?不是该笑才对吗?我把你的名字找回来了,什么沈清、什么芙渠都能丢了,你是沈蓉清,只能是沈蓉清。」
  她的眼泪掉得更凶,眼睛都哭到瞧不见了。陆长兴只能把她再按回怀里。
  「罢了,反正就这一回,你就哭吧,把这几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他很无奈,生平第一次拿某人没办法。
  「我手边的事情快结束了,再等我几天,我带你回乡,去见你大哥、二哥、四哥,还有嫂嫂跟侄子、侄女们,再把你父母的牌位迎回沈家宗祠供奉。」沈蓉清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闭起眼,微笑地应了。
  「嗯。」
  卸下心头重担,沈蓉清的笑容多了起来,不必再费心苦思下一步路,连带着皮肤都比以前水亮透光,惹得陆长兴爱不释手,一回家就把她当成小猫小狗往怀里揣,蹭了蹭之后,又往书房里钻。
  为了带她回沈家祖宅,陆长兴可说一天当两天用,马不停蹄,只有吃饭时才能放松半个时辰,沈蓉清有些过意不去,总会主动替他按跷舒缓、泡茶磨墨、加衣添食,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绣花、练字或习画,有时累了,她就搁下针线、毛笔看看他。
  跟在陆长兴身边一段时间了,从总是防他、猜忌他,到最后不得不依赖他,这段心路历程十分微妙,直到现在,她才有心思好好看他。
  埋首书案后方的陆长兴,并无初次见面时给人的威胁感,那股像无形风刃、吹得旁人连骨头都隐隐作疼的压力已经消散无踪,钻研卷宗的严谨神色,仿佛他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什么歪脑筋都没有。
  沈蓉清抚上她脖间的疤痕,轻轻地笑了下,如果不动歪脑筋,那他就不是陆长兴了,这男人太多面,一时片刻想把他看清楚,真的不是件简单的事。
  「笑什么?」陆长兴听见她的笑声,嘴角不自觉上扬,头也没抬地问了句。
  「在想我出去晃了两圈,是不是每个姑娘的脖子上都有疤了?」沈蓉清打趣地说。小翠替她采办了些小玩意儿回来让她解闷,还说外头多了好几摊卖颈饰的小贩,全是随她这波大流。
  可惜她这波大流现在不戴颈饰了,陆长兴说这道疤好看,不许她遮起来,每天都要看看、摸摸这道疤,有几回早晨醒来,发现他的唇就贴在这道疤上,睡得她腰酸背疼的,怎么说都没用,还让他占尽了便宜。
  「谁像你这么狠心?好像自个儿不是肉做的。」陆长兴责怪地睨了她一眼,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拿她没办法似的,笑容里满是宠溺。
  「就算她们有勇气拿刀子划个十七、八道,她们都不是你。」
  沈蓉清怔了一下,心跳声响到耳际,她飞快地撇过头,不敢与他对视。「茶凉了,我给你重沏一杯。」
  「不用了。」陆长兴淡淡地驳了句。「我是故意搁凉的,我怕烫。」
  沈蓉清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起他喝茶的习惯,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端着茶不喝,叩着杯盖转来转去是因为茶水太烫?」
  「不然呢?」他挑眉。「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你要算计谁。」
  陆长兴眯起眼,二话不说搁下卷宗,大步流星地走向她,抬起她的下颚,居高酿下地凝视。「再说一遍。」
  沈蓉清抿唇,哪敢再说一遍。
  「死到临头还敢挑衅本大人?」陆长兴嗤笑了一声,愠怒地低下头,含住她紧抿的双唇,开始逗弄,又觉得不够过瘾,单膝跪下,把她整个人抱进怀中,一手罩住她全身最柔软的地方,放肆挑逗。
  「唔——」沈蓉清怕他在书房逞兽欲,抡拳捶打他,不痛不痒的,反而逗乐了陆长兴。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子,屈于弱势仍不忘抵抗。」陆长兴改握住她的小拳头,看着她绯红的脸蛋,心情大好,在她屈起的指节上落下一吻。
  「你又胡来?不怕骆雨、骆冰撞见吗?」他没皮没脸,可她要脸要皮!沈蓉清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此刻嘴唇红艳艳、眼阵水灵灵的,怎么看都像在撒娇。
  陆长兴心猿意马,又要覆上,就听她咬牙怒喊。
  「陆——长——兴——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他人前人后不一样就算了,怎么眨个眼、转个身都能换个人?他到底有几张皮呀?
  「好好好,别气,气坏了身子也是我着急。」陆长兴连忙举手讨饶,瞧她气呼呼的,好想在她脸颊上啃一口。才刚倾身靠近,沈蓉清就瞪过来了,他有些不甘。「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喊我的名字,什么时候在床笫间也叫一叫我?」
  「我不理你了!」沈蓉清臊红了脸,难得发起大小姐脾气,起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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