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难为(上) 第二章

  “原来是为了陈家那个孩子。”兰子杭慢慢转动手里的酒杯,嘴角含著一丝笑意。
  老管家道:“没错,吴管事这次办事太不当心,给公子惹了这么大麻烦,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兰子杭嗯了一声,表示听到,老管家又请示:“第一天算是过了,以后您看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也不办。”兰子杭放下酒杯,挟一口菜,慢慢品尝,淡然道:“一个字,拖。”这严喧被皇上流放三千里,怎么说也是要去转完这三千里地的,他不可能在功德林住上一年半载,所以他带来的麻烦,再长也有限,只要不惹他,美食美酒美人把他拖住,慢慢的他没了新鲜劲儿,自己就会走。再说,他给陈家少年强出头,凭什么?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若说强横霸道,兰子杭觉得他也不比自己差,仗著是皇亲国戚,说不定在京城时比自己还要过分,哼,他冒充青天大老爷,也就能骗骗陈秋那样的无知少年。
  兰子杭觉得自己早上真是失策,居然被那家伙气得火冒三丈,险些跟他发生冲突,他敢肯定,严喧恶劣手段出尽,就等著他爆发呢,只要他一发火,严喧就有借口来压制他。
  哼,他才不上当。
  不过那小子实在无耻,竟然敢……兰子杭想到严喧投在他脸上那露骨的眼光,就像被毛虫爬在身上似的,打了个寒颤,恶心至极!呸,这个混蛋,不好好教训他一下,难解心头恶气!
  不过,他的身份还真是惹不得,嗯,明著不行,可以暗里来,兰子杭不急,只要严喧离开功德林,他就可以暗中运作这件事。
  第二天严喧吃喝玩乐一整天,兰子杭连面都没露,问了老管家十几次,都是“大公子外出办事。”最后严喧火了:“办事办事,他办得什么事?这天下都是他的么,办这么多事!”
  老管家和蔼回答:“天下当然是皇上的,不过这清州城里七成的生意都属于兰家,大公子每天要管的事,著实不少。”
  严喧咋舌,清州虽不很大,也有半个京城那么大,兰家的生意居然占到七成,怪不得兰子杭这么跋扈。“我不管,你命他今天必须到本公子面前报到,否则的话,哼哼!”
  晚上他正搂著一名少年在床上,门外有人禀道:“严公子,兰大公子前来拜望。”严喧正在那少年身上纵情驰骋,哪里停得下来?待到完事,严喧翻身下来,喘几口气,喝道:“叫他进来!”
  门外没有动静,那侍候的少年披衣开门一看,哪里还有人在?显是兰子杭等不得,已经走了。此时已过三更,严喧也累了,不再理他,搂过那少年睡觉,决定第二天找兰子杭算帐。
  次日一早兰子杭又在门外求见,严喧还没睡醒,骂了两句,翻身又睡,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老管家如常出现,恭恭敬敬地侍应。
  “兰子杭呢?”
  “大公子外出办事。”
  又是这一句!严喧甚是不满,但昨晚和今早兰子杭两次求见,也不能算人家没来,只不过他没时间接见而已。
  “算了,叫他今天早点回来,我有事要跟他谈。”
  老管家含笑答应,立即叫过一个仆人,命他去告知兰大公子,请他今天早点回来,严公子有事相商。严喧这才满意,众男女美人陪他吃喝玩闹,酒宴过后,移师到花园中赏玩景致,老管家一直陪伴在侧,各种精致的点心、鲜果流水般供应。直到华灯初上,严喧才突然想起,拍桌子骂道:“混帐的兰子杭,怎么还没回来?” 转头瞪著老管家:“别跟我说你家大公子又在办事!”老管家无奈道:“大公子确实每天都要巡视各处店铺,经常从清早忙到深夜。”
  严喧回头看身边的五个少年,他们都点点头,五名美女也娇嗔抱怨,说兰大公子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家中虽然养著十数名美人,但大家想见他一面也难。抱怨完了,众美人又向严喧劝酒,席间各展所长,或歌或舞,行令逗趣,一室皆欢。
  严喧玩得开心,大醉而睡,第二天一早醒来,揪住一个仆人带路,就去兰子杭卧室抓人。哼,什么忙得整天不见人影,还不是为了躲他?那些少年和美女,都是兰子杭的人,他们说的话,怎么能信?不料到了兰子杭屋里,却见床铺已整,两名侍女正在收拾,见他进来,都是一愣。
  “兰子杭呢?”
  “大公子刚用完早餐,前去给严公子请安。”
  “咦,我过来的路上怎么没碰见他?”
  “园中道路很多,也许正好错过了吧。”
  严喧哼了一声,转身回去,刚进雅舍,两名少年迎上来禀报:“大公子刚才来过,没见到严公子,就又出门办事去了。”
  “嘿!”严喧气不打一处来,命人叫来老管家,冷然道:“我不管你家大公子今天干什么,一个时辰之内我要见他,否则的话,我放火烧了你这破园子!”
  老管家奇道:“不知敝处哪里招待不周?”
  “不管周不周,我就是要见到他,哼,活不见人死也要见尸!”严喧咬牙切齿,老管家无奈答允,命人火速去请兰子杭回来。
  不多时兰子杭匆匆赶到,一见面,拱手笑道:“在下俗务缠身,怠慢了贵客,还望严公子海涵。”
  严喧见他丰姿俊雅,皓齿明眸,气宇轩昂,倒比那几名娈宠少年加起来还要诱人,不由得心痒,笑道:“不必道歉,我实在是想你想得狠了,才叫人找你回来。”他眼神放肆,兰子杭却不生气,微笑道:“能得严公子青睐,在下实在荣幸。”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跑来一个仆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禀大公子……”
  兰子杭沉下脸色,怒道:“没看到我在陪贵客么?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那人张了张嘴,老管家急忙打断他,领他出了院子,转眼又快步回来,惶急道:“原来真是出了事,大公子,城西咱们一处铺子失了火,殃及数十户街坊。”
  兰子杭腾地站起,忙问:“可曾伤人?”
  “现正在救火,还不清楚。”
  兰子杭回身对严喧道:“真对不起,我得赶去主持救火及安置,容后再来陪严公子说话。”
  严喧阻止不得,眼看他匆忙去了,气得一跺脚。
  几名少年和美女又围上来,要陪他饮酒作乐,严喧把他们都轰走,自己在屋中睡了一觉,午后才醒,精神抖擞地盘算对策。这几天兰子杭不是忙得人影不见就是来得不是时候,好不容易捉到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出了事!真的?假的?
  哼,别以为他严喧只会吃喝玩乐,定国公府的人,岂会受人蒙蔽!他心中有了主意,把众人都轰出去,自己静下心来调息练功,又舞一套剑,傍晚才打开门,放众美人进来侍候,香汤沐浴,梳头更衣,一身清爽地开始吃饭。
  众人见他一时一个样子,前两天还放浪形骸,十足是个无所事事的纨裤子弟,今天摇身一变,又成严谨的世家公子了,都觉他高深莫测。
  其实严喧在家时所受管教甚严,等闲无法行差踏错,这次好不容易有个“奉皇命流放三千里”的美事,当然像鱼儿入了大海,玩得不亦乐乎,加上他来功德林的目的就是要找兰子杭麻烦,所以这几天毫不拘束,胡作非为,想把兰子杭惹急。没想到兰子杭不上当,派一堆美男美女跟他泡著,自己躲得踪影不见,叫他有力无处使。
  哼哼,好个兰子杭,斗智是么,那就陪你玩玩,看谁玩得过谁!
  严喧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问:“你家公子回来了么?”
  老管家答道:“还没有,火势甚大,傍晚才刚扑灭,大公子带人救治伤员,安排邻里,怕是要忙到明天了。”
  严喧点头:“好,你带路,咱们也去看看。”
  当下老管家带了几名管事,严喧带著两名差役,一起来到西城,隔好几条街就闻到浓烈的烟味,来到近前,果然一整条街都被焚毁,兰家的一个绸缎庄也在其中。
  街坊虽毁,所幸并未伤人,那些家产被烧的邻居,正在兰家家丁的帮助下乘车准备离开,有的人还跑回烧毁的屋基里翻找,看还有没有值钱物品,混乱人潮中,兰子杭俊挺的身影极是醒目,正在安慰哭泣的老人和孩子,送他们上车。
  仆人跑过去招呼,兰子杭抬头看到严喧,似觉惊讶,急忙过来,微笑道:“想不到严公子到来,这里空气污浊,还请您赶紧离开为好。”他风度依旧无懈可击,只是俊脸上沾了几处烟灰,额头汗珠晶莹,叫严喧看得有趣。
  刚才严喧已向周围人打听过,知道兰子杭自从赶到这里,一直在组织人救火,之后又向街坊邻居道歉,把一切责任揽到兰家店铺身上,承诺各家的所有损失由兰家包赔,此处街道已完全被毁,重建需要时日,兰家腾出东城一处大院子,安置受灾的各家,一应所需,都由兰家供应。
  这条街上住的多是穷人,就算家当全部被毁也值不了多少钱,兰家给的补偿相当优厚,新房子也比这里舒适得多,何况兰家态度诚恳,兰大公子亲自出面来办这件事,众街坊并无异议,现场秩序井然。
  严喧暗暗点头,对兰子杭的态度有了改观,原来这家伙也不是一味仗势欺人。
  两人对答几句,又有人来请兰子杭处理事务,兰子杭歉然望向严喧,严喧大度地一挥手:“你忙吧,我去安置灾民的地方看看。”
  兰子杭嘱咐老管家好好陪伴,自去忙碌,严喧带人来到东城查看,果然灾民安置一切妥当,众人虽然家产被毁,但对兰家并无太大怨言。
  突然一个苗条的身影映入眼帘,严喧喊了一声:“小秋儿!”陈秋回过头来,惊喜交集,跑过来行礼叫道:“严公子!”
  严喧一把将他搂在怀里,问道:“怎么你家也遭了灾?有没受伤?”
  “没有没有,火头一起,兰家就派人把街坊们都救了出来,只是水龙坏了,救不得火,延误了时间,最后还是大公子到了之后组织大家排队传水,又找了别处的水龙来,才灭了火。”陈秋难过地道:“可惜我们家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严喧安慰道:“没事,人命最重要,只要你平安就好,回头我叫人送钱来给你,需要什么再买就是。”陈秋却道:“那也不用,兰大公子说了,每家会给一百两银子的补偿,另外,那条街将来也得重建,我们大家都没钱,兰大公子就把各家的房基都买了下来,将来由他们负责重建。”
  “哦?”严喧眯了眯眼,微笑问道:“你家的地卖了多少钱?”
  “爹说卖了三百两银子呢!”陈秋很高兴,他们家小本生意,每月收入十两八两银子已是多的,还要一家人拚命做工,现在一下有了四百两银子的补偿,的确是没想到的。其他各家也差不多,大家对兰大公子都很感激。
  严喧想了想,没说什么,又跟陈秋说会儿闲话,带众人回到功德林,此时已过三更,兰子杭还没回来,严喧洗沐上床,黑暗中想起兰子杭沾著黑灰的俊脸,不觉一笑。
  次日兰子杭还在忙,严喧问了几次,也就不再催促,众美人少年众星捧月一般,把他伺候得舒适无比。晚上兰子杭特意回来陪严喧晚餐,虽然他谈笑风生,但眉间难掩倦色,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也暗淡下来,严喧不过意,饭后便叫他快去休息。
  回到自己屋里,严喧算算时间,来功德林已经五天,却只跟兰子杭匆匆见了几面,想找茬都没时间,嗯,这是怎么回事?严喧眼珠转了转,微微一笑。
  第六天开始,严喧不再纠缠兰子杭,只命人带他在清州四处游玩,等把风景名胜都玩了个遍,已又过了半月。
  这天他把兰子杭找来,直截了当地道:“多谢你这些天的款待,我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非常开心。”兰子杭微笑:“招待简慢,还望严公子包涵。”
  严喧笑道:“你客气了,我皇命在身,不能久留,虽然在这里过得舒服,也不得不起程。”
  兰子杭暗中欢喜,脸上却无波澜,诚恳地挽留了一回,见严喧执意要走,便道:“既然如此,在下备一份薄仪,供您路上使用,还望严公子不要拒绝。”
  严喧笑道:“人家送礼,我向来收得爽快,只不过礼太轻了可不行。”
  兰子杭心中轻蔑,脸上含笑,命人把早就备好的礼物送上,严喧笑眯眯地验看一遍,照单全收。
  “既然你这么大方,我也就不跟你客气,原来你兰家生意做得这么大,清州居然七成的生意都归你,整个江南也有将近一成是你兰家产业,嗯,果然富可敌国啊。”
  兰子杭心中一懔,自来树大招风,豪富之家往往会引人垂涎,这也是为什么兰家会用心结交官府的缘故,有官府做靠山,不但做生意容易,也相对安全,当然,用在孝敬官员身上的钱,也不在少数。他心中揣测,越发小心谨慎,直到把严喧送出清州,看他远远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哼,接下来,该办以后的事了!兰子杭嘴角边噙著微笑,眼神却冷厉如刀。
  陈秋迷蒙地睁开眼睛,看著渐渐清晰起来的帐顶,发现这不是自己家,急忙爬起。锦绣的帐缦层层叠叠,隐约可以看见外面是一间大屋子,桌边坐著一个人,正在看书。
  陈秋惶恐地哆嗦,伸手轻轻揭开帐子一角,看清楚了,坐在桌边的人居然是兰大公子!一道冷电般的目光扫过来,陈秋手一颤,扔下帐角,轻轻向后蹭。锦缎床单滑溜溜的,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已不是平时的布衣,也换了白色的薄绸内衣。
  怎么回事?他明明在自己家里睡觉,怎么醒来会在这里?而且,谁给他换了衣服?似乎还洗了澡……
  桌边的人站起来,走到床前,陈秋惊恐地缩成一小团,看著眼前的帐缦掀开,露出一张含笑的俊脸。
  “醒了?”兰子杭高挑的身材和不怒自威的气势令陈秋害怕,眼睛里不知不觉盈满了泪水,细白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果然还是逃不掉,别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只要兰大公子看中的人,只能乖乖侍奉。
  可是……陈秋痛苦地想,明明严公子不是已经说了没事的么?兰大公子也派人向他们家道歉了,还请了本城最好的医生给他娘诊治,那些很贵重的药材,也都是兰家的药铺免费提供的。他以为已经没事了,怎么又会这样?
  “你在害怕?”兰子杭把帐子挂起,坐在床边,他穿著一件月白色宽松长衣,只在腰间系条素色丝带,胸襟微敞,轻松随意。
  陈秋一动不动地蜷在床角,像个惊恐的小动物般盯著兰子杭,看得他微笑起来:“怎么,怕我?”
  陈秋哪敢说话,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眼中的晶莹越聚越多,马上就要滚落下来。
  兰子杭向后靠在床栏上,懒洋洋地眯著眼睛看他:“别怕,你家兰公子从不强人所难。”这话陈秋哪里肯信,他平白无故怎会出现在兰家床上?
  “被我喜欢是一种福气。”兰子杭悠然解释:“多少人想上我的床,还求不来。”他这话倒不狂妄,兰家大公子英俊潇洒,家财万贯,不知是多少名门淑女的梦中情郎,偏偏他不喜女色,只爱漂亮的男孩。
  兰子杭对来自男女的爱慕眼光看得多了,早不当一回事,只挑自己喜欢的少年收到身边享用,得来的手法不能说都是光明正大,不过有很多开始不情不愿的少年,被他宠爱之后,慢慢都喜欢上了他,甚至有发赏遣出都不愿走的。这也实在是由于兰子杭本人的魅力非凡。
  所以,兰子杭对陈秋的抗拒根本不放在心上,这种单纯的少年最好收服,虽然开始会哭哭啼啼一阵子,但慢慢宠著哄著,要不了多久就会像笼中的鸟儿一样乖顺,全心全意地侍奉他。再说,就算他不愿意,兰子杭也有办法让他主动献身。
  “你姐姐已经订了亲,下个月就要过门,是吧。”兰子杭淡淡地道。
  陈秋警惕地盯著他,兰子杭微笑:“如果婆家知道她曾被卖到妓馆……”
  “没有没有!姐姐没有事!”陈秋忍不住叫出来,两颗大大的眼泪迅速划过脸蛋,这个头一开,泪水就像开了闸一样关不住,大声哽咽起来。
  “有没有事你怎么知道?再说,哪个男人也不想娶一个进过妓院的女人吧?”兰子杭慢悠悠地道:“你娘的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用的都是名贵药材,一年没有上千两银子,她就撑不过去。”
  陈秋咬住嘴唇,这是事实,大夫也曾告诉他们,他们小户人家,哪吃得起那么贵的药?可是不吃,难道就眼睁睁地看著娘死去?他心如刀割,把脸埋进膝头,汹涌的泪水浸湿了薄绸裤子。
  “你爹的铺子烧了,现在没办法做生意,我给的钱,你们也用不了多久,以后怎么办呢?”
  是啊,以后怎么办呢?陈秋惶惑地想了半天,一点办法也没有。下巴一暖,被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抬起,兰子杭英俊的脸含著微笑,淡然道:“好在你有一个天赐的本钱,可以帮家里度过难关。”
  他眼里的意思相当明显,陈秋惊恐得脸色发白,想哭又不敢哭,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恨不得把自己再缩得小一点,小到让兰子杭看也看不见。
  兰子杭见他如此,脸上的笑容更多,手指轻移,抚上他细嫩细幼滑的脸颊,陈秋浑身一颤,几乎要大声哭出来。
  兰子杭摇摇头,叹道:“瞧瞧,难道我是什么恶霸不成,把你吓成这样。你放心,我兰子杭从不勉强别人,你不愿意,我绝不会碰你。”他直起身子,走到桌边接著看帐,时而拿笔批示,竟不再理陈秋。
  陈秋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对暂时出现的安全竟然不敢相信。他不敢动,仍旧蜷在床角,看看兰子杭,又看看房门,不知可不可以离开,但兰子杭没发话,他哪里敢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人求见,兰子杭去了外屋,不一会儿陈秋竟然听到自己爹的声音,顿时喜出望外,什么顾不得,跳下床去跑到门边,侧耳偷听。
  陈老爹是来求兰子杭给个恩典,让兰家药铺继续赊药给他,陈秋的娘病情已有明显好转,此时如果停药,不但前功尽弃,只怕性命不保。陈秋听著爹低声下气地恳求,心中绞痛,兰子杭却不发一言。
  带陈老爹进来的管事道:“前面大公子说喜欢你家陈秋,你死活不肯送进来侍候,现在求得著大公子了又来说这种话,有什么用?”
  陈老爹沉默半晌,低声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仗他传宗接代,万万不可……不可……”
  管事笑道:“你当你儿子是什么?他现在年纪小,招人疼爱,好好陪大公子几年,待十八九岁了,自然会放他出去,兰家待人什么时候亏欠过?放出去的孩子,都赏钱赏地,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以色事人,终不是清白的事,陈老爹倔强地不肯答应,管事劝他几句,也不再说,兰子杭始终没有发话。
  陈秋惶恐地听著,既怕爹同意将自己卖入兰家,又怕兰子杭不同意给娘赊药,真是左右为难。
  陈老爹翻来覆去地求恳,兰子杭厌了,命人带他出去,陈老爹知这一去再无指望,绝望下跪地叩头,哀哀求告。管事的硬把他拖出门去,骂道:“给你指路你又不走,净想著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兰大公子又不欠你的,凭什么白给你赊药?”
  屋门一开,兰子杭看见浑身僵硬的陈秋站在门里偷听,一点也没生气,微笑道:“你想跟你爹走么?现在就去追吧。”
  陈秋呆呆地看著他,脸色雪白。兰子杭从他身边走过,从容坐在桌边,接著看帐。
  陈秋看看外面,正屋的门敞开著,阳光灿烂,他随时都可以走,但脚下这道浅浅的门槛,却始终迈不出去。温暖的风吹过来,拂动他的衣裳,薄薄的丝绸摩擦著肌肤,清凉凉的。他只穿著一层单衣,身体被洗得干干净净,雪白的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乌黑的头发垂下来,随著他的身体在颤抖。
  他不是自己来到这里的,也不是自己洗的澡,更不是自己换的衣服,他早落入了别人手里,被洗干净、准备好,奉献给兰大公子。他们没有给他鞋子,因为知道他用不著——他根本跑不了,兰大公子甚至用不著强迫他。他是不情愿服侍兰大公子,但他更不愿自己的娘亲死去,爹爹哭泣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他没有退路。
  兰子杭悠然品了口茶,放下笔和帐本,抬起眼睛,陈秋正远远地看他,目光一碰,仿佛被吓到似的,后退一步。
  兰子杭轻轻一笑,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等著他。终于陈秋迈开步子,慢慢走过来,在他脚下跪倒,仰起秀美的小脸,两道清泪滑过脸颊:“大公子,求你救救我娘。”
  兰子杭淡淡看他:“不是我救她,是你救。”
  陈秋不明白地看他,兰子杭微笑:“你可以卖身进兰家,就有钱给你娘买药。”
  陈秋肩膀颤了一下,垂下头,兰子杭从桌上拿过一张写好的契约,递到他面前:“如果你愿意,就在这上面画个押,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
  陈秋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纸上,弄花了墨字。兰子杭见他不动,要缩回手,陈秋却突然抓住了纸角。
  “我画。”陈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了朱砂,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模糊的视线看著那血红的印子,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兰子杭出去片刻,安排管事通知兰家药铺,给陈家的药按时送去,不收一文,另送三百两银子给陈老爹,说是陈秋的卖身钱,再送十匹上好的绸缎,给陈秋的姐姐做嫁妆。
  陈秋坐在地毯上,呆呆地听著他安排,直到兰子杭再度进来,停在他身前,才慢慢仰头看他。
  兰子杭长身玉立,俊脸含笑,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陈秋心中惶惑,原来兜兜转转,自己还是逃不过这个人的掌心。
  兰子杭拉他起身,走到床边,自己坐下,陈秋虽不十分明白接下来会怎样,但本能地感到害怕,身体哆嗦个不停,兰子杭笑道:“傻孩子,怕什么,慢慢的就舒服了,到时你还会求著我陪你。”
  陈秋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锐利目光的注视下,一动都不敢动。
  “自己把衣服脱了。”兰子杭淡淡吩咐。陈秋呆了一会儿,终于慢慢脱衣,雪白的薄绸内衣落下,露出少年青涩优美的身体。兰子杭仔细审视一遍,颇觉满意,伸手轻轻拔弄了一下他刚长出淡淡体毛的青芽。
  陈秋惊叫一声,向后跳开,几乎转身逃走,被他雪亮的目光看著,就像被蛇盯上的可怜青蛙,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兰子杭笑道:“还没长大的小家伙,别怕,我会教你长大,只要你乖乖的,我会给你很多东西。”他的声音里有诱惑,也有威严,陈秋想起自己的卖身契,腿软软的再也迈不开去,兰子杭向他招手,他慢慢地靠过去,乖顺地依在他怀里,颤抖著接受他的抚摸。
  身后一道冷风袭来,兰子杭应变极速,侧身一个翻滚,刚回过身,剑尖森森地抵住他的咽喉,面前一人似笑非笑,却是早该离去的严喧!
  “你?”兰子杭明明已派人缀著他到了宁州,离清州远隔百里,这才对陈秋下手,怎么他突然出现在此?严喧放肆地打量兰子杭全裸的身体,吹了声口哨:“极品啊!”
  兰子杭大怒,向来只有他调戏人,几曾受过人家调戏,现在情况尴尬,他全身不著寸缕,又受制于人,气得俊脸发青。
  “啧啧,小兰宝贝,不用这么激动,本公子知道你舍不得小秋儿这道美餐,就像本公子舍不得你这道美餐,所以咱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你说是不是?”严喧嘴里轻薄,手上却没丝毫放松,锋利的剑尖紧紧抵住兰子杭咽喉,逼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小秋儿?小秋?”严喧叫了两声,陈秋早被吓晕过去,一动不动,严喧挠头:“这可怎么办?”
  兰子杭定了定神,微笑道:“原来严公子是舍不得陈秋,在下不知,鲁莽冒犯,既然您回来了,我把他双手奉还就是,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严喧笑道:“好说,不过我喜欢的不是他,是你,不如你把自己双手奉上,咱们就皆大欢喜。”兰子杭怒道:“严喧,你不要欺人太甚!”
  “咦,我怎么欺人太甚了?小秋儿权势比不上你,就要被你欺负,现在你权势比不上我,就应该被我欺负,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么?”
  呸!这叫什么顺理成章?兰子杭狠狠瞪他,眼光里如欲冒出火来。
  严喧道:“嗯,你肌肉不错,身手应该也不错,来,把这个吃了,大家放心一点。”手掌伸过来,两粒圆圆的黑色小丸凑到兰子杭嘴边。
  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东西,兰子杭垂下眼睛,冷冷盯著他修长有力的手掌,这是一双常年拿剑的手,带有薄茧。严喧看著他表情冷酷的俊脸,,睫毛长长的,垂下的时候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形,觉得这男人真是长得精致,他不该强暴人,倒该被人强暴才对。
  “想不到严大公子居然也是剑道好手。”兰子杭脸上绽开一丝微笑,抬起眼睛,和顺地道:“我知道您想为小秋儿出气,不如这样,我赔一千两银子给他,并送他跟随严公子上路,好好服侍您,如何?”严喧一笑:“我的事我自己解决,现在你先把这药吃了,不然我不放心。”
  兰子杭脸上显出一丝怯意,犹豫道:“什么药?”
  “当然是毒药,放心,不会马上发作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按时给你解药。”见兰子杭不肯吃,他一伸手将药丸强塞进他嘴里,顺便在他喉间穴道轻点,兰子杭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小药丸顺喉而下。
  严喧撤剑,去解陈秋的绑缚,兰子杭突然伸手在床侧一摸,冷电闪过,一柄匕首堪堪划过严喧胸口,要不是他闪得快,已被开胸剖腹。
  “呵!不要命了!”兰子杭刀刀紧逼,严喧几乎招架不住,床上狭窄,两人近身相搏,兰子杭的匕首比他的长剑反倒好用。
  “喂喂,我说真的啊,你吃的可真是毒药,快停手!”
  兰子杭脸色冰冷,就因为这样,他才不停,速战速决,杀死或制住严喧,才可能解毒。刚才他本想虚与委蛇,假装示弱吃下药丸,稍后吐出,没想到严喧颇为精明,竟懂得点穴催动喉道蠕动,直接把药丸送下了他肚中,现在没有办法,只能从严喧身上寻求解药了。
  两人以快打快,瞬时交手几十招,从床上打到地上,兰子杭脱手将匕首掷向严喧,从墙上摘下自己长剑,再次进攻。他在剑术上造诣相当高,严喧立即落在下风。好在他也曾拜过明师,下过苦功,武功远非一般纨裤子弟可比,这时还抵挡得住,尚有余暇跟兰子杭调笑。
  “哎,小兰宝贝,这样很不公平知不知道?你这么一丝不挂的,等于色诱。本公子最见不得美人脱衣,你这不是削弱我的斗志么!”
  兰子杭气得青筋暴起,手上加紧,恨不得一剑把他刺个透明窟窿!
  严喧闪过兰子杭一轮快攻,纵身跳上桌子,又蹿上房梁,喘一口气,这兰子杭还真够厉害,还好他先下手为强……
  兰子杭紧追不舍,也从桌上纵向房梁,却没构到,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挣扎著爬起,惶然发现手足开始无力。
  “你!”他抬起凌厉的眼睛,瞪向趴在房梁上向下看的严喧:“你下的什么药?”
  “跟你说了是毒药的嘛,还那么激动,血气运行得快,毒性当然也就发作得快。”严喧见诡计得逞,轻轻松松地跳了下来,收起长剑,笑嘻嘻地道:“怎么样,宫廷秘药,效果惊人吧?”
  兰子杭勉强站著,几次用力,却再也抓不紧剑,全身的力道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历来强势,这时突然失去了最以为傲的武力,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他看著自己颤抖的手,锋利的宝剑像有千斤沉重,垂在地上,无论怎样使力,也举不起来。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他手腕,兰子杭手一颤,紫电剑已被夺下,严喧将剑翻来转去看看,赞道:“好剑!”此剑比普通剑身略宽,长出寸许,更显雄壮,尤其是剑身微现紫色,显是混有合金,比钢剑更为锋利。
  兰子杭挣脱他手,后退一步,膝盖一软,险些跌倒,严喧一把捞住他的腰,暧昧地捏了捏,笑道:“好软的腰。”
  兰子杭的眼光比紫电还要锋利,直直盯在他脸上,冷然道:“严公子,请适可而止。”严喧见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颇感佩服,笑嘻嘻地道:“好好,我会适可而止,接下来你另一种毒也要发了,咱们先上床再说。”
  兰子杭心中一震:“还有一种毒?”
  “当然,不然干嘛给你吃两颗?你当大内秘药是糖豆么,可以随便吃。”
  严喧将兰子杭抱上床,陈秋已经醒来,怔怔望著两人,竟不知现在是什么状况。
  严喧一边给他解开绳子,一边笑道:“小秋儿,严哥哥来迟了,害你受惊,别怕别怕,这坏人我已制住,你要不要打他屁股出出气?”说著把兰子杭翻过身来,露出挺翘雪白的双股。兰子杭羞愤欲死,陈秋却哪里敢打,揉著手腕直向后躲。
  “你不敢啊,那严哥哥帮你打。”严喧挥手,啪啪啪连打三下,兰子杭雪白的双臀上顿时泛起红色,浮著三个交叠的掌印。
  “咦,这么敏感啊,小兰宝贝,我就说过你是个极品!”严喧笑道:“一会儿咱们有的乐了。”
  陈秋到现在才敢直视兰子杭的裸体,吓得急忙转开眼睛,羞窘得不知往哪里藏。
  严喧问:“小秋儿,想不想把你被占的便宜占回来?”
  陈秋急忙摇头,自觉赤身裸体无法见人,见自己刚才脱下的白绸小衣还在床前地上,忙去穿了,回头一看,严喧却在脱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脱得干干净净,露出强健的身体,居然与兰子杭不相上下。
  “啊!”陈秋急忙闭眼,他……要干什么?
  严喧回头,邪邪一笑,道:“乖小秋儿,现在少儿不宜,你到外间去,把门关起来。”
  陈秋急忙逃到外间,紧紧关上了内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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