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情仇 第十五章  玄奥莫测

  谢兰馨呆呆地站在帐篷里,突然流下了泪,她喃喃说道:“好孩子,你我以前虽没见过,但我只觉得跟你那么投缘,保重,慕岚,他年你会再来的,谢姨答应你,到时候一定让你带个谢兰馨回去……”
  可惜,韦慕岚他没听见,他到了场子里,碰见了一直守在那儿的年轻人,年轻人一见他走近,立即问道:“见过家母了?”
  韦慕岚点头说道:“是的,我不知阁下就是娃娜的……”
  年轻人冷然截口说道:“我正要告诉你,家母不会再回中原去,我妹妹也不会嫁给你们汉人,她是关外人,关外有的是俊彦英豪,希望你以后别再跟她来往,要不然那是你自找麻烦,言尽于此,你请吧!”
  韦慕岚怔住了,他绝没想到这温娃娜的哥哥会说这种话;而且来得这么突然,令他难以招架,定了神,他道:“阁下……”
  年轻人冷然说道:“刚才家母要见你,你是本族的客人,如今 你既然见过家母,也已经从帐篷出来,那彼此就成了路人,你快走吧,别等我下逐客令。”
  韦慕岚正—肚子憋气,一听这话他立即火冒三丈,他想痛痛快快地教训年轻人一顿,但就在这刹那他想起了谢姨,想起了谢姨再三叮咛他记住的话,他强忍了下去,—句话也没说掉头而去。
  背后,却传来年轻人一声冷笑:“好度量,这种人配得上本族的公主?哼!”
  韦慕岚听见了,可是他全当没听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也未停一下地大步向谷口行去。
  背后,又是几声冷笑。
  紧接着,是一阵轰然大笑。
  但是韦慕岚很快地就听不见这种粗犷的笑声了,因为他已经远离了谷口,远离了这片谷地……
  蓦地,帐篷里传出了一声轻喝:“奇儿!”
  笑声立住,年轻人忙高声应道:“娘,孩儿在。”
  帐篷里,谢兰馨道:“吩咐给我备马。”
  年轻人一怔,迈步就要往帐篷走。
  这时,谢兰馨又道:“听见没有,吩咐给我备马。”
  年轻人忙答应了一声,挥手轻喝:“备马。”
  一名壮汉应声飞步奔去。
  只听谢兰馨又道:“还有你的小白龙!”
  转眼间,那壮汉拉着两匹健骑从谷后走了过来。
  那两匹健骑神骏异常,一匹雪白,一匹枣红!年轻人道:“娘,马备好了。”
  帐篷垂帘动,谢兰馨披着一袭风氅走了出来。
  众壮汉立即躬身下去,齐声唤道:“老夫人。”
  谢兰馨含笑抬了抬手,转望年轻人,道:“奇儿,你跟我出去一趟。”
  年轻人讶然说道;“娘,夜这么深了,您要……”
  谢兰馨道:“我想到长青谷走一趟。”
  年轻人越发地诧异了,道:“娘,您还要到长青谷去,干什么 ……”
  谢兰馨点了点头,道:“别问,跟我走就是!”
  年轻人道:“娘,您知道,中原还有一批人正在找咱们……”
  谢兰馨道:“我知道,你怕他们吗?”
  年轻人双眉一扬,道:“孩儿不怕,只是您……”
  谢兰馨道:“那么就跟我去。”
  伸手接过了那匹枣红健骑,登镫跨了上去。
  年轻人还在迟疑。
  谢兰馨轻唤道:“奇儿!”
  年轻人应声翻身上马。
  谢兰馨向一名提灯壮汉一招手,道;“阿达,把灯给我。”
  那壮汉忙答应一声,双手把灯递了过去。
  谢兰馨接过灯一口吹灭了灯火,道:“奇儿,咱们走吧!”
  策动坐骑驰了出去。
  年轻人两腿一夹马,赶了上去,道:“娘,不带人么?”
  谢兰馨道:“又不是去打仗,有你跟着我也就够了。”
  两匹健骑一前一后驰出了谷口,半晌之后,两匹马到了长青谷,谢兰馨策马直上山顶,到了山顶,她—下了马,把灯交给了年轻人,道:“奇儿,把灯点着。”
  年轻人诧异地接过那盏马灯,道:“娘,您这是……”
  谢兰馨道:“把灯点着。”
  年轻人道:“娘,大黑夜里一盏灯数里外都能看得见……”
  谢兰馨道:“我知道,我就是要让人看见。”
  年轻人诧异说道:“您就是要让人看见?”
  谢兰馨道:“嗯,快把灯点上吧。”
  年轻人道:“娘,您是怎么了?”
  谢兰馨道:“奇儿,你怕什么?”
  年轻人扬眉说道:“娘跟爹教我,凡事要谨慎,但不必怕。”
  谢兰馨道:“那就听我的,把灯点着。”
  年轻人苦着脸道:“娘,孩儿不懂……”
  谢兰馨道:“奇儿,你以为娘比你不知道谨慎?”
  年轻人道:“奇儿不敢!”
  他只好点着了那盏马灯,马灯一亮,眼前通明,只见这是山顶的一块平地,满地是细小的砂石。
  谢兰馨抬手往左一指,道:“奇儿,看见了吗?那儿有块大石头!”
  年轻人道:“孩儿知道,小时候常爬上去玩。”
  谢兰馨的手指处,是有块高有数丈,广有近丈的平坦大石头,谢兰馨道:“去把灯放在那块大石头上。”
  年轻人道:“娘您到底是要……”
  谢兰馨道:“娘叫你把灯放在那块石头上。”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只好提着灯走了过去。
  放妥了灯,他走了回来,谢兰馨没等他开口,又道:“奇儿,你回去吧,快天亮时再来接我。”
  年轻人一怔,惊声说道:“娘,您叫孩儿回去?”
  谢兰馨点头说道:“是的,娘叫你回去。”
  年轻人万分诧异地道:“娘,您这究竟是干什么?”
  谢兰馨道:“别问,奇儿,只照着娘的话做就是。”
  年轻人道:“娘,您知道,灯亮着,几里外都能看得见,中原来人又在到处找咱们,而您却要一个人在这儿……”
  谢兰馨道:“这些娘都知道。”
  年轻人道:“可是您……”
  谢兰馨道:“奇儿,娘什么时候做错过事?”
  年轻人道:“孩儿知道您没做错过事,可是这太危险……”
  谢兰馨道:“你爹平日跟娘是怎么教你的?只要胆大心细,何惧危险?”
  年轻人道:“孩儿没敢忘,也都做到了,可是孩儿不能让您一人在这儿!”
  谢兰馨脸色一沉道:“奇儿,这是你第一次不听娘的话。”
  年轻人头一低,忙道:“奇儿不敢,可是娘……”
  谢兰馨道:“你长大了,现在是一族之长,你爹也过世了,你就不把我这个来自中原的娘放在眼里了吗?”
  年轻人忙道:“娘,您别生气,孩儿怎么会,又怎么敢,孩儿这就回去。”
  谢兰馨脸色一缓,柔声说道:“这才是,奇儿,你放心,娘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快天亮你来时,娘就在这儿等你。”
  年轻人道:“娘,您知道,孩儿实在不放心,要不是怕惹您生气,孩儿绝不回去,情愿领受您的……”
  谢兰馨道:“娘知道你孝顺,可是要知道听娘的话也是孝顺。”
  年轻人道:“孩儿知道……”
  迟疑了一下,接道:“娘,您不会是要……要走吧?”
  谢兰馨笑了,道:“傻孩子,娘不会走,这辈子永远跟你兄妹还有族人在一起,假如娘要走刚才就走了,何必费这么大事?”
  年轻人低下了头,道:“谢谢娘,您要走了,孩儿跟全族的人会……”
  谢兰馨道:“奇儿,不会的,娘当年答应过你爹,如今又答应过你,你该知道,娘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年轻人抬起了头,道:“孩儿知道,可是您这究竟是要干什么,能告诉孩儿吗?”
  谢兰馨点头说道:“能,但不是现在,等你来接娘的时候,娘会把娘在中原的当年事跟眼前这件事一并告诉你。”
  年轻人道:“谢谢娘!”
  谢兰馨道:“你回去吧,别让族人知道我在这儿,免得他们一个个的都担心不听话往这儿跑……”
  年轻人道:“孩儿这就走,假如他们问起来……”
  谢兰馨道:“你就说娘到城镇办事去了,天亮之前就回来!”
  年轻人没再多说,应了一声道:“那么,孩儿走了。”
  翻身跨上了他那匹白马。
  谢兰馨及时说道:“奇儿,把马带回去,记住,不许早来,也不许躲在这儿,要不然娘会一气回中原去,知道吗?”
  年轻人忙道:“娘,孩儿知道,您放心,孩儿会听话的。”
  提着那匹枣红马驰了下去。
  年轻人走了,望着年轻人那魁伟英武的身影消失在山下的夜色里,谢兰馨唇边浮起了一丝慈祥笑意,然后,她转身缓步走向那块大石。
  到了大石上,她盘膝坐了下来,象在等什么,静静地,她一动不动,好静,好静……
  良久,良久,突然一阵异响划破了这山顶宁静,那是一阵蹄声,声音不大,但很杂乱。
  谢兰馨向山下夜色中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候,蹄声止住,转眼间两条人影鹰隼一般地划破夜色翻上山顶,那是两个黑衣汉子。
  他两个一起射落山顶,人目眼前情景,两张脸上充满了惊异,一起怔在了那儿,而旋即左边黑衣汉子开了口:“喂,你这女子三更半夜里跑到这儿来,又点着一盏灯,究竟是……”
  谢兰馨含笑说道:“二位可是中原来的?”
  那黑衣汉子一点头道:“不错,你怎么知道?你是……”
  谢兰馨道:“二位可是跟秋总管秋大人到关外来的?”
  那黑衣汉子一怔,道:“不错,我二人正是……你究竟是……”
  谢兰馨道:“秋大人来了么?”
  那黑衣汉子道:“我们大人现在山下……”
  谢兰馨道:“烦劳二位去请秋大人上来一下,就说我姓谢,在这儿恭候他的大驾,我相信他会很快地上来的!”
  那黑衣汉子脸色一变,道:“你姓谢,莫非你就是……”
  谢兰馨道:“我就是秋大人千里迢迢,远来关外找寻的谢兰馨。”
  两名黑衣汉子脸色—变,翻身就走,那左边一名及时说道:“老刘,你留在这儿看着她。”
  他飞一般地掠了下去。那右边一名则留在原地。
  谢兰馨笑了笑道:“这位也真是,我假如会走,又何必跑到这山顶来点着灯等他,让他望见灯光寻此来。”
  话声刚落,十几条人影电射而上,一起射落在大石上,白玉堂威风凛凛地站在前头,身后是他带来的汉蒙高手。
  他落地一怔,然后变色失声叫道:“果然是你……”
  谢兰馨含笑说道:“白大侠别来无恙?”
  白玉堂脸色又复一变,惊声说道:“你知道我是……”
  谢兰馨道:“是的,我知道大人就是韦志远的好朋友,跟他并称宇内的粉秀士白玉堂白大侠!”
  白玉堂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谢兰馨微微一笑,道:“白大侠惠我良多,我怎能不查个究竟?”
  白玉堂阴鸷目光—闪,霎时恢复平静,道:“好吧,你知道了也好,事实上,你也有权知道……”
  顿了顿,接问道:“只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兰馨道:“白大侠是指我大黑夜里点着灯,在这长青谷山顶独坐?”
  白玉堂道:“是的!”
  谢兰馨道:“白大侠千里迢迢,远来关外,不就为的是找我吗?”
  白玉堂道:“不错。”
  谢兰馨道:“那么我这样做,白大侠又怎么感到诧异不解?”
  白玉堂一怔,道:“你是说!你是有意引我来此?”
  谢兰馨道:“该说我不敢让白大侠久寻无着,更不敢让白大侠满怀失望地回中原去。”
  白玉堂机警地抬眼搜索四处。
  谢兰馨笑了:“白大侠,我只有一个人,不比白大侠是带着众高手在此,再说,就是我有所埋伏,凭白大侠一身称奇的所学,还怕受到什么伤害吗?”
  白玉堂脸一红,道:“你不该让我久寻,如今我循灯光寻来了!”
  谢兰馨道:“我这就跟白大侠谈正经,请白大侠下个令,让身后诸位到山下歇息去。”
  白玉堂没说话!谢兰馨道:“我是一人在此,想跟白大侠单独谈谈!”
  白玉堂没说话!谢兰馨微微一笑道:“我敢只身面对白大侠等,白大侠威震宇内,称雄武林,怎么还不及我这个弱女子,白大侠要是不放心,尽请派人在四周察看一下……”
  白玉堂阴鸷目光闪动,一挥手,喝道:“你们都下去。”
  众高手答应一声,施礼腾身退了下去。
  白玉堂道:“他们都走了,谢姑娘,你我可以谈了。”
  谢兰馨道:“先请白大侠原谅,我没有准备椅子……”
  白玉堂道:“不必客气,我这样站着跟你谈。”
  谢兰馨道:“我先请教,白大侠惠我于前,事隔多年后的今天,突然带着人到关外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白玉堂道:“我不愿瞒你,也瞒不了你,我想向你要件东西。”
  谢兰馨道:“我这苦命人有什么东西值得白大侠千里迢迢由中原跑到关外来索取的?”
  白玉堂冷然一笑,道:“谢姑娘,你何必跟我装糊涂?”
  谢兰馨淡淡说道:“白大侠,我这个人不擅装作。”
  白玉堂道:“那么我告诉你,我要你那片紫贝叶。”
  谢兰馨讶然说道:“紫贝叶?”
  白玉堂点头说道:“不错,紫贝叶!”
  谢兰馨道:“白大侠听谁说我有一片紫贝叶?”
  白玉堂道:“何用听谁说,我确知你有一片紫贝叶。”
  谢兰馨一点头,道:“好吧,我承认我有一片紫贝叶……”
  白玉堂目中异采一闪,道:“这就对了!”
  谢兰馨道:“我请教,白大侠要它何用?”
  白玉堂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谢兰馨微微摇头说道:“我知道两片紫贝叶上载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武学,可是我不明白,以白大侠这身称最宇内的所学,为什么……”
  白玉堂道:“学无止境,我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谢兰馨倏然一笑,道:“恐怕不是吧!”
  白玉堂道:“那么,你以为是……”
  谢兰馨道:“我以为白大侠这是釜底抽薪!”
  白玉堂道:“这四字何解?”
  谢兰馨道:“白大侠独擅残掌,当世无敌,而唯有紫贝叶上所载武学为白大侠‘残掌’的唯一克星,倘若白大侠早别人一步把紫贝叶拿到手,这辈子举世无敌,也不愁有人能奈何白大侠了,是吗?”
  白玉堂脸色一变,道:“别人二字何指?”
  谢兰馨道;“我认为白大侠明白!”
  白玉堂目射阴鸷,道:“韦志远那个干儿子来过了?”
  谢兰馨笑道:“一语中的,白大侠毕竟高明。”
  白玉堂厉声说道:“谢兰馨,他在何处?”
  谢兰馨淡然说道:“走了,回中原去了!”
  白玉堂倏转平静,冷笑说道:“我没想到,他竟快我一步……”
  谢兰馨道:“快白大侠一步并没有用,他满怀希望而来,却满怀失望而去……”
  白玉堂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谢兰馨道:“这话高明如白大侠者,难道还不明白吗?”
  白玉堂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并没有如愿以偿,得到那片紫贝叶?”
  谢兰馨道:“是的,白大侠!”
  白玉堂倏然冷笑,道:“谢兰馨,你把白玉堂当做了三岁儿童。”
  谢兰馨微微一笑,道:“白大侠,那我不敢。”
  白玉堂冷然说道:“韦志远是你的旧日情人,他是韦志远的干儿子,所以要那片紫贝叶,又是为了对付我,凭这两种原因,你会不把紫贝叶交给他?”
  谢兰馨道:“白大侠没有说错,就凭这两点,假如紫贝叶仍在我身边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交给他。”
  白玉堂目光一凝,道:“谢兰馨,你的意思是……”
  谢兰馨道:“那片紫贝叶早就不在我身边了!”
  白玉堂道:“早就不在你身边了?哪里去了?”
  谢兰馨道:“就这要问白大侠了!”
  白玉堂微微一怔,道:“问我?何解?”
  谢兰馨道:“憶当年,金知府恩我惠我,将我征送入金宫,临行时我连父母都没来得及拜别,哪里还有工夫回房去取那片紫贝叶?”
  白玉堂瞪目说道:“谢兰馨,你的意思是说……”
  谢兰馨道:“白大侠高明人,还用得着我多说吗?”
  白玉堂震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把那片紫贝叶带在身边,它,它被留在了开封谢家庭院里了?”
  谢兰馨道:“白大侠,你说对了。”
  白玉堂道:“谢兰馨,我不信。”
  谢兰馨道:“信不信任凭白大侠,白大侠请试想当日情景,那片紫贝叶被留在开封谢家的庭院里是否有可能。”
  白玉堂道:“我不否认是有可能……”
  谢兰馨道:“那就行了,白大侠如果想要那片……”
  白玉堂道:“谢兰馨,那仅是有可能。”
  谢兰馨道:“倘白大侠认为还不够,那我就无可奈何了!”
  白玉堂目光凝注,默然未语。
  谢兰馨视若无睹,道;“假如白大侠想要那片紫贝叶,必须赶回中原,到开封谢家废院里去找,运气好的话,该能找到它。”
  白玉堂突然冷冷说道:“谢兰馨,你对韦志远那干儿子也是这么说的?”
  谢兰馨道:“是的,白大侠。”
  白玉堂道:“真的吗?”
  谢兰馨道:“同样的情形,我为什么要说两种不同的话?”
  白玉堂微微一点头,道:“好,谢兰馨,我相信你!”
  谢兰馨道:“我谢谢白大侠。”
  白玉堂阴鸷目光闪烁,冷笑说道:“那倒不必,你可知道,韦志远那干儿子已经早我一步地赶回中原去了?”
  谢兰馨道;“是的,白大侠,我知道。”
  白玉堂道:“他既然早我一步赶回了中原,那就当然有可能早我一步回到中原去。”
  谢兰馨道:“白大侠,这是当然的道理。”
  白玉堂道:“他既早我一步抵达开封,那就会早我一步抵达谢家废院。”
  谢兰馨道:“是的,白大侠,这也是……”
  白玉堂道:“他既早我一步抵达谢家废院,那就也—定早我一步找到那片当年你遗留在那儿的紫贝叶了。”
  谢兰馨微一摇头,道:“白大侠,那不一定!”
  白玉堂微愕说道:“那不一定,怎么说?”
  谢兰馨道:“这是去找而不是去拿,要他早一步赶抵,拿他是一定比白大侠早拿到,而找可就很难说了,那完全要靠运气,这就跟路上有两样东西,有人经过看不见,有人却看见了把它拾了去的道理一样。这,白大侠该懂。”
  白玉堂大笑说道:“说得是,说得是,谢谢你的分析,使我心中颇安,只是,我有个更能心安的好办法!”
  谢兰馨轻“哦”一声道:“白大侠还有什么别的高明办法?”
  白玉堂阴阴一笑,道:“你是个奇女子,应该知道每个人的运气都不同,论武学,韦志远那干儿子绝不是我的敌手,论年纪,他没有我大,论经验,论历练,他都一定不如我,可是运气这东西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我比他的运气好,也有可能我的运气不如他,对吗?”
  谢兰馨道:“不止对,简直对极了,白大侠不愧是位称奇的高人。”
  白玉堂道:“而偏偏我又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谢兰馨道:“白大侠做事,向来喜欢十拿十稳。”
  “对了。”白玉堂笑道:“所以我不愿意跟韦志远那干儿子去睹运气,实际上在动身先后这一点上,我已落后了他许多。”
  谢兰馨冷笑说道:“那么白大侠打算……”
  白玉堂道:“我要来个十拿十稳,纵然他的运气比我好,动身也比我早了许多,到头来那片紫贝叶仍然落在我手里。”
  谢兰馨抚掌笑道:“白大侠这办法高,谢兰馨愿闻其详。”
  白玉堂阴阴一笑,道:“谢姑娘真的没想通,当真不明白吗?”
  谢兰馨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明知故问。”
  白玉堂道:“那我告诉谢姑娘……”
  谢兰馨飞快说道:“谢兰馨洗耳恭听。”
  白玉堂阴阴一笑道:“好说,我只要掌握住一个人,就不愁那片紫贝叶到头来不落人我手中,我敢说这绝对是十拿十稳。”
  谢兰馨轻“哦”一声,道:“谁?白大侠掌握住谁就能使那片紫贝叶到头来一定落人白大侠手中,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白玉堂目光凝注,阴笑不语。
  谢兰馨道:“白大侠怎么不说话呀!”
  白玉堂道:“谢姑娘难道还没想到吗?”
  谢兰馨道:“想我是想到了,只不知道对不对。”
  白玉堂道:“何妨说说看?”
  谢兰馨淡淡一笑,道:“我,对吗?”
  白玉堂仰天大笑,声震夜空,裂石穿云,听来怕人:“高,高,高,这才是一语中的,谢姑娘的意思竟然跟我白玉堂完全相同,真不愧是位奇女……”
  谢兰馨含笑说道:“这么说,我是料到了。”
  白玉堂笑声倏住,点头说道:“是的,谢姑娘,你料对了!”
  谢兰馨道:“真不容易啊,我竟能料中白大侠的心意!”
  白玉堂目光一凝,道:“谢姑娘,你不在乎吗?”
  谢兰馨反问道:“在乎?我在乎什么?”
  白玉堂道;“我的意思是说,谢姑娘怕不怕?”
  “怕?”谢兰馨笑了,道:“白大侠,你知道我并不是个糊涂的女人,我早就想到白大侠会有此一着的,假如我怕的话,我又何必半夜在这长青谷点着灯,把你白大侠引来此地……”
  白玉堂脸色一变,道:“这么说,你是有所恃?”
  谢兰馨微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白玉堂道:“你仗恃着什么?”
  、 谢兰馨道:“白大侠知道,我不谙武学,也没有埋伏……”
  白玉堂道:“所以我问你仗恃着什么。”
  谢兰馨道:“别的我无可仗恃,我仗恃的只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气。”
  白玉堂哈哈大笑,道:“看来谢姑娘受孟子及文文山的影响颇巨……”
  笑声—落,目射阴鸷,道:“谢姑娘,我这个人从来别扭,今夜我倒要试试谢姑娘这凛然正气是不是可以侵犯。”
  嘴角噙着一丝冷酷阴笑,举步逼了过去。
  谢兰馨很平静,美目一凝,道:“文文山在《正气歌》序中说:‘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屋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間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两潦四集,浮动局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蒸涯历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热,風逼四塞,时则为日气,檐阴薪爨,助长炎虐,时则为火气,仓腐害頓,阵阵逼人,时则为米气,骈肩杂沓,腥臊污垢,时则为人气,或清,或毁尸,或腐鼠,恶气杂立,时则为秽气,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间,于兹二年矣,幸而无恙,是殆有养致然尔,然亦安知所养何哉?孟子曰:‘吾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曰: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日浩然,沛乎塞苍冥,曰: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你当世称最,功力再高,不过一凡夫俗子,焉能贼我……”
  她话说到了这儿,白玉堂已然逼近大石,他嘴角那丝冷酷阴鸷笑意更浓,缓缓抬起了右掌。
  谢兰馨象没看见,美目望着白玉堂的两眼,一眨不眨,香唇边上含着一丝圣洁而安详的笑意。
  白玉堂手抬了起来,但当他要曲着五指抓出去的时候,怪事倏生,他的手突然停在了那儿。
  谢兰馨笑道:“怎么,白玉堂,下不了手了,是吗?”
  白玉堂脸色木然,愣愣地点了点头:“是的!”
  谢兰馨道:“浩然正气,凛然不可侵犯,你信了吗?”
  白玉堂点头说道:“我信了!”
  谢兰馨道:“那就好……”
  脸上突然一沉,娇靥上霎时罩上一片寒霜,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了话,冰冷凛人,能令人毛发悚然:“白玉堂,你一念嫉妒,害得我情侣分散,家破人亡,韦志远铸恨一世,谢兰馨痛苦终生,要老死异域,永难返回故土,事隔十多年,你不思悔悟,反又率众出关,找我夺取紫贝叶,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我不为己甚,委诸天意,我忍了,如今你竟又图掳我为质,胁逼韦志远的衣钵传人,使我忍无可忍……”
  翻腕自袖底抽出一柄解腕尖刀,皓腕微送,尖刀递出,直刺白玉堂心窝,只一挑,“嘶”
  地一声,白玉堂胸前衣衫破裂见肉,她却沉腕收回了刀,道;“白玉堂,你听着,按你的作为,你死有余辜,我杀了你也毫不为过,但念在上代仇怨不该由儿女辈承担,我不愿儿女辈他日为难,更不愿再造成下一代悲惨,我饶了你,可是你要记住我一句话,欠人家的债,无论如何你要还,这是赖不掉的,你也吝啬不得,我言尽于此,后退!”
  白玉堂还真听话,乖乖地退了回去。
  他还到了原地,谢兰馨冷然轻喝:“白玉堂!”
  白玉堂神情一震,身形机伶一颤,脸上突然掠上一片惊骇神色,眼睁得大大的,良久始失声说道:“谢兰馨,你你会摄魂大法……”
  谢兰馨淡然说道:“白玉堂,浩然正气凛然不可侵犯!”
  白玉堂陡扬双眉,道:“我一时不察,误中你妖术,你再试试。”
  他闪身欲动。
  谢兰馨及时冷喝:“白玉堂,你且低头看看胸前!”
  白玉堂一怔低头,只一眼,他身形猛震,脸色大变,猛然抬头,惊怒说道:“谢兰馨,你……”
  谢兰馨道:“我若取你性命,那该是易如反掌,举手之劳,刚才我刀再进寸余,你如今已横尸当地,还能逞凶吗?白玉堂,想想我的话,你该醒悟了!”
  白玉堂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谢兰馨道:“白玉堂,儿女辈无罪!”
  白玉堂仍没有说话。
  谢兰馨倏然冷喝:“白玉堂,你真要陷自己于万劫不复?”
  白玉堂神情一震,腾身飞射,向山下疾掠而去……
  谢兰馨呆了一呆,目射白玉堂逝去处,脸上浮起了一片复杂神色,令人难以言喻,难以意会……
  那盏马灯的光亮渐渐微弱,那倒不是灯油即将燃尽,而是天边微泛鱼白,曙光压盖了它的光亮。
  蹄声响动,一人二骑,如飞驰上山顶,那是年轻人来接她了,年轻人望见她还在,神色一喜,腾身离鞍,直落大石之上,道:“娘,孩儿来了。”
  谢兰馨慈祥地含笑点头,道:“好,奇儿!”
  年轻人道:“孩儿来晚了,还是来早了?”
  谢兰馨道:“不早不晚,恰好!”
  在年轻人的搀扶下,她下了大石。
  下了大石后,她深深一眼,然后笑道:“奇儿,一夜没睡?”
  年轻人点了点头,道:“是的,娘,睡不着!”
  谢兰馨道:“担心娘,是不?”
  年轻人道:“您说,孩儿怎么能不担心?”
  谢兰馨慈祥地笑了笑,道:“苦了你了,走吧,咱们回去吧!”
  她接过了那匹枣红健马。
  年轻人忙道:“娘,您不是说……”
  谢兰馨笑道:“把娘当年在中原的事,跟昨夜事告诉你,是吗?”
  年轻人道:“您自己说的……”
  谢兰馨笑道:“娘也没说不说啊,娘在路上告诉你不行吗?”
  年轻人红着脸窘笑说道:“那怎么不行?您请上马吧!”
  他扶着谢兰馨上了马,然后自己翻身跨上雕鞍,与谢兰馨并骑驰下山去。
  曙光微透马蹄声,在路上,谢兰馨把自己的当年跟昨夜事,丝毫未加隐瞒地告诉了年轻人。
  听毕,年轻人道:“娘,孩儿以前不知道您有这么一段身世……”
  谢兰馨道:“不怪娘瞒着你们?”
  年轻人道:“不,娘,那怎么会?孩儿只有更敬重您,更孝顺您!”
  谢兰馨轻叹说道:“谢谢你,奇儿,你虽不是娘的亲生,但这多年来的相处……”
  年轻人道:“娘待我比待妹妹还好。”
  谢兰馨道:“你不也把我当生身母,很孝顺吗?”
  年轻人道:“那是应该的,您是本族的恩人。”
  谢兰馨微一摇头,道:“谈不上,奇儿,娘只是做了该做的。”
  年轻人沉默了一下,道:“娘,孩儿不知道那个总管就是害您的人……”
  谢兰馨道:“娘不敢让你知道,要让你知道了,你会找他……”
  年轻人截口说道:“不,娘,您错了!”
  谢兰馨微愕说道:“娘错了?娘怎么错了?”
  年轻人道:“孩儿并不仇视他,相反地,孩儿却感激他,要不是他,爹不会有您这么一位妻子,我不会有您这么一位娘,本族也不会有您这么一位救星。”
  谢兰馨道:“奇ㄦ……”
  年轻人道:“娘,您平素不是教孩儿诚实吗?”
  谢兰馨默然未语。
  年轻人忙道:“娘,您生气了?”
  谢兰馨摇头说道:“不,奇儿,没有,娘没有生气,娘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您要是没有生气,孩儿就再求您件事……”
  谢兰馨道:“什么事?”
  年轻人道:“这件事,孩儿想了一夜,孩儿认为该这么做……”
  谢兰馨道:“奇儿,别忙说,让娘猜猜看……”
  顿了顿,接道:“你想到中原去,对吗?”
  年轻人一怔,惊声说道:“娘,您,您怎么知道……”
  谢兰馨微微一笑,道:“奇儿,知子莫若母……”
  年轻人道:“您知道孩儿要到中原去干什么……”
  谢兰馨道:“娘既知其一,怎有不知其二的道理?”
  年轻人惊愕地望着她道:“那……您说说看?”
  谢兰馨淡淡一笑,道:“找你妹妹,把她带回来,对吗?”
  年轻人骇然说道:“娘,真的,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谢兰馨含笑说道:“娘不说过吗?知子莫若母!”
  年轻人迟疑着道:“您知道……孩儿为什么要把妹妹带回来吗?”
  谢兰馨道:“娘既知其一,又知其二,当然也知道其三!”
  年轻人道:“娘,您说,是……是为什么?”
  谢兰馨道:“为了你妹妹跟韦慕岚认识,你不愿意她再跟他来往……”
  年轻人大惊失色,道:“娘,您是神……”
  “不,孩子。”谢兰馨道:“娘是人,娘听见了你对韦慕岚说的话,所以娘知道,事实上除了这外,你没有理由到中原去。”
  年轻人沉默了,旋即双眉一扬,道:“您知道了那更好,那么,那么……”
  鼓足了勇气接问道:“您让孩儿去吗?”
  谢兰馨道:“以你看呢?”
  年轻人道:“以孩儿看,娘不会准……”
  谢兰馨微一摇头,道:“你错了,奇儿,娘以为你自小在关外长大,虽然从娘这儿学了不少汉家的东西,但那总不及亲身的体验,再说一个男孩子家也该到外面去闯练闯练,见识见识……”
  年轻人讶然叫道:“娘,您,您准奇儿去?”
  谢兰馨道:“为什么不准,娘没有理由不准!”
  年轻人诧异地道:“这么说,您也不反对孩儿把妹妹带回来?”
  谢兰馨道:“不反对,娘为什么反对?你妹妹只身在外,远隔千里,我原也放心不下,是该有个人照顾,再说,一个女孩子家老在外面跑也不行,她是该回来了。”
  年轻人惊异地道:“娘,孩儿是不让她跟韦慕岚来往。”
  谢兰馨道:“娘知道。”
  年轻人道:“这……这您也不反对?”
  谢兰馨淡淡说道:“我为什么要反对?这是族规,咱们关外人本来就不准和中原人通婚的,难道说咱们关外没有俊彦英豪?”
  年轻人道:“娘,孩儿就是这么想,不是……您是说真的……”
  谢兰馨道:“奇儿,难道你以为娘会骗你?”
  年轻人忙道:“孩儿不是这意思,只是娘不反对就行了。”
  谢兰馨道:“娘不反对,你预备什么时候动身?”
  年轻人道:“越快越好,孩儿怕去迟了……”
  谢兰馨道:“那你回去之后收拾收拾就动身吧!”
  年轻人喜形于色,忙道:“是,娘。”
  谢兰馨道:“你打算一个人去吗?”
  年轻人道:“娘的意思是……”
  谢兰馨道:“你一个人去娘不放心,带几个人去好了。”
  “是,娘。”年轻人道:“您看带谁去好?”
  谢兰馨道:“八护卫之中你随便挑四个吧,剩四个留在族里!”
  年轻人想了想,道:“那么孩儿把阿达、阿夏、阿洪、阿铎带去。”
  谢兰馨点头说道:“好,不过,奇儿,你得答应娘一件事。”
  年轻人道:“您请吩咐,孩儿绝不敢违背。”
  谢兰馨道:“中原武林有句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奇儿,这句话你懂吗?”
  年轻人点头说道:“娘,孩儿懂!”
  谢兰馨道:“那么,娘不许你轻易惹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许和中原武林人动手……”
  年轻人忙道:“娘,孩儿记住了,可是假如他们欺负咱们……”
  “忍!”谢兰馨道:“当然,娘不是叫你没限度的忍。”
  年轻人—点头,道:“娘,孩儿做得到。”
  谢兰馨道:“还有,无论在什么情形下,我绝不允许你卷人中原武林人的恩怨纠纷中,因为那不关咱们的事……”
  年轻人忙道:“娘,孩儿知道。”
  谢兰馨道:“这一点你要是做不到,你就别回关外来见我。”
  年轻人道:“娘,您放心好了,孩儿一定听您的话。”
  谢兰馨微—点头,道:“那就好,你不知道,中原武林的恩怨纠纷是沾不得的,—经沾上永远难以脱身,不但危及你自身,而是会危及远在关外的本族,那时你再懊悔就来不及了。”
  年轻人道:“娘,孩儿知道。”
  谢兰馨道:“还有,多学学你爹,也别忘了你爹和娘的教诲,你爹在乎日为人对事是怎么做的,处在关外诸大旗强部之间是怎么处的,你学他就绝不会错。”
  年轻人道:“是,娘!”
  谢兰馨道:“好了,娘的叮嘱完了!”
  年轻人笑道:“也到家了!”
  可不是吗?眼前就是出口,曙色中山口外站满了男女老幼,一见谢兰馨回来,立即欢声如雷。
  谢兰馨一边挥手示意,一边说道:“奇儿,这是……”
  年轻人道:“您不知道,听说您一个人出去了,他们都不放心……”
  说话间,那些族人扶老携幼地涌了过来。
  谢兰馨连忙下了马,在族人的前呼后拥之下进了山口。
  年轻人则招呼四个壮汉来到身边低低说了几句。
  那四个壮汉听毕,雀跃三尺,大呼小叫地奔进了山口。
  日头高起的时候,五匹健马并排地站在谷内空地上。
  马前是四个壮汉,他们都换了新行头,个个雄赳赳,气昂昂,都咧着大嘴笑个不停。
  没一会儿,年轻人从帐篷里出来了,谢兰馨也跟了出来。
  在马前,谢兰馨又一番叮嘱,年轻人和四壮汉连声唯唯,恭谨异常,最后,在谢兰馨的挥手下,他五人.翻身上马,一阵风般向谷口卷去。
  望着年轻人那健壮英武的背影,谢兰馨的香唇边,浮起了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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