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野兽 第七章

  很多科学研究都证明,口水是人类最便捷有效的清洁杀菌工具。作为一名现代科学的拥趸者,兰斯洛特毫不迟疑地贯彻了环保消毒的方针,用自己的舌头去为林纳斯的口腔作整体清洁。
  他柔软又灵活的舌头像鱼儿一样巧妙地撬开林纳斯紧闭的双唇,游进去辗转研磨,将他的粉色牙床上上下下舔个彻底。牙床是个很奇妙的地方。这里面遍布敏感神经,或许其优缺点在平时表现得不够明显,但当一个人牙痛,或是处在与林纳斯同样的窘况时,他就会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林纳斯并没有意思接受这样的特别待遇。在脸色不佳地忍了几十秒钟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发起反攻。他松开牙齿准备狠狠地咬上那么一口,却被兰斯洛特很有经验地躲闪过去,转而将温热而粘腻的舌探进他的耳道深处。很多人都以为耳垂是男人最敏感的地带之一,其实他们错了,兰斯洛特得意地想,如果他们懂得在性爱伙伴的耳道中温柔地搅上那么几下,保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含住林纳斯的漂亮耳朵,慷慨大方地运用起他所知道的一切调情技。
  林纳斯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脊椎阵阵酸麻。很少有男人能在意的挑逗下保持冷静,更何况是林纳斯这样纯粹的感官动物。所以当兰斯洛特的舌来到他肚脐下方时,他的老二开心得一跃而起。兰斯洛特满意地亲了亲那个形状优美、尺寸惊人的大家伙,突然站起身整整衣领。
  「好了林纳斯,我们该去浴室洗澡了。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你说什么?」林纳斯难以置信地望着兰斯洛特,胯间的肉矛举得像自由女神的火炬那么高。「你让我在这种情况下去洗澡?」
  「难道你不想?」兰斯洛特无辜地眨眨眼睛,「我以为你应该很愿意立刻洗掉我留在你身上的痕迹。」
  林纳斯哑口无言。好像每次面对这个人,他都会产生一种拳头无处着力的窝囊感觉。他撑起身,不再理会兰斯洛特可恶的笑容,赤裸裸地走到浴室门前。但是在最后一秒钟,兰斯洛特还是大笑着叫住他,深邃的眼睛里波动一片湛蓝水光。
  「林纳斯,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浴盆足够大,你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呢?」他脱掉衣物,露出修长又精壮的身躯。「怎么样?对这具躯体有印象吗?……我希望没有。」他又说,「这样我就有理由帮你恢复记忆。」
  林纳斯赶忙点了点头。「我这个人记性好得很,用不着你费心。」
  「是吗?那真可惜。」兰斯洛特夸张地叹口气,表示遗憾。然后突然脸色一板,「那么,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要你付出代价了,对吗?亲爱的林纳斯。」
  林纳斯立刻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眼下的情况是,虽然他仍有机会像以前跟兰斯洛特顶头蛮干,但是对于一个刚刚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人来说,疲惫又赢弱的精神状态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得到修复的。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兰斯洛特简直充满该死的攻击力。
  于是他只好掏掏耳朵假装没有听懂,一边打量地形一边思索脱身之道。
  「你是找可以逃出去的方法吗?」兰斯洛特走过来,一脸善意地问。「不需要那么麻烦,如果你直接问我的话,我是不会吝于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的。」
  「那好,你告诉我。」
  「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
  「就是你根本没有机会逃脱。」兰斯洛特简明扼要地回答,利落干脆地切断林纳斯最后的期盼。他一把扣住林纳斯的腰,猛地将他抵在浴室的门上,鼻尖对鼻头。「我兰斯洛特从不需要逃避,卧室里又怎么会有隐秘的逃生路线?所以林纳斯,你可以不必再动杀了我再偷偷逃去去这种愚蠢的念头了。」他的语气虽然温和,其中的威胁警告意味却十足。
  但好在林纳斯并不是一个容易受威胁的人,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睛里闪动着碧绿的火苗,直直烧进那一片湛蓝深处。然而紧接着他就沮丧地发现,兰斯洛特并不惧怕怒火,他那对蓝色的眼睛就像水量丰沛的海洋一样,能不动声色地浇灭一切不自量力的火种。
  片刻之后,林纳斯突然笑了。「嘿,兰斯洛特,你该不会是想操我的XX吧?那你可就打错主意了。」
  兰斯洛特伸出舌尖在林纳斯嘴唇上轻轻一舔,腹下的肉刃强硬地挤入林纳斯腿……
  直到五分钟以后他才幡然醒悟。他本来也可以什么都不选的,不是吗?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原本不是要向兰斯洛特报复的吗?他干吗要浪费时间为这么白痴的问题挣扎那么久?
  *
  沃格特州长很少拒绝情人的要求,但是在关于要不要带他去见林纳斯这件事上,他却伤透了脑筋。他并不想看见尼秀斯的脸上露出任何失望或者不悦的神色,可一想到林纳斯那种恶劣的性格,就觉得两个人不见也罢。只可惜,尼秀斯这个人虽然在大多时候都表现得谦和有礼但温柔的人一旦固执起来,往往比那些只会好勇斗狠的莽撞之徒还要难以对付。
  于是,州长大人终于耐不住情人的软磨硬泡,双双前来兰斯洛特的府邸做客。不过很不巧的是,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是林纳斯遭受被人强奸以及兄弟变成儿子这种晴天霹雳的双重打击之后。他木讷着表情,一方面为自己有了后代而高兴,另一方面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随手从垃圾堆中捡回来的孩子竟然就是亲生儿子。如果照这样的推算,也不知他年轻的时候还曾犯过多少同样的风流错误,还有多少小林纳斯可怜地流落在外。
  「他这是怎么了?」沃格特疑惑地问他的同盟好友。「难道他没看到我们进来吗?」
  「你不明白,奥普尔。」兰斯洛特微笑着拍拍好友的肩膀,一副理解万岁的模样。「如果我是林纳斯,我也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和诺兰才相差12岁,12岁就能让女人怀孕的男孩可不多见。」
  「你看起来好像相当骄傲?」沃格特看出好友的志得意满,忍不住猜想他是否已经成功地将这头野兽锁入囚笼。
  兰斯洛特但笑不语。但是从他的愉悦心情来看,显然已经占了莫大的便宜。
  尼秀斯走过去,打破林纳斯和诺兰之间持续已久的尴尬气氛,主动打了个招呼。「阿里安,我是尼秀斯,你的哥哥。」
  林纳斯将视线从诺兰身上稍稍移开,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看尼秀斯那张俊秀的面孔。妈的,这男人为什么要长成一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一想到同样的自己也会在沃格特那混蛋的身下娇柔呻吟,他就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嗨,你的病好了?」他不怎么热络地打招呼。
  尼秀斯微微蹙眉。「你似乎并不怎么欢迎我?」虽然是从未谋面的兄弟,但毕竟血浓于水,林纳斯的冷淡态度让一贯受人爱慕的他多少有些不快。
  林纳斯自嘲地哼了一声,瞥了瞥站在一边的州长先生。对于尼秀斯来说,他唯一的生存价值就在于提供适当的骨髓,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这句话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除了这一点,他也的确想不出自己跟这位商界精英之间还应该有任何交集。
  他摊摊手。「你瞧,我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亲人,也没打算去找。可现在,我却突然多出了哥哥和儿子,适应起来的确有些困难。」
  诺兰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掐了他一下。不适应?难道他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不适应吗?那他之前的种种烦恼、忧虑和挣扎都算什么?还有,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被兰斯洛特得手?他的力量、智慧都丢到哪里去了?
  林纳斯被掐得龇牙咧嘴,极其哀怨地看了儿子一眼,一时间不知该用兄弟的态度还是慈父的身份来对待他。
  尼秀斯却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他仔细地打量打量诺兰,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孩子不愧是安吉尔家的后代,虽然年纪尚幼,但是眉宇间的清贵气质却是难掩的家族徽章,好好加以培养的话,将来必定胜过他这个大伯千倍万倍。至于林纳斯,他再次看了看这个跟自己一卵同胞的兄弟,一向以优雅博学知名的安吉尔家族能出现这么一个怪胎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是环境造成的吗?他清了清嗓子。「林纳斯,你要知道,这些年来,我们从未放弃过找你。只是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判终身监禁了。」
  「哈,那还不是你那个没长脑子的小情人害的。」林纳斯嘲讽地看着沃格特,「要不是他发誓说看见我奸杀了那娘们,我怎么会被弄到『沼泽之底』那鬼地方去。」
  「林纳斯!」州长不悦地阻止他,虽然他已经答应好友让渡林纳斯的所有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接受他随意的侮辱。「关于你有没有犯罪法官和陪审团已经做出了判断,如果你不服的话可以提出上诉……」
  「放屁!」林纳斯啐了一口,轻蔑地打断他冠冕堂皇的论调。「美国的法律是给你们这帮有钱人轮奸的,我操没操那娘们难道自己会不清楚吗?」
  「算了林纳斯。」诺兰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其实大家都知道,以林纳斯的魅力就算只是稍微动动手指头,也会有无数美女争先恐后地跳上他的床。他根本不需要做强奸那么乏味又麻烦的事,更何况对方只不过是个妓女。这件事的确蹊跷,但事实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他深深地看了沃格特一眼,虽然这位大人总是表现得像是个勤恳正直的州长,但他既然能在私底下和黑手党教父保持亲密合作的关系,又怎么能保证他所提供的证词就一定是真实的呢?
  *
  绝大多数去美国旅游的人都喜欢到纽约的自由女神像旁边去走走,这就像去中国游玩的人一定要去北京的故宫、长城看一看一样。自由女神是美国人的骄傲,尽管女神的眼神可能有点不好,因为她总是常年举着火把来看书。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敢于为「真理」而战的民族,只要被认为是正确的,那么他们就不惜为了维护这种「正义」一战。相比之下,那些叫嚷着为「生存」而战的民族就显得自私弱小了一点。
  沃格特一直为他的人民有这种自觉而自豪。所以当高举着反战旗帜的游行队伍来到市政厅门前时,他憎恶地皱了皱眉,将百叶窗调成遮光的角度。「那些人永远也不明白美国之所以强大的原因。」他对他的助手说,「正义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哲学概念,但实践它的过程却是涵盖军事、政治、外交以及经济利益等多个领域的动词。难道仅仅喊两句口号就可以实现他们心中的正义吗?」
  他的助手转过身来,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冰冷又精明的笑容。「别抱怨你的人民不懂规矩啦,先生,正义掌握在当权者的手中,这在世界各国都是不变的真理。说到规矩,」她停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文件。「我倒是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沃格特接过来,只看了一页就不再翻下去。他点燃一根雪茄烟,把文件随手丢在桌面上。「苏埃伦·曼德小姐,」他冷冰冰地说道,「你知道你的发现意味着什么吗?」
  苏埃伦挺了挺肩膀,长久的站姿导致她的肌肉有些酸痛。她盯着州长先生,准备听听他的回答。
  沃格特州长向后靠在椅背上,光影刚好遮住他的眼睛。他的唇部线条很刚硬,用选民的话来说,那意味着他们拥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他的鼻线又挺又直,有种希腊人的美感,尼秀斯在两年曾经打断过它,但显然,它又被整形医师完美地接了回来。
  「还有几个月就开始选举了,作为我的竞选助手,你认为在这个时候向公众发表声明,说我曾经向法庭提供过错误的证词,并导致一名可能无辜的犯罪嫌疑人被判有罪。这样的行为合适吗?」
  苏埃伦平静地望着他,细长方形的黑框眼镜稍稍帮这位纽约知名的辩护人降低了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但是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她高傲又自负的性格。「州长先生,」她双手扶在办公桌的边缘,身体略向前倾。这是她面对陪审团时的惯用动作,她始终认为,这样的姿势更有助于双方有效沟通。「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两个人的名誉与自由的题,这不仅关系到林纳斯·安吉尔先生的一生,同时也关系到另外一个人的清白。很难想象一个以正直、清廉著称的州长会对此无动于衷。」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样?」州长从阴影中晃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他最得力和最信任的助手。他希望不用到「曾经」这个词,因为他舍不得让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士早早离开人世。但她最好能够了解到自己的立场,否则,他也无法承诺她的意外保险金不会在近期被人领用。
  苏埃伦很快就从沃格特的眼睛中读出了冷漠的杀意。她打了个激灵,犹如在冬天掉进密西西比河,从头到脚都沁出一股彻骨的寒意。她慢慢直起身,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政治掮客那么简单。「沃格特先生,」她迟疑地开口,「你要明白,我只是尽一个律师应尽的责任罢了。」
  「这我明白。但是有的时候,事业心过盛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沃格特掐掉雪茄烟,将桌上的文件送入脚边的碎纸机。随着一阵嗡嗡地震动,苏埃伦精心准备的翻案材料变成垃圾。那是她在办理另一桩刑事案时无意谏发现的,犯罪嫌疑人发誓说案发那天晚上他正独自一人在河边喝酒,他还不小心把酒洒在了长相酷似沃格特州长的路人身上,如果他们能找到那个男人,就证明他没有撒谎。而这个时间,按照林纳斯案件中的证词,州长大人应该正在几个街区以外的现场目睹林斯奸杀女性。
  苏埃伦眼睁睁看着沃格特将两个人的命运转折机会剿灭,却不敢再为此置喙什么。「为正义而战」吗?哼,有些时候,人们并不像他们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勇敢。
  沃格特处理完垃圾,对他可怜的助手笑了笑。他的笑容中时常带着某些令人感到被保护着的男性魅力,但也只有处于他这样的地位,他这样的身份,才能笑出这样一种类似于强者的温柔。「苏埃伦,这件事我们就当它没发生过。为了对你即将失败的案件表示歉意,中午我请你吃饭,如何?」
  苏埃伦僵硬地摇摇头。她并不想让一顿无意义的大餐搞得自己胃疼。好在她的办公室里还有几块巧克力,可以暂时帮她放松一下心情。她不禁又想起林纳斯那双毫无畏惧的眼。究竟要多么强悍的神经,才能支撑住一个人在「沼泽之底」的生活?
  如果苏埃伦·曼德小姐事先知道林纳斯过往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自责。林纳斯虽然在这个案件中无辜,但绝非无罪。一个有罪的人却作为被陷害的无辜者关进监狱,这无疑是对美国司法制度的一种讽刺。苏埃伦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州长的办公室,没留意到身后的人表情比她更为复杂。
  沃格特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抽出铅笔在信笺纸上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天使,一个白翅膀,一个黑翅膀,并且在画的右侧标上「天使家族」字样。却不知其中那黑色的天使,是否就是指「无恶不作」的林纳斯。
  而这会儿林纳斯在干什么呢?他正在为「为生存而战」还是「为荣誉而战」的两选题烦恼着。同时困扰他的还有,诺兰已经明确地表示,为了有朝一日不再受兰斯洛特的威胁,他决定接受这位黑手党党魁的提议,开始学习一切必要的知识和格斗技巧,为亲手打败兰斯洛特做准备。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考虑如何安全地离开而不被发现吗?」林纳斯不解地问,「而且你不是很想离开美国去过平静的生活?」
  诺兰合起书,重重地剜了他眼。「就算我们能离开这栋别墅,难道你以为兰斯洛特那个家伙会轻易放手吗?如果不变得比他更强,怎么才能拥有平静的生活?……何况我看你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酸味,像是吃了几箩筐的青柠檬。
  「谁说的!」林纳斯拍拍胸脯,「只要儿子你说一句话,就没有我办不到的。」
  「也包括杀了我吗?」兰斯洛特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两个人一跳。诺兰皱起眉,立刻表现出敌意。「偷听别人说话是没有教养的行为。」
  「哦?」兰斯洛特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向四周看了看。「可我听说,这是我的私人别墅。难道在自己家里进入一个没有关门的房间还需要敲门吗?」
  林纳斯看着他,指节掰得嘎嘎响。他摆出一脸凶恶的表情。「我说兰斯洛特,关于前几天的账,我们是不是应该清算一下?」
  「算账?」兰斯洛特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错,林纳斯,想不到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他从身后变出一沓文件,厚厚的全是账单。「你一共欠我257万8千美元,零头就算了,是不是准备现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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