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不怕磨 第七章

  寻找灵感的路上,他俩一路走走停停,逛了不少艺品店、佛具店,也进了几间大庙去试着感受庄严的气氛,或去诚品书店翻阅相关的设计书籍,讨论要怎麽勾勒出一种具特别感的菩萨像。
  这天有晴朗的阳光、和煦的暖风,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对男女的互动自然亲昵又有默契,肯定是情侣。
  “我记得你做过菩萨像,在设计展时不是有你的作品吗?”言震鼎想起来。
  “你怎麽知道?谁跟你讲的?我们在世贸馆见过面吗?”何小葵讶异地问。
  他笑了,把自己那天由招牌店前经过,看见她在割木板,又在世贸听到老毛推荐她的事情告诉她。当时他就是留意到柜子上展示的可爱地藏王菩萨像,所以才难得对创作者的身分感到好奇,後来才由老毛口中知道她是室设系的,也是丁老怪的高徒。
  “原来你早就偷偷注意我了,呵呵呵。”她听了很得意。
  “原来我注意到的是一场灾难。”他故意逗她。
  “别这麽说嘛!”她噘嘴撒娇。
  言震鼎把手放在她的小手上,定定地看着她。
  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热度,何小葵抬头注视他,他那偶尔流露却很惊人的柔情又跑出来诱惑她了。
  “我不能再等了!”他说。每次靠近她之後又严肃以对,都只是为了克制自己对她的狂恋,这样下去,对两人都是折磨。
  “学长……”
  他深呼吸一口气,眼中充满对她的喜爱,下定决心似的说:“等金田会社的案子完成後,我就要告诉大家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能等到学期结束了。”
  “可这样真的好吗?”
  “你的出现一再撩动我原以为已平静无波的心湖,让我从迷雾似的感情里清醒过来,何况……”他顿了下,“我也不是会隐瞒的人。要不是顾虑你仍是学生、还在我的事务所里实习,我早就对外宣布你是我的女人了,现在也不用这麽怕你移情别恋。因此,只要金田会社的案子一结束,就可以证明不管我和你是否有私情,我们都能把事情做得很好。”
  自从发觉自己爱上她後,他才知道真正对一个人心动、真正爱上一个人,会是像这样牵扯着心头一块肉,她不仅让他产生遐想、让他挣扎矛盾,更让他思念,常常忍不住想伸手抱她、跟她亲近的冲动。如果这还不算爱惨了她,他不信。
  “越慢一天公开我跟你的恋情,我的心情就越不好。”他坦白直言。
  她的思考时常是跳跃性,坦白欣赏纪超凡,这也让他惊觉有危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世上也有他掌控不了的人事物。
  他凡事要求第一、完美、领先,所有事情都喜欢精准掌握,可自从恋上她以来,他便领悟到状况已完全失控,而且她带给他的影响,比他想像的还要多。
  为了她,他甚至产生一股自己不在乎做尽一切只为能抓住她的冲动。
  何小葵怔怔望着他,从没想过冷静的言震鼎是那样地爱着、渴望着自己,原来这段看似快乐的秘密关系里,最难熬的人是他!
  “学长……”她热泪盈眶,感受到他真的很爱她,她不用苦苦追赶,他就这麽爱她了。
  “何小葵,你知道我常失控吻你的意思吗?你知道我刚才坦白内心情感的意义是什麽吗?”他忽然又正色问她。
  “我知道……”她绝对会好好回报他的爱的。
  “那,你还要去烤肉吗?”
  原来这跟那有关系啊?感动中的何小葵突然一愣。“去一下也不行吗?”
  “因为想看到纪超凡?我不是要你别再想着他了吗?”
  “我没有想着他啊,我都想着你。”见他狐疑地挑起眉,她再补充道:“其实我是想要去卧底,了解一下纪超凡为什麽要派人接近我啦。”
  言震鼎怔了一下,看她得意扬扬、一脸奸诈的模样,这才晓得原来她一直不动声色的在打这个主意。
  “你这家伙……”他有些感动,语气里尽是甜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可以不必这麽做的。”
  “我就是想嘛。没关系的,我只是配合去一下,搞不好就能顺便带回小道消息。也许他人很好……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说不定……”
  “何小葵!”好不容易被她感动,她随即又让他发火。
  “开玩笑的啦,你怎麽这麽没幽默感。”她小小埋怨的说。
  言震鼎无奈地沉着脸,等金田会社的案子和白奶奶大寿之礼的事解决以後,他一定要她把他每日看得到吃不到的折磨连本带利还回来,他要叫她跟自己一起用弯弯香皂洗鸳鸯浴,还要每天下班都把她叫到办公室,然後把门锁起来……
  河滨公园的烤肉区,一群年轻人正热热闹闹的烤着肉。
  何小葵吃得好饱,吃到差点想解开系在腰上的腰带了。
  “啊……不行啦,这一打啤酒都是我喝的,你还给我高粱?”她挥了挥手,有些醉意地说。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大学生呀。”阿吉又硬塞丁一杯高粱给她。
  咕噜咕噜,她又仰头灌下一杯高粱,走路已经有点不稳了。
  “小葵,有吃饱吗?”参加业主应酬的纪超凡姗姗来迟道。
  “喔……非常饱、非常醉……”
  看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很满意,跟她闲聊一下之後,知道该切入正题了。
  “跟言震鼎一起工作很辛苦吧?你是实习生,不但拿不到一毛钱,还要帮他做那麽多事,工作完成後得到利益、受到褒奖的人也是他不是你,你干麽那麽认真呢?如果你是到我公司实习的话,超凡不仅会将你当作正式员工看待,年终和三节奖金也都不会少呢。”他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公司福利好太多。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呀……”
  “怎麽会来下及?反正你在那里又不能赚到钱,不如我代表超凡付给你双倍的薪资,你也来为我工作好吗?”
  “那怎麽行呢?光是做鼎石的东西,我就操成这副惨样了……”
  “我的工作很简单,你名义上是鼎石的实习生,但实际上是我超凡的员工,平常你继续在那里做事,只要把你所知道、所看见、所听见的事情全跟我报告就好,而且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他压低声音,凑近她又道:“你只要这麽做,超凡就会付你双倍薪资,怎麽样?”
  何小葵边听着纪超凡的劝说,边再灌了一杯高粱加威士忌混酒。
  “不行啦,这样太冒险了,要是被抓到,我会被言震鼎杀了……”
  “原来只是怕被抓到啊?不用怕,只要我能掌握他那里的机密,很快就能将他搞倒,一旦我把他踩在脚下,我就是你的保护罩,你还怕他什麽?”
  “我……考虑看看……呜哇!”她试着起身,但却重心不稳地踉跄向後退了好几步,霜霜急忙扶住她。
  本来纪超凡说要送她回去,不过她却说自己已打电话叫朋友来接了,纪超凡觉得扫兴,便叫霜霜跟阿吉载她到最近的捷运站等待。
  此刻,霜霜和何小葵一起坐在阿吉的车子後座,担心地看着半眯着眼睡去的何小葵。
  “唉,也不知你听不听得到?小葵……虽然我是超凡的人,或许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希望你千万别答应纪先生。当初我也是因为仰慕他所做的设计而努力跻身到他的事务所,可惜……我後来好失望。”霜霜坦白道。
  “想离开超凡,却又怕被他封杀,之前不听他指示搞小动作的人都落到这样的下场……但我好不甘心,我是这麽的喜欢建筑,却得做些不人流的事……”开车的阿吉也叹息了。
  也不知酒醉的何小葵听进去了没,两人载着她,把她交给等在捷运站前的邵巧芬後,再由邵巧芬送她到言震鼎家——因为鼎石还没有人知道她跟老板同住,所以她只好联络邵巧芬。
  将人送达後,言震鼎本要招待邵巧芬进屋坐坐,可由於她实在太害怕凶巴巴的他,所以就婉拒先溜了。
  “还卧底咧?喝得这麽醉,别被人家怎样就不错了,这个小笨蛋!”见何小葵喝得醉茫茫,言震鼎既担忧又生气,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替躺在沙发上的她拭去汗水,抬手抚了抚她的发。
  哪知,前一秒还在他怀里烂醉如泥的她,突然“哇”地一声从他怀里弹起来,不但站得好好的,而且还向他行举手礼,吓了他一大跳。
  “哈哈!被骗倒了吧?哈哈哈!”她得意的大笑。
  “你……”
  “你就这麽不相信我?我说去卧底就是去卧底,怎麽会失身呢?”
  “霜霜跟邵巧芬说你喝了一打啤酒、好几杯高粱,又喝了一大杯混酒……”
  “你忘了,我们台南人若是失恋就要灌很多很多酒?”
  “你有很多失恋的经验?”他醋意顿涌。莫非他不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
  “才不是咧!你忘了吗?全朝志走着走着,每五个大学生就有一个认识我,那是因为我有很多陪人家灌酒的经验啊。今天烤肉配啤酒这种小CaSe怎可能灌得倒我呢?”
  他听了不知该哭还该笑,她就是有办法教人瞠目结舌。
  “好啦,这麽厉害的酒量不是自己练的就好。”他满意她还没为别的男人藉酒浇愁过。
  “亲爱的,重点不是我的酒量啦,是我今天探听到的事……”
  她啧了一声,他只好乖乖聆听她转述的对话。
  听完之後,言震鼎真觉得她的崭获不少,“以前都只是我的猜测,现在更确定了。那家伙在庆丰大学时就跟我杠上了,但他永远得不了奖,因为他是个书呆子,设计的大胆、魄力及胆识永远及不上我。他唯一赢过我的,就是他毕展的作品,做得确实很有突破性,不过听说是他父亲帮他设计的。”
  “他父亲?”
  “是啊,他父亲是已经退休的老一辈建筑师,是很有个人坚持的传统匠师。”
  “难怪他走的路线也是公共艺术及政府发包的工程。”
  “是走保守又不会被骂的路线啦。”他瞅了她一眼,又说:“时日一久,他看你没有动作,一定会担心不知你喝醉後会不会记得这些事。既然有了这个风险,他就会用尽所有办法成功利诱下一个,务必达成间谍任务让我元气大伤,暂时没能力找他算帐。”
  “这样的话可危险了,不知道下一个被找的人会是谁?”
  “光是担心也没用,以後多多提防就是,你不准再去第二次了。”他严厉嘱咐。
  “喔,那人家今天冒着失身的危险深入虎穴,你有没有奖赏?”
  明明说自己千杯不醉,现在又为了想要奖赏而改口说自己冒着失身的危险?言震鼎看着她笑咪咪的期待神情,还真拿她没办法,她就是这样可爱又让他感觉充满惊奇,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会怎麽做。
  “我已经送过你戒指了,你还不满意?”
  “那是你想套牢我用的,我又没跟你要。”
  “不然你想要什麽?”他宠溺的叹了口气。她这是什麽任性的态度啊?
  “看你想给我什麽啊?”
  “我想给你……我的身体。”他靠近她,贴着她的身子说,让她感受到他的热切。
  “学长……”她霎时羞窘地烧红了脸。他一定要这麽直接吗?
  言震鼎笑了,这麽可爱又这麽爱他的小女人,教他如何能每天见她却又保持清心寡慾?
  他笑着吻上她的唇,顺从渴望的把手绕到她背後,从衣服下摆钻进去,大手在她背上滑腻的肌肤游移着。
  何小葵连闪避的时间也没有,就这样被他绵绵密密的缠吻着,他抚着她的手像在安抚一只小猫咪那般,充满了怜惜、呵护,令她感受到被爱的幸福。
  “呃!呃!呃!”哪知,太满足了,她竟忍不住打了两三个酒嗝。
  真是杀风景。他瞪着她警告,“你可不要在我兴致最好的时候吐出来……”
  “对不起,今天吃太多了,又是肉又是可乐……平常我是不会这麽逊的,呜!”她捂着嘴跑进浴室,把门用力关上,在里头吐个痛快。
  不会千杯不醉,倒是吃得太多了……他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她还真是他见过最不修边幅、最不优雅且最敢惹他发火的女人。
  何小葵把描图纸上的橡皮屑拍掉,满意地将图纸拉远,好好观看一下自己为白奶奶设计的菩萨像木雕草图。
  “线条简洁圆滑,既敦厚庄严又带着几分亲近人性的可爱……嗯,不错。”她满意地点头,想先拿给白熙嫣看看,以白小姐对她奶奶的了解,一定能看出老人家喜不喜欢。
  她骑着自己从南部寄上来的摩托车,来到位於半山腰的白家大宅,这地址是她不经意由言震鼎口中套出来的。而之前白熙嫣出国两周,今天正好是她返国的日子。
  料想一般刚下飞机的人应该都会直接回家休息,而白熙嫣也曾在生日宴会上看过她,知道她曾是言震鼎的助教,应该不会拒绝见她才是。
  在门口等了半小时後,一辆宾士车缓缓驶近,何小葵欣喜的跨出一步,却看到刚下车的白熙嫣一脸不悦,彷佛想快步进到大宅里。而驾驶座上则走下一名没见过的男子,他越过车头追上白熙嫣,并试图拉回她的手。
  “熙嫣,你不能这样,这是我跟言震鼎的工作,要公事公办,你不能拿我跟你的感情来威胁我!”池炫京生气的说。
  “我跟你有感情吗?”白熙嫣立刻回嘴。
  “当你在言震鼎那里得不到温暖而来找我的时候,就是感情!”
  “一开始……是谁一再玩弄我、丢下我?我照你的意思去追寻我的幸福了,好不容易遇上震鼎对我好,而我也爱上了他,你却又出现……不过,这七年来我爱的都是他,就算他跟我分手了,我还是爱他!”白熙嫣的脸气得泛红,坚决的说。
  “但是在这七年里,真正随传随到、在你需要的时候立即出现、默默守候在你身旁的人是谁?”池炫京不甘自己一直做这种角色,已经七年了,他非得说清楚不可。
  “你跟他在一起之後,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努力付出想挽回你,忍受你人在我身边却想着他,忍受你爸爸嘴里只挂着他的名字,忍受我照顾你那麽久,世上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这麽久的折磨,也该够了吧?”
  听到两人对话的何小葵,惊讶地闪到对面公车候车亭的後方,心惊胆战地聆听着。
  “所以你就要在事业上打击他?他有什麽错?”白熙嫣愤怒地问。
  “他错在有了你却冷落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看他脸色、在猜他的心,他虽然对你好,可是他对你绝没有我对你那般热切,真正的爱情不会是像他那般平静。他喜欢你,只是欣赏你的优雅美丽、身分和品味,只是因为你是他所有认识的女人中,最极品的而已!”
  白熙嫣脸色苍白如纸,她不是没有暗自猜想过这些,可一旦有人当她的面说出来,她还是犹如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浇得她心寒。
  不是这样的,言震鼎的个性就是如此淡漠,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事呀!
  “他不曾想你想得发狂,不曾半夜还打电话给你,也不曾因为白伯父老是拿我的存在来威胁他而感到生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从不骂你,没当面弄哭你过,没有做出任何让你生气的事,没错吧?”池炫京怎会不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守候,就算去国外出差,也随时准备好接她的越洋电话。
  “那是因为他爱我……”白熙嫣心虚的低喃。
  “他并不是出身自名门世家,也没有想过自己配不配得上你。”
  “名门世家又如何?我不希罕!”
  “只有我跟你才相配,我们所生的小孩才是血统纯正的贵族。”说这话时,池炫京的神情闪过一丝胜利。
  听到这里,白熙嫣终於忍不住了,扬手就给他一个巴掌。
  “我会在奶奶的寿宴上使出撒手鐧,让他没有不跟我复合的理由!”她恼怒地大叫。
  这一巴掌打得池炫京左脸又热又辣,吃痛的他听到她的话,更是怒火中烧。他不知道她所谓一定能复合的撒手鐧是什麽,只知道她一定说到做到。
  她怎麽能嫁给别人呢?她是他池炫京的啊!他猛地强拉她入怀,不由分说给了她一个示威意味十足的强吻,火热霸道地辗吻着她那被泪水沾湿、冰冷又微微颤抖的唇办……
  何小葵躲在候车亭的柱子後看得惊心动魄,讶异又不解。原来……白熙嫣这七年来都有个後备情人,当言震鼎没空理她时,她便奔向这个男人的怀抱……
  这个男人听起来似乎是她的旧爱,只是她被他折磨得太苦了,所以遇上沉稳成熟又温柔的言震鼎时,才转而被言震鼎的风度所吸引,然後这男人无法接受原来她有天也会爱上别的男人而感到後悔,因此这七年来便一直跟她保持密切的关系……
  弄清来龙去脉後,何小葵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描图纸。
  亏言震鼎在分手後,还对她曾经的陪伴充满感激,还很用心的准备白奶奶的寿礼,殊不知她早已有了别的男人。
  他为她着想的体贴、不忍她失望的每一个好意,现在看来都变成了浪费。
  原来,他的直觉没有错,事实上是因为白熙嫣一直有另一个男人在一旁,所以他才无法完全投入去爱。
  “对了,刚才白熙嫣说一定会让学长跟她复合……”她不安的苦思,“那个撒手鐧到底是什麽?难怪学长婉拒在白奶奶大寿那天出席,只答应要送礼物,他八成知道白熙嫣一定有办法对他不利……”
  唉!可怜的学长,到现在一定还不晓得那男人的存在吧?她不禁为他又气又心疼。
  她想告诉他好好防备白熙嫣的撒手鐧,但又不忍让他知道白熙嫣早就有了别的男人,怕他会难过,真是进退两难啊!
  这日,鼎石建筑事务所里,依旧有做不完的繁忙工作。
  “何小葵,我讲过几次了,你请照图里的水电工作整合能力怎麽还是这麽差?你在学校里到底都学了什麽?只会刻木头吗?”言震鼎又丢了一堆纸出来。
  没办法,该骂的还是要骂,他对她期待甚深,又想快点把金田会社的案子搞定,有点心急才会这麽生气。
  “对不起。”她忙把被纸张覆盖的桌面整理好。
  “金田的投资报酬率分析出来了没有?”
  “还没……快了……”
  “从还没到快了,到底还有多久?”他质问。
  “就那个……”她搔了搔头,支吾地答不上话。
  “碁石那件案子的相关法令拿出来看看。”他伸手讨东西说。
  “还在查,这里有一半了。”她赶紧抱小一叠厚的卷宗交给他。
  这会其他工作夥伴都在偷看着,旁观老板如何修理实习生,他们每个人刚进来时也是被骂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熬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比较好,现在就看何小葵的脸皮够不够厚啦。
  不过说也奇怪,现在她怎麽没像之前那样,被惹到生气时就顶他个一两句,她的乖顺不仅让言震鼎觉得不习惯,也让众人等看好戏的期待落了空。
  “震鼎,你好了吗?”忽然,白熙嫣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劈头就问。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讶的看着她。他们不是分手好一阵子了吗?白大小姐怎麽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麽自己上来了?”看着她,他对着她皱眉问,倒是没否认自己和她有约。
  “因为我想你。”白熙嫣大方的说,透露自己想复合的心意。
  只可惜,她越是如此,言震鼎就想离她越远。
  看到她白嫩的玉手主动勾住言震鼎的手臂,何小葵不由得有些嫉妒,但她只是蹲下来捡刚掉到地上的卷宗,没有什麽特别反应。
  言震鼎自然留意到她的眼神了,於是他也假装去捡地上的卷宗,藉此甩掉白熙嫣的手。
  事实上,他是要在等一下用餐时跟她把话说清楚,不然她要是敢在白奶奶大寿时利用老人家使出什麽必复合的大绝招,可别怪他不客气。
  毕竟他还想对她保留一点情分,不希望将她出轨的丑事宣扬出去。
  何小葵把卷宗捡起,站起身放在桌上後,终於隐忍不住醋意,假装不小心将茶杯扫了下来,泼得白熙嫣的高跟鞋及裙子都湿了一片。
  白熙嫣惊叫一声,瞥见裙子被染上褐色茶渍,不禁有些不悦。
  事务所的同事见到何小葵粗心大意,不由得为她捏把冷汗,把茶水淋在白大小姐高贵的身上,这该怎麽办才好啊?
  “哎呀!真对不起,我就是太粗心了……”何小葵故作慌张,假意道歉的说。
  言震鼎一看,就明白她是故意的,也只是奇怪的睨了她一眼。
  他了解她不是那种心机重会使计的女人,何况她还兴致勃勃参与白奶奶的生日礼物制作。如今会有这种行为,一定事出有因,只不过他此刻不方便追问。
  “没关系……”白熙嫣吐口气,接过旁人递来的面纸擦拭,“你就是在我生日宴会上,替你学长送礼物来的助教,对不对?”
  “对呀,多亏学长提拔,让我待在他的事务所实习,有时候加班他还把办公室的门锁起来,让我和他共处一室呢!”何小葵笑着说。
  言震鼎狐疑的瞪着她。她故意说这些话,不怕节外生枝吗?
  “震鼎就是这样,一工作起来连窗外是星星还是太阳都不知道,常让公司里的员工饿肚子又没睡觉,谁在旁边他也没有知觉呢。”白熙嫣状似不在意的表示。
  “对呀,所以後来加班太晚他都会带我回他家……唔哇!”何小葵说到一半就被K了一记,只好讪讪地住嘴。
  原来是苏秘书听不下去了,拿了垫枕扔向她的头。
  “这麽说就太扯了,像我这麽美貌又优秀,言先生连正眼都不看一眼,怎麽可能轮到你呢?别再加油添醋毁谤老板了啦。”苏秘书以为她在开玩笑,要她适可而止。
  “对呀,太扯了啦。”大夥儿也一起抗议了。
  “好啦,但我真的对他家很熟啊,他家放最多的门口是五月天和金苹果乐团……喂!我还没说完哪!”何小葵还想继续说,但已被苏秘书及孙立仁一起火大的抬走,因为他们不想听她胡扯。
  言震鼎这回没去救她,反而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因为嫉妒情敌所以故意打翻茶杯,还不甘示弱地想暗示主权……呵呵,没想到她其实醋劲不小。
  白熙嫣没漏看他眼中难得的笑意,却只能默默让他领着自己出公司进电梯。
  两人选了一间距公司两条街外的咖啡馆用餐,安静吃完後,便要切入正题。
  “虽然我们分手了,但奶奶很希望能再见到你,真的不来吗?”她勉强扬起笑容问。
  “说吧,你到底设了什麽局?”他直接问。
  “什麽?”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麽殷勤劝我出席奶奶的大寿,就是想送我入虎口吧?我知道你若没有必然的把握,不会要我出席那麽重要的场合,你一定做好非得让我跟你复合不可的准备。”言震鼎直截了当的说,一双眼坚定的直视着自己曾爱过的女人。“到底你筹画了什麽戏码?说说看。”
  “我们……真的不行了吗?只要你愿意回头,我可以一直做你喜欢的那种女人。”白熙嫣无法面对他的质问,掩面哭了起来。她从头到尾都不想要离开他呀,而且他会约她出来,不就表示她还有机会?
  “我不要你这样。熙嫣,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可以做回自己,而不是因为爱我去努力改变自己配合我,我并没有那麽可怕。”
  “我知道了,那我会恢复自己的本性,常常来事务所找你、常常打电话给你,就算半夜把你吵醒,你也不能生气喔!”她慌张的抓住他的手,希望能就此留住他。“我们还是在一起,好不好?”
  “不。”他深深的看着她。“还会有男人更爱你,忘了我吧。你已经浪费七年时间在我身上了,我不能再耽误你。”
  “说什麽耽误,你明明就是爱上另一个女人了,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刚刚打翻茶水在我腿上的那个小助教。”她眼神锐利的盯着他,气愤的说:“在我生日宴会当天,我就闻到她有跟你一样的香皂味道。还有,她说你家里的CD都是五月天和金苹果最多,这也是真的……”
  “对,我爱她,可那是在我跟你分手之後,我才向她告白。味道会一样,则是我当时自己偷偷买了跟她一样的香皂牌子。”
  白熙嫣听出他的心意了,知道他竟迷恋一个女孩至此,她顿时感到心碎。
  “所以你急於甩掉我,好追求她?”她扭曲着脸,冷冷笑问。
  “是我甩掉你的吗?”她不公平的话,终於令他脸色沉了下来。
  “难道不是?”
  “我一直在保全你的名声,你不知道吗?”
  “什麽?”看着他意有所指的表情,白熙嫣忽然感到害怕,不禁有些声音颤抖。
  言震鼎那变得灰暗危险的神色,好像在暗示她,最好阻止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否则一旦他开口,她会后悔莫及!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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