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魄(下) 第九章

  十一月,漠北的天气已经是雪花片片飞舞,天与地都被染成同样的颜色,不熟悉环境的人甚至有可能在这样的地方迷路。
  「北海七狂」就居住在其中,与北方常牧民族的习惯不同,由于他们师父仍有着中原人落地生根的观念,所以在荒原中盖了一间房屋,平常有没有人住倒在其次,重点是那间房屋象征着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老师父去世后,「北海七狂」长年在漠北东跑西跑,那间房屋也只有偶尔想到回去一趟,全员到齐的机率……很低。
  此时,「北海七狂」中排行老五,被称作司五的男人一手把茶杯往正在吃饭的韩七头上扔,一手用扇子比比窗外。
  「小子,你带回来的那个美人。」
  「别叫他美人,你没注意到你每次这样叫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吗?」
  抄起砂锅盖子把茶杯打回去,韩七跟着往窗外张望。
  「他怎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他今天又成功的把宅子打扫一遍,然后就坐在那边发呆了。」司五用手指在窗棂上一抹,毫无尘砂的光洁让他打从骨子里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一间足以容纳十来人的屋子两天就被彻底打扫一次啊……
  「你是把他带回来当仆人的吗?」
  「幽默啊,老五!」直接把锅盖往自家五哥的头上砸过去,不等对方反击,韩七从窗户跳了出去。
  身后传来叫骂,他的注意力却已经全部放到坐在石墙上的人身上。
  「你在看什么?会冷的。」
  站在石墙边抬头,与低头瞧他的云飞四目相对,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慢慢勾起一抹浅笑。
  「很漂亮。」
  月金色的长发在冷风吹被吹抚,湛蓝的眼泪温和明亮,可他的表情却根少。
  这样想来,他很少看见云飞笑,撇去有礼的浅笑外,他的表情其实很单调。
  微愣、困惑,愤怒、焦急、担忧……关于高兴的表情,几乎没有。
  「我只看到一片灰白色,等到了春天会有一批批的牧民赶着牲口迁徒,那种才好玩。」
  他道,然后又看见云飞露出那种有丝无奈的浅浅笑容,不答腔。
  「不喜欢?」他挑眉问,跟着攀爬上石墙,坐在云飞身旁,一起看着单调的大地。
  「不……只是我不太习惯人多……」在过去,人们充满惊惧、好奇、排斥、疏远的眼神与表情他已经看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习惯了远离人群。
  韩七拍拍他,假装没注意到他瞬间紧绷的举动。
  「因为金发蓝眼?没关系,这里的异族人更多。再往北靠近北海的地方天候比较好,有人定居耕种,小时候我不懂师父为什么要选择住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后来才知道更北边那里什么银发灰眸、棕发绿眼……的人都有,说的话还跟咱们不一样,擅长马术又爱喝酒,大家都习惯了。」
  看着他表情生动的解说,云飞但笑不语。
  他还是没说话,因为像他这种同时兼具汉人与异族特征的混血儿,讲难听一点……就是不管在哪方看来都是个杂种。
  注意到他眼中的悲伤,云飞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摸摸鼻子,他换了话题。
  「你好像不喜欢说话。」通常都是有人跟他说话他才回答,说完了就继续保持安静。
  「……大概是因为习惯了吧。」
  「嘎?习惯?」韩七愣住。
  他看过那种天生冷情无欲的人——例如他家老三就是那种冷漠无情到打死都打不出几个字的人,也看过天性平淡寡言的人——例如「袭风」席君逸虽然话少却很关心身旁的人也有那种刚毅木讷不善言词的人……可是,「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的反应总是很鲜明呢,让他可以不用去猜测揣摩他的用意与心情,云飞微笑的看着他。
  「我小时候因为这个外表,母亲的家人、族人都讨厌我,多说一个字都可能被打,所以就学会要保持安静……后来遇见主人,他也满意我的安静服从……」
  还记得他因为外貌上拥有明显外族血统特征的缘故,被母亲娘家视为耻辱,当母亲被强迫改嫁后,他在家族中就变成极为低下的存在,遭到各种虐待,最后终于被卖到青楼当男伶。
  第一次被强迫接客,因为抵死挣扎打伤恩客,被护院抓到院子里毒打得体无完肤,而恼羞成怒的恩客用尖锐的言语骂他不过是个连畜牲都不如的杂种,甚至要求护院把他按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就要当众侵犯他。
  就在他几乎想放弃的时候,被血魄救了。
  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第一次看见血魄时的景象——
  那时戴着斗笠的血魄眨眼间就将在场的所有人杀得干干净净,连同闻风赶来的老鸨与其他护院也不能幸免,衣不蔽体跌坐在地上的他看不见血魄的容貌,目光无法从血魄身上移开,只能痴痴地看着鲜血从血魄左手修长的指尖慢慢滴到庭院的碎石地面,耳朵听见宛若溪水般清澈的噪音,用狂妄睥睨至极的口吻对他道:
  「如果你甘愿陪我下地狱,我就带你走,让你活得像个人。」
  「……我早已身在地狱了,」如果说都要死在地狱,那他宁可换一种死法,「主人,从今天起,我这条命属于您。」
  他这辈子都在被强迫下跪屈求,可只有这次,他跪得心甘情愿。
  「记住了,我是血魄。」斗笠摘下的瞬间,他看见血红色在瞬息间笼罩了他的世界。
  就是那一天,在下跪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自尊。
  血魄确实喜怒无常又猖狂残忍,但连一次耳光都没打过他。
  血魄从不夸奖他,但在血魄眼中,他可以看见满意,他也只希冀那份认可,只是……血魄不带他走,离开血魄让他完全找不到生活重心,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过完这一年……
  可他没有拒绝这种安排的资格,也不知道血魄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不明白,所以无法按照血魄的意思去努力……只要忍耐就对了吗?
  只要忍耐习惯这份失落与空虚无助,等到血魄来接他就可以了吧?
  就算有疑问,也不知道怎么问,因为他早已习惯不发问。
  「……这里在北海啊,没有人会要你保持安静,也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外貌歧视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想去哪里……只要你想,没有任何人会阻止你的。」抓抓头,韩七试图让他理解在这里是不受到任何拘束与命令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他不明白什么叫做想做的事,「可该有的需要的我都有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韩七一阵语结。
  过了半天,他才干咳两声,找回自己的声音。
  「呃……你以前跟着血魄的时候,他没命令你时,你都做什么?」
  「负责主人的饮食起居、搜集主人需要的毒物药材、喂养主人养的毒蛊、注意江湖情报随时回报主人、替主人保养兵刃暗器,练功、钻研主人给我的毒谱药谱……」
  乍听之下极为忙碌的生活,在离开血魄后马上变得万分空虚;仅仅练功与研究那份他已经背熟的毒药谱,并不足以让他消耗一整日的时间,所以他才会开始动手整理屋子,毕竟虽然血魄不住在这,至少这跟他习惯的生活高度相似。
  看着明显意兴阑珊的云飞,韩七发现也许自己跟血魄都太操之过急了。
  血魄希望云飞能有自己的想法,希望他能摸索出想要的生活;他则希望能带云飞到一个不会被歧视的地方,体验没有压力的自在——但他们都忘了云飞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自己的想法,也不曾奢望什么样的生活,他已经太习惯服从命令,并跟随心中的主人,因为他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确定了自己被承认存在的安心……
  就好像一个流浪饥饿了一辈子的人,你忽然给他住豪华的宅子,给他满汉全席大餐,他不会感激享受,只会困惑陌生的居住环境,也不知道去要如何取食完全陌生的食物,甚至可能怀念在流浪的生活,因为至少在大街上有好心人会接济他几颗馒头。
  所以,在突如其来的改变中,被强迫接受的云飞完全茫然的抓不住方向。
  虽然逆来顾受,从不提什么委屈,可是离开了血魄,那双美丽的蓝瞳看起来愈来愈空洞……
  但现在他也不可能临时说要把云飞送回血魄身边吧?说要去西域的卓洛宇和血魄现在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
  「我看这样吧……」韩七绞尽脑汁后想到一个办法,「这几天我找我家老鬼师父有关药理方面的书籍给你看,这跟血魄要你看的东西应该是相关的,等这场雪停了我带你去找北方特有的毒虫,春天以后再找机会带你去长白山找紫玉人参,血魄现在内功修为尽毁,所有心法都从头来过,拿紫玉人参入药对他增进内力是有帮助的,只可惜之前我那二师兄没找着……我口拙,反正你就当血魄派你执行一个长达一年的任务好了,我那些师兄师姐都是怪人,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在意。」
  虽然他跟血魄的本意都是要让云飞尝试去体验跟任务无关的平凡生活,不过这样看来,或许先想办法让云飞习惯这样的生活比较好。
  看着那双原本黯然又空洞的蓝眸渐渐恢复一些生气与专注,韩七有些无奈地想着。
  云飞静静地看着韩七,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对他好像很感兴趣,又一直这样照顾他……但他知道韩七是个好人,在那场武林喋血中,跟随血魄的他也成为武林公敌,那时,只有韩七愿意帮他……
  「谢谢你,韩七爷。」
  砰!韩七直接往后一头栽入石墙脚下的积雪中。
  云飞被吓了一跳,赶忙探身往下看。
  韩七双手大张的躺在雪地中,满身白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算我拜托你,别叫我韩七爷啊……光这称呼就被我家老五笑好久,我才几岁啊我……」
  「呃……好的。」云飞愣愣地看着狼狈却毫不在意的韩七抬起一只手朝他招了招,雪地上还留着他手臂的印子,「什么?」
  「要不要跳下来?北方小孩都会这样玩,他们比赛谁印出来的人形最完整最好看!」
  这样说的人完全没考虑他们两人的年纪加起来绝对过超过半百,兴致勃勃地诉说起十岁孩童爱玩的游戏。
  「印……人形?!」云飞愣愣地重复。
  「对啊。」韩七小心地起身,让他看见自己身下「入雪三分」的人印,「脑朝下的话还可以把脸都印出来喔,不过地点要选好,如果积雪底下有石头,可是会喷血的……我小时候就有一次玩这个玩到血流满面,差点没被老鬼师父揍。」
  蹲在雪地人形旁边的韩七头上脸上都还有雪花,一口白牙衬着毫无心机的笑容显得有些孩子气,云飞瞠目结舌的看了他半天,唇角隐约上扬。
  有了他的笑容,韩七更加努力怂恿他。
  「要不要玩?闭上眼睛往后一躺就对了,多练几次就可以成功啦!」
  「不了,我……」云飞难掩笑意的婉拒。
  「还是你想玩捉迷藏?就是堆十个八个大雪人然后自己藏在其中一个里面,既可以练内功与潜伏功夫,又可以分输赢,不过要记得跟你玩的有几个人,我那老鬼师父徒弟太多又年纪大了,有时候还会漏掉几个,有一次害我冻在雪人一整晚,差点真的变雪人,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那老鬼根本忘记我啦!竟然悠闲的在跟师兄师姐她们吃早膳,见到我满身是雪还问说『老七,你不吃饭跟到外面玩雪做什么』,气得我当场跟他大打一架……」
  虽然说忘记徒弟很过分……但你为什么要在雪人里躲一整夜呢……可想而知是一对活宝师徒……
  听着韩七非常哀怨的碎碎念,虽然明知韩七可能是故意要闹他,云飞还是忍不住的笑了。
  ***
  在漠北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云飞逐渐了解到,威名在外的「北海七狂」其实只是七个个性、实力都各有千秋的年轻人,相处起来一个个都疯疯癫癫又爱闹。
  长时间相处下来,隔阂也慢慢消失了。
  韩七真的在雪融后带着他乱跑,往东直杀长白山,往北探访北海,跑东跑西居无定所,遇到迁徙中熟稔的游牧民族就停留个三五天做客,偶尔还帮忙放牧牲口……据韩七所说,这就是他们七个的生活方式,所以要找人还真的很麻烦。
  在这里,他的外貌似乎真的不奇怪,就算语言不通,热情好客的北方民族仍是尽心招待被韩七带来的他,眼中没有一点畏惧或厌恶。
  意识到这点的云飞,逐渐有了改变。
  心底紧绷的防备少了,韩七惊讶的发现原来云飞喜欢小孩子,也很受孩子们欢迎,不管走到哪儿,就算相处只有短短的两天,他也可以跟当地的孩子们混熟。
  大半年下来,云飞的生活比原本还要更忙碌。
  这天,他又是天未亮就起床了。
  「去哪?」
  与他睡同一个帐篷的韩七马上清醒。
  吵到他了啊……云飞歉疚的看了他一眼。
  「我答应玛哈去陪她放牧。」
  玛哈今年十四岁,她的父亲去年死在马贼劫掠中,只留下妻女独活,生活压力与经济重担都落在母女两人头上,有些粗活还是男人做比较省力,云飞昨日被拜托时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陪你去?」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困。
  「唉?」
  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韩七对他这么关心,但心头为此感到温暖安心倒是不假。
  「你昨夜帮克雷他们追走失的五匹马弄到刚刚才回来,还是继续睡吧。」
  云飞的嗓音一直都是温温的,很像他的人,心地好又没什么脾气。
  韩七没回话,云飞一拒绝他,他就已经睡死了。
  看着和衣躺在毡上的韩七毫无防备的睡睑,他露出笑容,顺手拿了毛毯替他盖上……
  一整天过去了,当太阳西下时,云飞陪着玛哈回到营地。
  大老远的,他就看见营地前的空地上,与火红夕阳同样艳红的长发在空中飘扬。
  在中原这样的发色或许只有一人独有,但在关外红发的人他也看过好几个,早己学会了不要过分期待。
  胸口心跳如雷,他跳下马,牵着缰绳靠近。
  等距离差不多十五步远时,他就看清楚对方不是他等待的人,而是一名三十岁左右,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
  大概是夕阳照射的关系,近看才知道女人的头发是比较偏橘的红色,而非他熟悉的血红。
  心底的失望,被他很小心的隐藏。
  那美艳的女人见到他,漂亮的红眼毫不遮掩兴趣地看着他。
  「你是『卡萨夏』吗?」看了他半天的女人忽然蹦出一句话。
  「啊?」卡萨夏是什么?人名?
  没等他反应过来,含笑的轻快嗓音在另一旁响起:
  「对,他就是卡萨夏,很漂亮的月光不是吗?」
  「卡萨夏」,凤凰一族赞美「圆亮的银月」的独有说法。——那是他不可能忘记的声音。
  扭头望去,湛蓝的眼瞳倏然睁大。
  「主人!」刚想恭敬跪下,就被当头罩下的红纱打断动作。
  「为什么你所有反应都慢半拍,只有下跪的动作这么快?」雷鸣凤笑吟吟地看着他,口气是他熟悉的无奈挖苦,「云飞,过来见过我小阿姨,她是我娘最小的妹妹,因为我不肯把洛宇抵押在他们那儿,他们又怕我离开就不回去了,所以把小阿姨丢出来跟着我。」
  过度惊喜震惊的大脑无法思考,只能看着雷鸣凤,无法开口说一个字。
  雷鸣凤也不逼他,迳自绕着他转一圈……
  「站住!我就是要观察你,你跟着我转身做什么?」很无奈地发现云飞还是一样的单纯,雷鸣凤好笑的口气带着揶揄,「站着不准动。」
  云飞马上顿住动作。
  在他身旁走了两圈,雷鸣凤很满意他看起来过得不错。
  「那,云飞,依照约定……你可以决定要不要跟我走了。」
  云飞几乎毫不考虑的就要点头,可就在这时,他的眼角瞥见与卓洛宇一起站在一旁的韩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迟疑……
  「很在意他?」雷鸣凤笑着调侃——他喜欢逗云飞的个性还是没变。
  「不……」云飞红了脸。
  「这么久不见,别一见面就欺负他!」这边的韩七注意到云飞尴尬的神情,没好气的叫道。
  雷鸣凤完全不管他在那边鬼叫。
  云飞又看了韩七一眼,飞快收回眼神,坚定的回望雷鸣凤。
  「主人,我跟你走。」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下了决定,霄鸣凤一怔。
  「好……要走便走,你去收拾行囊吧。」
  「是。」
  三两下把云飞打发离开,雷鸣凤走到韩七面前,开口就是语带嘲讽的调笑。
  「竟然花了一年还没追到云飞,莫非他对你没兴趣?」
  韩七无奈地摊手,「我不想逼他。」
  也不知道云飞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反正他自以为做的已经够明显了,云飞却什么也没表示……或者该说……是什么也没察觉。
  莫非他以为普通朋友也会是这种相处方式?
  「不逼他你就准备等到头发白吧,云飞的迟钝和单纯可是本性啊。」雷鸣凤调促道。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虽然卓格宇跟他说一年前韩七对云飞似乎就有点意思,但他可是清楚知道云飞既呆又迟钝的个性,再加上温吞的脾气,与一慌张就会发愣的慢半拍,除非韩七真的死命追求他一整年,穷追猛打到让云飞动了心,否则成功的可能性极其低微。
  但是问题又来了,如果太死缠烂打把云飞吓到了,曾经两次差点被男人侵犯的云飞可能会马上把他列入拒绝往来户……
  「凤儿,云飞在意他。」看着满脸无奈的韩七,卓洛宇很够义气的开口帮腔。
  「就是因为看出来云飞在意他,我才过来找他说话嘛。」不然他也不见得想来插手这种感情事。
  只是,既然云飞对他也有此好感,那身为主人,他再帮点忙也没差。
  笑弯红色的眼睛,雷鸣凤看着韩七,「再给你一年。」
  「啊?」
  「当作是回报你帮我照顾云飞一年,你要不要去我们那儿玩一年?」他笑吟吟的给了优惠方案。
  「好。」韩七回答的也很爽快。
  「若你在这一年内再追不到他,我可要让他嫁……娶个好媳妇儿了。」然后再下最后通牒。
  「……」
  他刚刚说溜嘴的那个嫁……是故意还是无心的啊……你就这样把忠心耿耿的云飞拿来玩吗……
  韩七跟卓洛宇同时瞪他。
  ***
  「云飞,这一年你好吗?」
  「是的,我过得不错,韩七很照顾我。」
  「喜欢他吗?」
  「……我不懂您的意思。」
  「意思大概是跟他在一起舒服吗、安心吗、愉快吗?」
  「跟他在一起很轻松……他还蛮值得信任的。」
  「哪天你想把他吃掉就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
  「喂!骑马时别逗他!跌下马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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