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蔷薇(上) 第四章

  千年前为躲避战祸,安雅的先辈们在整个帝都下,建造了一座比地上城还要完美的地下城池。
  扣果说云氏大楼是安雅地上世界的中心,那么流夜便是这地下世界的主宰。
  安雅之所以会成为七大帝都之一,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流夜的关系。
  流夜——表面只是一家经营男色的俱乐部,可实际上它却掌控着安雅一大半的经济命脉,是整个安雅的支柱。
  身处黑暗的流夜,除了表面上的男色生意外,还经营着各种事业。
  不论是贩卖军火、毒品或是赌博,甚至是买卖人口,凡是不能搬上台面的黑暗事务都由流夜处理。
  流夜中除了流夜之主外,其下还有五位管事,首先是蔷薇,其次还有冰焰、火凌、逐云以及紫魅四位。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流夜之主就是云氏的主事人,永远只站在他身边的蔷薇就是云流希,可仿佛说好似地,在流夜没有一人会如此称呼他们。因为所以人都明白,地下城和地上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流夜之主和蔷薇,只属于这个没有阳光的黑暗世界。
  由于多年前,流夜之主就已不太管事,因而自很早起,流夜的各项事情就都由蔷薇代为处理。特别是流夜之主不在的这三年,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更是全部落在了蔷薇身上。
  美丽的蔷薇,就像他的名字般,八年前一出现在流夜,就让无数人为他痴迷。
  当时才二十岁的他,有着一副绝世容颜。精致无瑕的五官中,最美丽的当数他那对如黑玉般清澈的黑色瞳眸,灵动的眼深邃幽远。微笑时,柔软、艳丽的红唇微微上翘,眼波流转中总是带着无限风情,美丽飘逸的黑色长发更是随之舞动。
  这样的人儿,让所有人只瞄一眼就销魂不已。
  只不过,不管人们对蔷薇多么垂涎欲滴,他们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蔷薇是属于流夜之主的,他的笑、他的人、他的心……他所有的一切,都只属于那个浑身散发着黑暗气息的男人。
  对待别人,蔷薇永远都是一副冷若冰霜韵样子。在他眼中,除了他的主人外,其他人都可有可无,这世上最多的就是人类,因此最不值钱的……也是人类。
  而向来狂妄、孤傲的流夜之主也只对蔷薇另眼相看,对他,他甚至是宠溺。
  自从流夜之主失踪后。蔷薇表面上虽无任何改变,但事实上,几乎每个人都轻易看出他变憔悴了,本就冷漠无情的他在经历此事后变得越发冷酷,不管从哪个方面看,现下的他都只是一尊精致的陶瓷娃娃。美,却让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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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新任流夜之主继位的日子,整个流夜聚满各界名流富绅以及政界官员。大家来到这里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一睹新任流夜之主的风采。
  布置豪华的会场中到处人声鼎沸,大家对这位新任的流夜之主充满好奇,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话题,也是这位突然出现的继任者。
  在此之前,每个人都以为流夜将会由蔷薇继承,现在却突然冒出流夜之主的亲生子,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颇感惊讶。
  “蔷藏,你真的要担任侍奉一角?”看了眼神情憔悴,端坐一旁,默不吭声的流希,紫魅的语气中充满担忧。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垂下眼,流希显得异常平静。
  “但是你的身体……”与身边的逐云对望一眼,紫魅眸中尽是掩不住的焦虑。
  “蔷薇……我看你还是向曦月少爷低头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的兄长,现在他之所以会如此刁难你,都是因为你不承认他流夜之主的身份。一旦你向他屈服,他定然不会再为难你。”逐云语气委婉,声音里无不透出丝丝期盼。
  毕竟蔷薇的倔强大家都有目共睹,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很少会改变主意,哪怕付出很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果然,正如逐云所担心的那样,流希听后非但不为所动,反而冷笑起来,“我绝对不会向他屈服!要不是他用主人的埋葬地威胁我,我今天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等他手中再无挟制我的把柄,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厉害还是我强!”
  “蔷薇,你想干什么?”眉头紧锁,面无表情的冰焰走到流希面前,美丽的冰蓝色水眸中透出浓浓不悦,“难道你想反叛?”
  “冰焰!你给我住口!”听到如此荒唐的话,火凌忙高声喝止。
  冲到流希和冰焰面前,火凌一把拽起冰焰往一旁走去,“冰焰,蔷薇只是心情不好。主人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你不要误导大家。”
  “什么叫我误导?我只是实话实说。”瞥了眼依然发愣不语的流希,冰焰不满地嘀咕起来,“你眼里就只有蔷薇!”
  “你给我闭嘴!”瞪了眼冰焰,火凌烦躁地呵斥道。
  “你们玩什么我才懒得管,只要不牵涉到我就行!”气愤地丢下过句话,冰焰大步跑离这间位于会场后方的休息室。
  “真是小孩子脾气。”没好气地摇摇头,火凌走回流希身边,单膝跪于他面前,仰头凝视他,“蔷薇,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只要你同意,我一定想办法为你找到主人的埋葬处。”
  火凌的这话才入耳,就看见流希全身猛然一震,但半晌后,他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不必了。”
  “为什么?”火凌不明白,急切地追问道。
  “除了主人的埋葬处外,这也是云曦月对我的宣战。我相信我能笑到最后。”说着,流希苍白的面容上露出点点微笑。
  凝视着流希露出的浅笑,火凌不禁一阵沉默。许久后,他才无奈地低下头,“我明白了,蔷薇。”
  火凌的退让顿时令紫魅和逐云错愕不已,紫魅一挑眉,“火凌,你……”
  紫魅的话才出口,却被一阵敲门声从中打断。
  “进来。”抿紧唇,紫魅只得无奈地把询问临时改成对外的应答声。
  应声走入房间的是五个身穿黄色衣物,手持托盘的俊美少年。少年身着衣物的布料极薄,呈半透明,衣内再无他物,曲线分明的身体在薄纱中若隐若现,甚是魅人。
  看了眼他们手上捧着的东西,火凌首先皱紧眉。
  “这是什么东西?”火凌明知故问。
  “我们是奉曦月少爷的命令,前来为蔷薇先生打扮的。”跪在地上,少年们一脸恭敬。
  “我们有事讨论,你们先在外面等着。”紫魅的声音里有些恼火。
  “可、可是……曦月少爷他已经……”少年为难地抬起头,望了眼紧皱积眉的火凌,又看看满脸不耐的紫魅和面无表情的逐云,最后他只得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静默不语的流希。
  “凌,紫魅,逐云,你们都先出去吧。”流希对他们摆摆手。
  “蔷薇,你不是真的打算穿戴这些鬼东西吧?”看了眼托盘中的东西,紫魅紧皱的眉头几乎拢成一直线。
  “我当然会用,这是云曦月的要求……不是吗?”流希笑得嘲讽。
  “蔷薇……”
  紫魅还想说什么,却被火凌拖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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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紧紧合上的木门外,紫魅瞪大镏金般的琥珀金瞳,不满地看着火凌。
  “火凌,你为什么不阻止蔷薇?这对他简直是种侮辱!”紫魅忿忿不平地低吼。
  “阻止有用吗?蔷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沉着脸,火凌的样子也不比紫魅好到哪里去。
  “……”火凌的一句话,立刻就把紫魅堵了个结结实实。
  “现在不是争论这种小事的时候吧?凌,今晚谁担任刑手一职?冰焰吗?”想到冰焰与蔷薇的恶劣关系,逐云不禁有些担心。
  “当然不可能是冰焰!”火凌想也不想立刻否决。
  “不是冰焰?”紫魅诧异,“冰焰可是掌管这一区域的管事,他不上,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紫魅不解。
  “我!”火凌沉声道。
  站在阴影中的火凌垂下狭长的眼,以至于紫魅和逐云皆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你……准备亲自上场吗?”紫魅被火凌的回答吓了一大跳。
  “嗯,没错。冰焰向来看蔷薇不顺眼,要不是蔷薇的地位比他高,只怕他早已动手除掉蔷薇。”提及此,火凌的眼闪了闪,“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认为他会放过吗?”
  不待紫魅回答,他又接着道:“从技巧方面来说,整个流夜没有任何人能超越我,而我也不相信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相信我,我会把对蔷薇的伤害减少到最小!”
  丢下这句话,火凌迈开步子,直直向会场的方向走去。
  “但愿如此……”
  望着火凌渐渐远去的背影,紫魅与逐云对望一眼,不禁同时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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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黑暗的廊道上,火凌的内心其实并不像他脸上表现出的那样镇定自若。相反的,此时此刻他心里早已刮起十二级飓风,异常纷乱的心绪让他的心脏狂乱跳动,整个人更是颊躁不已。
  想起流希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他的心就抽痛不止。虽然三天前的魅红并没有立刻夺去流希的生命,可强烈的副作用还是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今天流希完全是凭着一股坚强的意志力才能出现在流夜,其实火凌心底很明白,以流希现在的身体状况,他随时都有晕厥的可能。
  想到这里,火凌不禁握紧拳。
  在外面走了很一大圈,好不容易安定下心,火凌这才反身走回会场。
  步入后台,火凌难看的脸色让所有人都一愣、
  担任今晚司仪的烈见状急忙迎上前。
  “火凌先生。”
  “蔷薇呢?”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流希的身影,火凌冰冷的脸不觉又冷下几分。
  “蔷薇先生有些不适,所以到现在还没过来。”烈目光闪烁,胆战心惊地回答。
  “不适?真的只是不适吗?”眯起眼,火凌脸上尽是危险。
  “是、是的!”受不了凌身上散发出的凌冽气息,烈慌乱地别过头。
  “烈,你在说谎!”一把抓起烈的衣领,火凌把他拖至面前,鹰眸紧盯烈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瞳,“烈,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最不喜欢别人欺骗我,尤其这件事还关系到蔷薇!”
  “火凌先生……蔷薇、蔷薇他……他被曦月少爷的人带走了。因为少爷有吩咐不许告诉任何人,所以我才、才……”恐慌地低下头,烈额上冒出无数冷汗。
  “曦月少爷带走蔷薇?”听到这样的回答,火凌勃然变色。想也不想地,他一把丢下烈,急急向外冲去。
  被火凌抛下的烈双手撑地,虚脱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起来,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背上也已被冷汗湿透,手脚更是发软,不住颤抖。
  “烈,你没事吧。”紧魅出现在烈身后,顺势把他拉扶起来。
  “还好。谢谢您,紫魅先生。”苦笑着站起身,烈直摇头,“真没想到时隔多年,我竟还能见到火凌先生生气的样子。不愧是当年被称为‘火焰之眼’的火凌。”
  “凌当年在流夜很有名吗?可我来的时候,他好像就是现在这样子啊。”抬头想了想,紫魅越发不解。
  “那是因为您来流夜的时间比较晚。您是四年前来流夜的吧?”见紫魅点点头,烈又继续道,“早在十年前,凌先生曾是流夜中最优秀的调教师,出名程度绝对不亚于现在的蔷薇先生。因为他不仅是主人最看好的一流调教师,而且他天生对数字非常敏感,因而主人同时也把流夜所有财政都交给了火凌先生。
  “那个时候,火凌先生并不像现在如此温柔,他……很孤傲,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与蔷薇先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起当年,烈感叹不已。
  “真的?既然凌这么出名,又怎么会成为蔷薇的护卫?”紫魅在惊讶的同时不免又感到些许疑惑。
  “这我就不清楚了。”烈摇头,“我只知道当年蔷薇先生出现在这里的第二天,火凌先生就对外宣布隐退,从此只守在蔷薇先生左右。不过流夜的财政依然由他掌管,所以他在流夜的地位才没有动摇。”
  “第一流的调教师吗?这就难怪了……”低下头,紫魅喃喃自语。
  “难怪什么?”烈有些好奇。
  闻言,紫魅叹了口气抬起头,“难怪他说今晚的刑手一职由他担任。”
  “什么?火凌先生今晚要上场?”烈大骇。
  紫魅颔首,“嗯,是凌亲口说的。”
  “看来今晚将会是一个极不平静的夜晚啊……”烈叹息。
  紫魅同意地点点头,“但愿蔷薇能顺利度过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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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紫魅和烈谈论火凌的过往时,流希则被人带到云曦月面前。
  “曦月少爷,蔷薇带到。”
  “你们都下去吧。”看也不看众人,云曦月冷声吩咐道。
  “是的,曦月少爷。”众人应声退下。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云曦月这才把视线投向流希。轻瞄一眼后,他挑眉笑起,“不愧是流夜中最最有名的蔷薇,果然美的得不可方物。”
  站在云曦月面前的流希身着一套红色薄纱,半透明的衣料下乳白色肌肤煞是诱人。他颈上戴着美丽的玫瑰色项链,上面刻有繁复华美的蔷薇图案,手腕上也戴有相同颜色和图案的佩饰,美丽的金红色村托着洁白细腻的肌肤,让流希看上去更为妖艳,美得令人屏息。
  见状,云曦月眼中闪过惊艳和诧异,但随即他便用微笑掩饰过去。
  露齿粲然一笑,云曦月很随意地换了个坐姿。
  “云流希,我现在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对我说你愿意放弃对云翳的誓言,从此之后只看我,只为我而活……那么我就原谅你,不让你成为今晚的侍奉。你觉得怎么样?”
  “你明知我不会答应,又何必说这些废话。”冷着脸,流希连眼都不抬半下。
  “云流希,找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一个死人如此执著?他已经死了,永远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不管你如何想他、如何恋他,他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你面前,对你微笑!”云曦月越说越激动,连他自己都被己身表现出的愤怒骇住。
  不知怎么的,只要一想到流希只对云翳一人许下永远的诺言,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要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听了都让人觉得好笑!云曦月,我不管你说这些话的出发点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你这个局外人根本就不了解翳对我的重要性,所以你完全没有资格说这些!
  “当年要不是翳把我从孤儿院里领出来,只怕我早就死在哪个肮脏的角落里了。我永远都无法忘怀,当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对我展露微笑的样子……从那一刻起,我就被他的温柔吸引,深深爱上他……”
  想起甜蜜的往事,流希冰封的眼神变得迷离,脸上冰冷的表情也在瞬间融化,柔情溢满他的双颊,就连他的嘴角都带上了一丝梦幻般的笑容。
  看着流希不自觉流露出的绝艳表情,云曦月突然感到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从身体各处涌出。
  要不是云翳早已化为灰烬,他真想亲手杀了他。凭什么那种恶劣、无耻到极点的男人,可以得到这么多痴心人的爱,就连云流希这如此高傲的人儿也为其痴迷……
  “住口!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事!云流希,你给我闭嘴!”
  “怎么?这样就恼羞成怒了?”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云曦月,流希挑起眉,笑得讥讽,“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在我心中,翳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而你云曦月,虽然你有着和他极为相似的容颜,但你却连他的一根脚趾头也比不上,你既无情又冷血,是个绝对差劲的男人!”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大吼声中,云曦月愤怒地握紧拳头,箭步来到流希面前,抬起手狠狠打向流希。
  面对脸色骇人的云曦月,流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尽是挑衅的笑容。
  就在云曦月的拳头即将招呼上流希的脸颊时,冲破护卫们重重阻挠,突然出现在房里的火凌飞快冲到两人面前。
  一把抓住云曦月的手,阻止了他的恶行。
  “凌,你干什么?放开我!”恶狠狠地瞪着火凌,云曦月露出一副恨不得把眼前阻碍自己的家伙生吞活剥的凶恶神情。
  “对不起,曦月少爷。”放开被自己抓出红痕的手,火凌强忍怒火,垂下头,强迫自己摆出恭敬的样子。
  “你让开。”见火凌如保护者般挡在自己与流希之间,云曦月更是火冒三丈。
  “对不起,曦月少爷。我的责任就是守护蔷薇,请您不要为难我。”
  见火凌态度强硬地公然反抗自己,云曦月气得全身发抖,“来人,把蔷薇给我带到会场那里去。”
  同火凌一起进入房间的护卫们应声后,粗鲁地推揉着流希向会场走去。
  火凌见状急忙跟上,却不想被另一拨人挡在房间里。
  “曦月少爷,可以请您的属下让开吗?”回过身,火凌难掩焦虑地低下头。
  “你急什么?”云曦月眼一眯,不悦得很。
  没耐心等火凌回复自己,云曦月又径自道:“既然你这么关心蔷薇,那我就给你一个最特别的贵宾席,让你慢慢看个仔细……”说罢,他阴笑着对房间里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
  护卫们一涌而上,合众人之力把火凌牢牢按在地上。
  “曦月少爷,您……请您放开我!”
  “凌,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等着看你那朵心爱的蔷薇是如何凋零的吧,哈哈哈……”
  说着说着,云曦月得意地大笑起来。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到处都回荡着他狂妄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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