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小娘子 第九章

  芷馡很生气,因为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被欺瞒了那么久还不自知。楚御心里不知  怎么想她的:认为她很蠢,居然长到十五岁还不知道杏花楼就是男人嫖妓的地方,不知  道她上瘾的欢爱动作其实就是……她发誓除非他来道歉,否则绝对不再和他说话了。  
  所以,趁着楚御到镖局议事,她收拾好包袱,开始吵着要和何家父子一道回苏州,  用很坚决的态度表示一定要去玩几天,楚家夫妇拗不过她,见何家父子也是一脸欢迎的  样子,不便再拒绝,便由着她去了。  
  “小馡,你确定不通知楚御一声,不会有问题吧?”何寄远虽然高兴回程有她陪伴  ,但她突然提议拜访苏州的举止,却很令人匪夷所思。  
  这次驻留在云河山庄的七日里,很多事情已经渐渐明朗化了,是以,他不得不狠心  拔除自己苦心栽种、却连发芽机会也没有的爱苗。  
  他是眼盲心瞎了,才会看不出冷静的楚御只要碰上芷馡,所有的自持都会不翼而飞  ;一旦他到云河山庄作客,楚御就像只刺猬,立刻张出利刺布下一张网,不让他有机会  单独与芷馡相处……种种的不寻常,其实只为了一个解释──他爱上她了。  
  那过度的保护占有欲,绝不仅是兄妹之情,那眼神里的纵容更是情人之间方会有的  表现。  
  而女方是怎么想的,就更不用说了。  
  每次见面,不是问他过得好不好,反而总是阿御长阿御短的,对他的事情却不理不  睬,眼底从来没有他的存在……至于为何好事仍未近,可想而知他们一个是对爱懵懂,  一个是还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提起那个名字,芷馡就一肚子火,“为何我连行动的  自由都没有?我又不是他的犯人,干嘛去哪儿都得向他报备?”  
  话虽如此,但为了担心到苏州会忘记吃健身补体的药丸,她临走前还摸到厨娘的房  间,一口气吞食了五、六颗,深怕何家厨子手艺不好,会瘦了她。  
  “你们吵架了,是不是?”  
  “谁和那个撒谎鬼吵架了?我才没有因为他骗了我就生气!”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那副气呼呼的模样,根本已经宣告了答案。  
  何寄远拿她的性子没辄,“我得陪爹到刘员外府中去坐坐,你先休息吧,明天一早  咱们就启程回苏州。”  
  因为拜别云河山庄时天候已晚,所以他们便在城里找了间客店住宿。  
  “嗯。”大概察觉自己方才的脾气太过,无端波及到他,芷馡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  头。  
  何寄远走后,芷馡一人坐在桌前瞪着烛火发呆,想着想着,烛火里竟出现楚御的身  影……她真的要唾弃自己了,居然在这么讨厌他的时候,想的念的全是他,而他们分开  才不到几个时辰!  
  不太高兴的捶了一下桌子,猛地,她的心肺竟像全搅在一起,仿佛就要被融解般,  疼痛一阵强过一阵。  
  “好痛……哦……”芷馡双手覆着胸口,疼得牙齿深陷进唇内里也没感觉。  
  她费力的想爬上床,以为睡一觉就会没事,但才走一步,抽动的痛楚更甚!  
  “姑娘,你睡了吗?”门外一阵敲门细问声,送进芷馡的耳中。  
  当这个声音是救命褔星,她努力的凝聚音量,喊道:“救命……救我……”  
  男人一听到模糊的回应,嘴角闪过一抹淫邪的笑意,立刻开门进去,一进门就往床  的方向移动,谁知地上的一个不明物体绊得他脚步颠踬了一大下,差点扑倒。  
  “救我,求求你……我的心好痛……全身都好痛……”芷馡抓着他的小腿哀求。  
  “啐,原来是个病美人啊,无妨,只要漂亮,大爷我都喜欢!”三十多岁的男人一  手捞她起来,淫秽的笑道。  
  适才在楼下用餐,他就注意到这个似水做的小女人了。刚沐浴出来的她,从他身边  走道时馨香四溢,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更是清纯不作假,教他压不下想一亲芳泽  的渴望……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与她同行的两个男人离开客栈,一刻  也不浪费,他立刻冲来她的房间,打算了偿渴念,满足胯间的欲望。  
  他带胡的脸以强兵之态进袭她白玉无瑕的颈项,粗硬的胡髭似刀剑般的横扫过那片  毫无预警的美好之地。  
  “不──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芷馡再怎么难受痛苦,头脑还是很清晰,知  道这个男人正打算对她不规姖、非礼她。  
  经过娘的教诲后,她不会傻得还当这是一种惩罚!  
  “放开?怎么可能,大爷我等着尝你这个美人儿好久了……”将她推至床上,一使  力,他撕开她的衣裳,看到底下的那片雪白,眸心顿时亮起异采。  
  “我就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你就如我想像的那么美……”霍地,他低下头  往她的胸前欺近,用力的吸吮着。  
  “不要……放开我……救命啊──”芷馡乏力反抗,只能靠声音求援。  
  “该死的丫头,你给我闭嘴!”  
  怕邪行惹来住店的客人注意,男人用力她甩了她一巴掌,不安的望向门口──老天  爷果然有眼,不事事尽如人愿,从外头闻声跑进来一个男人,吓得他连忙离开身下的女  人,趁着他因焦急而冲过来的空档,夺门而出!  
  “小馡,你没事吧?”何寄远飞快的脱下外衣让她披上,心里一阵惊惶。  
  庆幸他离开客栈不久后,心中顿生不妥,深觉不好将她独自留下,便踅回来……他  无法相信自己若再晚一步会发生什么事?他又该如何向楚御交代?  
  “寄远哥,我好怕……”惊惧未散,芷馡犹悸犹存,嘤嘤啜泣。  
  “别怕……没事了。”何寄远安抚着她的情绪。  
  “好痛……”  
  “哪儿痛?”他当是她让方才的不耻之徒弄伤了。  
  “心痛……全身都痛……”芷馡有气无力的回答。  
  她突然好想楚御,好想……每次她跌伤了腿,他总有清清凉凉的万灵膏给她涂抹,  伤口好时绝对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染了风寒,只要喝他的一砧药,隔天就又能活蹦乱  跳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何寄远惊觉有异,立刻替她探脉息,忽地愕骇的望着  她,“小馡,你是不是误吃什么东西了?为什么你的体内有毒?”  
  “毒?”芷馡喃喃的覆诵,似乎无法将自己的难过症状与这个吓人的字眼联想在一  起。  
  “我的出现,是否很不是时候,打扰两位的好事了?只是你们办事,连门也不关,  是不是太大胆了些?”接着进门的男人,表情是石头凿出来的,没有一丝温度。  
  “楚御!?”  
  “阿御!”一看到想念的人,芷馡急着想投身至他怀里哭诉,全然听不到他冷冽的  语气,看不到他如冰的表情。  
  而她这一动,何寄远借披在她身上的外衣滑落,露出她里头的衣裳,也因她微微站  起,被撕裂的衫袍就这么离开她的身躯,苟延残喘地挂在她的腰间。  
  “小馡!”几乎是反射动作,何寄远立刻帮她将衣服重新披上,忘了孔老夫子非礼  勿视的告诫。  
  楚御紧蹙的剑眉凝聚沉沉怒气,冷漠的黑瞳闪着点点寒芒,睨看着眼前的一幕。  
  “何公子,你有虐侍的癖好吗?你对她会不会太残暴了?”  
  “楚大哥,你误会了……”何寄远知道他误会了,但这样的状况的确有太多足以构  成他误解的嫌疑。  
  “你……几时就已得手了?”楚御咬牙狰拧地问,灼热的瞳仁里闪烁著令人惊颤的  诡火。  
  “得手?别开玩笑了,你成天将她锁在身边,我哪来的时间去对她出手?”她都是  他的了,他还问这种可笑的问题。  
  “是吗?”他炯热的眼透出一道诡谲的笑痕,似讽非讽。  
  “阿御……”芷馡扯住胸口,瞥过烛台上那支残烛,顿觉闷得透不过气来。  
  此刻,楚御剑眉星目,冷峻而肃然;何寄远朱唇玉面,俊期而尔雅,他们各有千秋  ,各擅胜场,皆是令人心折的美男子,只是环绕着两人的气流却诡谲得令人窒闷。  
  “在你心上人面前,这样叫我不妥吧?”楚御的声音凛如寒冰,早已心乱如麻,情  绪复杂。“原来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我还错把你看成无瑕的女孩!”  
  他的话像穿心箭,字字句句都射中芷馡的心房。“阿御?”感受到他话中的冷意与  不屑,她僵住身体,结结巴巴地解释,“你误会我和寄远哥了,刚才是因为……”  
  “我不想听!”他忽然粗暴地喝止她,“别浪费你的口舌了!”就像是结了层厚冰  的湖面被打穿,她可以轻易的让他失去理智,牵动他的情绪。  
  不想相信,但他不得不相信!他再也克制不住疯狂的嫉妒,他,已经怒火攻心了。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两人还服装不整,除了踰越道德的那件事,他想不出还有哪件  事了!  
  他这样担心她,怕她没服解药会出事,如此急冲冲的赶来,期待的绝不是这个残酷  的情景!  
  “为什么……我好难过……”  
  听闻她的泣诉,倒提醒了何寄远,“楚大哥,这事我们侍会儿再解释,小馡好像中  毒了……”  
  楚御突地狂傲的大笑,“怎么,何大夫不晓得她身中阿毒吗?”他笑得狂放又快意  ,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心伤。  
  “啊,我差点忘了,像你这种正人君子,只会救人,不会趁人之危,不像我这个卑  鄙小人懂得要在她身上养毒……”  
  何寄远悚然大惊,“这毒是你种的?”  
  “不可能!骗人……我只是吃坏东西……没有中毒……”芷馡急切的摇头,不想相  信耳朵所听到的消息。  
  她无助恳求的眼神望向楚御,但他却迅速错开。“阿御不会对我下毒的……”  
  “我为什么不会?”他将脸孔逼近她,眼瞳幽幽亮亮,像有两簇火,正隐隐地燃烧  着。  
  “你平日服用的那颗药丸,说有强身健体之效根本是狗屁,它其实是慢性毒药!”  
  芷馡僵愣,顿时,一双深远炯亮的瞳、一双茫然无光的眸,互相纠缠着彼此。  
  “为什么,你没必要这么做……”怕他会伤及芷馡,何寄远挡身在他们之间,直到  两人相距不盛一寸时,瞬间陷入对峙中。  
  “谁说的?”楚御语气僵硬、冷峻,“早在多年前我知道她到云河山庄骗吃骗喝的  生辰八字是假的以后,我就开始计画这么做,因为我鄙夷她爱慕虚荣,来当我们楚家的  童养媳!”  
  话中挟带着一丝过去所没有的轻蔑,因为她的背叛!  
  他前脚刚走,她后一步就打算跟着何寄远双宿双飞了,她当他们这些天的相处是什  么?  
  放下所有的工作陪她,朝夕在一起的后果就是让他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情意!  
  早在第一眼在水井旁的那一次,他的心里已从排斥转变为接受她了,几年下来对她  更从包容变为纵容……他从不知道自己对谁这么有耐心过!  
  每每看到爹娘与她有说有笑的,他便忍不住生气,原以为是气她夺去双亲对自己的  注意力,不料竟是嫉妒爹娘能够逗她笑得如此开怀……“不……不是这样的……”哀戚  的脸上已毫无血色,只剩微雨细泪,那是娘亲的安排,不是她的意思……“不管是怎样  ,反正你现在已经是何寄远的人了,楚家自然也没那义务继续浪费你这份粮食,你就当  出嫁至苏州,再也别回来了!”  
  “我不要……”芷馡幽黑的深瞳无焦地游移,微晃的身子宛似风中蒲柳,只消轻轻  一握就会粉身碎骨。  
  她形容不来心头滋生的情绪是什么,更有一股莫名的痛楚由内心角落缓缓蔓延至眼  眶,使得她眼睛发酸,不一会儿便又被泪所覆。  
  她不要他这么待她,她想永远待在他身边啊!  
  “楚家不收残花败柳!”在旋身之前,他留下一包药粉,看着何寄远,“喂她吃下  这包药后,你就有个活蹦乱跳的新娘了!”  
  芷馡怔茫的望着他无情的离去,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掉个不停,不同的是,她的泪落  得没有声音,一如心碎也无声……***  
  翌日,由于芷馡服下那包药粉后,症状并未好转太多,何寄远见情况不对,不敢拖  延的马上将她送回云河山庄。  
  路程中,她不再答应他帮他把脉,口中直嚷着她没有中毒,若是她平日就吃毒药,  为何从没有这些症状发作……她仍不愿相信楚御会对她下毒,却又怕何寄远在她身上检  查出自己中了不只一种毒……她拚命的抗拒,努力的思索着,意识却逐渐模糊……此刻  ,何寄远正坐在她的床前,终于能顺利帮神智已陷入昏沉的她再一次把脉,身后站立的  是惶虑不安的楚家夫妇与他父亲。  
  “怎么可能……”他突然喃喃念着,脸上写着无法置信,然后又仔细的探着她的脉  息。  
  “寄远,怎么样了?”楚夫人让他的表情吓得半死,挥开丈夫安慰的拥抱,立刻迎  向前问道。  
  “楚伯母……楚伯父……”何寄远来回看着两位长辈,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快说啊!”楚夫人着急的拉着他的手,“若是连你都医不好小馡,全  杭州城的大夫又有谁可以?为什么她会一直呕吐、又一直陷入昏迷?”  
  她担心她染上和自己一样的怪病!  
  “伯母,你不要激动::,我想小馡是怀孕了……”何寄远暗骂自己的糊涂,在客  栈竟然没有发现她已有身孕的事实。  
  “怀孕!?”屋里的人同时慑愕住。  
  “怎么可能……”楚夫人第一个不相信,她的小馡虽然好动,但不会那么不懂事的  。  
  “是楚大哥的。”他又报出另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他不认为楚御会用这种下流手段来强迫女人上他的床──以他的长相及身分根本不  需要,但他感觉到他有一种无情的特质,必要时,他会不择手段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阿御!?”三个人同时间又发出一阵惊呼。  
  何寄远点点头,“可是小馡现在身子状况很差,她的胎息不稳,气息又薄弱,体内  甚至长时间淤积太多毒物,种种迹象显示对胎儿十分不利……很有可能会小产。”他支  吾一会儿,吐出最后一句话。  
  小产!?楚夫人一听到这句话,整个心窝都乱了,“不可以!小馡不能有事,孩子  也不能有意外,寄远,你快帮伯母想个办法……想办法救他……”  
  她忽地跪下来,心酸的恳求,“伯母拜托你,小馡不能出事!”  
  她不管阿御说过什么话,不在乎那话里的真实度,她一直没有去查探,因为她打从  心坎里喜欢芷馡这孩子、喜欢她的陪伴……她认为自己的病是她带来的生气给医好的…  …而她医好了自己的病,她绝不容许她在云河山庄的照顾下,出一丁点儿差错!  
  “伯母,你别这样子,快起来……”何寄远不禁一阵鼻酸,小馡体内的毒性似乎已  迅速蔓延开来,“不是我不医她,而是我连她中何种毒都不晓得,怎么医治、控制?”  
  “连你也没办法,那我们家小馡要怎么办?”楚夫人颓丧地往后跌至丈夫的怀里。  
  “夫人,你别难过,我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梵文唯赶紧平抚她的难过。  
  “楚御!”楚夫人霍地大叫,“去给我找楚御回来,我要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  为什么要对小馡下毒,他就这么讨厌她,讨厌到留她不得的地步?既然如此,又为什么  不让我替她找夫家……他居然一声不响就轻薄了她……小馡也真傻,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  
  “我刚才就叫人去找他回来了!”楚文唯让这一团混乱搞得无法思考,好似事情在  一瞬间全脱离了他以为的轨道。  
  “伯母,小馡喜欢楚大哥,她的喜欢不只是对从小依赖到大的大哥哥的喜欢,而是  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你还看不出来吗?”何寄远点出所有人的盲点。  
  楚夫人还来不及做出回应,门外的家仆就闯进来,“老爷、夫人,找到少爷了。”  
  “人呢?”楚夫人连忙往门外望,“他人呢?”他想逃避他做出来的好事吗?  
  “少爷……不肯回来……”家仆支吾其辞。  
  “他在哪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庄吗?你没告诉他小馡小姐的病状吗?”楚文唯一急  ,连续炮轰着接下这件重责大任的男仆。  
  “我说了……”  
  “那他怎么说?”  
  “他说祝何公子和小姐百年好合……还说他终于摆脱芷馡小姐这个长不大又幼稚的  包袱……”  
  “百年好合?他把小馡的肚子搞大了,居然还祝人家百年好合!?他有没有搞错?  ”膲他是什么形容芷馡的?气得楚文唯暴跳如雷。  
  “他在哪里?我亲自去请他回来!”  
  “少爷……人在杏花楼梦翾姑娘那边……”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跑去杏花慺!?”楚文唯只顾着怒吼,忘了他如雷般的音量  可能会落人床上人儿的耳朵。  
  芷馡听到他们的谈话,心头彷若受到重击般,沉浸多时的哀伤顿时成了一股无法拔  除的痛。  
  她的眼睑像是有千斤重,几乎要封起来,她纯粹凭着意志力抬起它。事情发生以来  ,她的心都活在忐忑无依的紧张气氛中。  
  原来她会这么害怕,怕楚御不理她、怕楚御误会她……全都是因为她爱他,原来这  就是爱……她一直是他的影子,起先,他像个和蔼的哥哥般对待她,在渐渐长大之际,  她毫不保留的向他表露出自己无限的崇拜与爱慕,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护花使  者。  
  然昨晚他的话却像一根根尖刺,无情地刺进她的心坎,刺穿了她包裹在心房深处的  情膜,溢散而出的情愫霎时间在她心底四处扩散漫溢。  
  “娘……”她哽咽的轻喊一声。  
  “小馡!?”楚夫人听到床上那抹有气无力的声音,连忙跑了过去,“小馡醒了,  你们都给我安静!”没人见过温柔和气的她如此失措惊慌、大声咆哮的样子。  
  “小馡,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告诉娘……”楚夫人想说会帮她请大夫,但一想到何  寄远方才的话,心头又窜上一阵酸涩。  
  “娘,我还是离开山庄好了……”芷馡哀怨的眼瞳浮上一层薄雾,面如白蜡,清灵  的眸已被泪浸淫得红肿。  
  她只是他的包袱呵,原来如此,但为什么他的反应与言行又仿佛她对他而言不仅仅  是如此?或许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以及对她身子的迷恋,演变成一种可笑的责任感…  …“傻女孩,你说什么傻话,这里是你的家啊!”楚夫人涕泗纵横,心疼的覆住那只小  巧的柔荑。  
  小馡这副样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她向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古灵精怪的只会惹人  头痛,不会惹人心痛……她这样子教她好生愧疚。  
  “小馡不想让阿……楚大哥讨厌,我继续待着,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没  有他的家,没有快乐,她留着只会更加痛苦……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认真得几近可笑,  无论她如何倾心,在他眼里只是多余的累赘吧?  
  那天在温泉边,她仍不懂杏花楼是什么地方之时,她突然要他再也不能去杏花楼了  ,而正吮着她胸部的他也答应了……可她现在知道,男人的保证就像气泡,只要有个风  吹草动就破灭了。  
  娘也说过,男人往往因为不满足、不快乐,才会涉足那种地方……既然和她在一起  不快乐,她还留下来做什么,徒惹人厌罢了。  
  这儿本就不属于她,他亦不可能对她产生任何牵挂,心里又怎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们俩之间是云泥之差,他在客栈的鄙夷眼光已说明一切,本就不应在一块的两人  ,与其痛苦一辈子,不如各过各的生活。  
  “他不回来最好,我宁可要你这个女儿,也不要他那个不孝子!”梵文唯负气的说  。  
  “爹、娘,让我走吧,我求求你们……如果连你们也不帮我……那我……我……”  她别开了脸,再也说不话来。  
  “你要走去哪儿,你又能走去哪儿?”楚夫人着急的问道。  
  “楚伯父、楚伯母,将芷馡嫁给我吧……”情急之下,何寄远破口而出。  
  “那可不成。”门外突然走进一位面色红润、白发长发的老者,打断他鲁莽的言辞  ,“事情早都已经决定好了,你跳出来凑什么热闹?”  
  “天绿老人!”楚夫人宛若看到佛陀般,将所有希望全挪至他身上。  
  儿子既在天山那儿跟他训练心性、习武,他就一定有办法救小馡。  
  “天绿老人,麻烦你一定得救小女。”楚文唯也开口恳求。  
  天绿老人一对白眉顿时横竖,“她可不是你女儿。”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一群乡野  鄙夫!  
  “娘……”芷馡的声音虚弱地飘过来,“好像有东西从我那儿流出来了……”  
  她的话一出,所有的人立刻一惊,想的全是她腹内的孩子不保了!  
  “我来。”天绿老人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道,然后替她探挀,不一会儿,只见他皱  眉又咬嘴,满脸怒冲冲的。  
  “那个兔崽子是见不得我难得下山游山玩水吗?居然搞了这么个烂摊子要我收拾!  ”本只是想来讨杯水喝的,谁知迎接他的竟是件大麻烦。  
  “天绿老人,小馡她……”楚文唯颤巍巍的问,当年他为了那个不孝子可是早领教  过天山老头的刁难。  
  天绿老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生养出来的好儿子!他用自己的血提炼毒药喂  食她,而我体内没有你儿子的血,怎可能医得好她?”  
  “那怎么办?”楚夫人心急如焚,“这不是你教他的吗?”  
  “我只教他炼药,可没教他制毒,他还真厉害,将我的本颌发扬光大,进而学以致  用、举一反三!”他一脸的嘲讽。  
  “小馡……”梵文唯闻言,顾不得自己身为男人,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天绿老人看了看她口舌的颜色与脸上的气色,扶她起来,在她的背部一运功,突然  间,一股热流自他的掌中渡入芷馡的脊柱处,而且还以极快的速度分窜她下半身所有的  经络。  
  “我带她回天山……你们就留在这儿等那个兔崽子回来,问他还要不要她,要不要  她腹内的小孩……如果要,在飘雪的天山雪地里长跪三天三夜,我才考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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