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皇帝 第六章

  庆王朝57年,正值55岁的三代帝轩辕正治下。历经了耀末庆初多年战乱的国家,经过二代帝轩辕仪及当今圣上两代天子的治化,满目疮痍的国家如今已是一片繁华景象。然而在太平盛世之后,亦有隐患丛生,太子轩辕泓铭懦弱无能,十几个皇子派系丛生纷纷觊觎九五之位。朝中则百官贪污受贿,拉党结派之风盛行。  
  然而幸得正帝为人尚且公正严明,朝中有又一干能臣相辅。于内,有转生的“神之子”,当代才女上官如是以“御读女史”的身份参赞国事;于外,一干重臣中文有首辅陈熹文,次辅段沿庭中正无私,武有皇三子轩辕泓云英勇善战,镇守边陲。因而,朝政虽有失治之处,百姓尚能安居乐业。  
  放下父皇的一纸诏令,轩辕泓云无奈的叹了口气——边关四年征战,本以为可以远离朝中的是非恩怨,没想到终究还是躲不过。终于又要回去了,那高高的宫墙内……  
  换下相伴多年的战甲,脱去上衣后露出了武将健美的身体,然而上面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四年了,昔日的伤痕已经变得如此浅淡,几不可寻,往事的疼痛却依然萦绕在他心中。  
  忘了吧,忘了吧,在肮脏的宫廷中不需要伤痛的记忆……  
  换上了一袭黛青色的长衫,步出屋门外时,副将张昌宗,于德盛已经恭立于外多时。他伸出双手,重重的拍了拍两个战友的肩膀,说道:“我这就要启程回京了,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再回来,镇守边关的重责就交给你二人了。”  
  于德盛年纪略长,为人持重,心中虽有万千感慨,也只是拱手为礼,正色道:“将军请放心。”  
  张昌宗年纪与轩辕泓云相近,心里一向藏不住话,听了轩辕泓云这两句临别之语,种种不满再也抑制不住,一古脑的吐了出来:“这几年我们出生入死,拚杀战场,好容易打退了骢冥国,刚刚平定了北方边关,朝廷就解除了您的兵权,昭您回京,这摆明了就是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嘛。我听说朝里面几位皇子争权争得正厉害,太子爷最近颇不得势,您和太子既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从母亲算来又是表兄弟,皇上这番动作难免不是在削太子的权,我看您还是别回去了,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  
  “昌宗!不要胡说!”于德盛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话。张昌宗自知失言,吐吐舌头也不再说话,一双乌黑的眼睛却充满了担心和不满。  
  轩辕泓云何尝不知道他所说的是实情,这些事情在他心中也早就反复思量了多遍,可是如今从别人口中说了出来,他却不能附和。轻叹了口气,他无言的拉住了两个副将的手,许久,终于沉声说道:“保重。”  
  继而,他的目光转向了京城的方向,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乡。淡色的瞳仁如同年代久远的琥珀,巧妙的混合了沧桑和清澈的色彩,只是却已不再透明……  
  “六爷,奴婢想到您府上来日夜服侍您,可好?”凌乱的床榻上,一个美艳丰满的妖娆女子看着心情似乎不错的年轻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男子冷冷的推开了缠上来的美躯:“在我心情还没有变坏前立刻消失,否则……”那如同雕塑般完美的唇毫无感情的说道。前一刻钟,同样的唇曾经饥渴的索求着另一具躯体,而此时,那冰冷犀利的目光在刹那间冻结了所有的热情。感受到这目光的女子颤抖着抓起衣物,夺门而出。床第间瞬间的热烈让她以为自己在男子心间点燃了一把火焰,实际上那却是一块千年的冰山,一座可以冻结万物却仍行若无事漂浮于大川江海中的冰川。  
  她很幸运,因为她被冻结的只有热情。  
  轩辕泓风略整整凌乱的衣衫,重新倒回床中。可他的心中已不再有那个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彻底征服的冰艳美女。诚然,她美艳,冰冷,聪明,艳丽,一个女子能折服男人的特质在她身上全部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也曾热烈的想要拥有,可是一旦拥抱了那躯体,所有的热情又在瞬间消失,留下的,依然是那一抹冷酷邪恶的笑容和……空荡荡的失落……  
  不论他拥抱了多少人,都再也找不回少年心动的幸福了。他的心丢了,丢失在了遥远的年少岁月中……  
  上天很偏爱轩辕泓风,一切男人可以拥有的天赋他都完美的展现了。身为六皇子,年轻,英俊,才智,乃至娇妻美妾他都拥有。同时,也统统厌倦了。他微笑着追求任何一个被他猎中的女人,自信的面对王公大臣挑剔的目光,毫不客气的接受他人的称赞和嫉妒。可是见过他真实的另一面的人却只会在一阵发抖后勉强吐出两个字的评价:冰山。  
  只有一个人的评价不同,她说,冰山中包藏的是一团火。  
  冰,可以冻结热情,而火,会燃尽一切。  
  而她,是唯一一个不被轩辕泓风列入猎物中的绝世美女——上官如是。  
  对于轩辕泓风,她太过聪慧了,那双玲珑美丽的眼睛望向他的时候,似乎看透了他心底所有的隐秘。而他,一个残酷的游戏者和掠夺者,却一向偏爱猎物无奈挣扎和哭泣的眼睛。  
  所以,他不喜欢那双可以洞悉人心的星眸,虽然他会带着一丝尊敬的心情去谈论那双眼睛。  
  “六哥,六哥……”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少年风一样的闯了进来,看到轩辕泓风一脸的慵懒,他竟毫不避讳的伸手去拉他,“快起来,别睡了,该去太子府了。”  
  除了二哥轩辕泓嵇,皇子中与轩辕泓风最亲近了就是这个九弟——轩辕泓佳了。对于这个聪明调皮的弟弟,他甚至不可思议的带着一种宠腻的心情。那种感觉,时常让他无意中回想起初回皇宫的自己。倘若在那个时候真的听从三哥的话离开这里,或许自己也能保有这样的笑容吧?可是啊,时光不能倒转,失落的东西永远也无法寻回了……  
  “好好的,去太子府作什么?”轩辕泓风问道。  
  轩辕泓佳眼睛转了几转,奇怪的问道:“咦,你不知道?太子的请帖明明昨天就送过来了。是了,定是你又在玩女人,下人们没敢进来打扰。你还不知道吗?三哥回来了,今天刚刚到京,太子宴请所有兄弟,为他接风洗尘。”  
  突然间,轩辕泓风的心如同被一柄大铁锤狠狠的凿了一下,痛的无法呼吸。  
  相思入骨,恨亦入骨。  
  为了爱那个人,为了得到那个人,十五岁的轩辕泓风一脚踏入了争权夺位的风暴中,四年的苦心经营,一切都在时光的洗涤下不断的改变,可是想要得到他的心情却如同经年的烈酒,越来越浓烈。要得到,一定要得到!这个声音几千几万次的叫嚣在他的心底。  
  可是现在还不行,距离最后的胜利,还有一步之遥。  
  “六哥,该走了。兄弟们都去,你也多少去寒暄一下吧。”  
  “不去。”轩辕泓风翻个身,坚决的说道,“我还有正事,一会要进宫去见父皇。”  
  轩辕泓云跪在祥琼殿外等候正帝召见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觐见的大臣进进出出,走了一批又一批,可是始终没有传见他。他抿起了下颚,紧紧握起的右手里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  
  “三皇子……”  
  轻柔的嗓音传来,轩辕泓云抬起头,站在面前的却是上官如是。  
  “皇上口谕,今日事忙,三皇子不必觐见了。三皇子一路辛苦,可回府休息了。”  
  轩辕泓云愣了一愣,问道:“只有这些?父皇他……没有别的话了吗?”  
  上官如是顿了顿,空灵的双目望向远方:“三皇子你只有一个父皇,但是皇上他却有十四个儿子。”  
  而他真正需要的,只有一个。  
  这句话,即便上官如是没有说出口,轩辕泓云也心知肚明。  
  四年来,正帝坐看几个成年的儿子们互相争斗,俨然是坐山观虎斗,静待胜者出。而他,一个被抛弃的弃子,被扔在边关自生自灭。即便他凭着自己的本领打下了另一片天地,也同样挽回不了失去的父爱。天家骨肉,当真薄凉至此吗?  
  与上官如是略微寒暄两句,轩辕泓云便告辞离开了。一座座高耸的宫殿如同面面铜墙铁壁,于四面八方向他压了过来,让他几乎窒息了。辽阔的塞外边关,纵马沙场的壮志豪情,与那些相比,眼前的一切反而如同梦幻般的不现实,他环视四周,刹那间竟然恍惚了起来。  
  忽然,他的目光迥然了起来,远远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祥琼殿的方向走了过来。倏忽,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愤怒浮了上来,他深吸口气,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俊雅温和。  
  那快步走来的人正是六皇子轩辕泓风。  
  轩辕泓云记忆中的六弟是个有着如火般炙热强烈感情的孩子,无论是恨着自己抑或是爱着自己的他,可是眼前的他却冰冷的完全没有温度,在那双积淀了厚重的黑暗的眼睛中,他几乎寻不到任何情感的波动。只有暗暗形成的黑色漩涡,几乎在对视的刹那吞噬了他的灵魂。  
  他变了,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轩辕泓风,成熟,冷酷,再也不复当年为他宠爱的孩子。  
  轩辕泓风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和他略作寒暄,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只投来意义不明的一瞥和冷笑一声……  
  望着轩辕泓风的背影,轩辕泓云着实发了会呆,不知怎的,心情竟然慢慢轻松了下来。彼此相憎,天家兄弟生来如此。十五岁少年弟弟信誓旦旦的爱情宣言已经随着时间淡去了,而那,才是最不正常的。自幼熟读汉人诗书的轩辕泓云信奉儒家的伦理道德,被迫和男人做爱的经历更让他对不正常的情感深恶痛绝。他可以体谅六弟憎恨他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被他所爱的事情。他可以原谅他在他身上留下的道道鞭痕,却不愿回忆那次疯狂的作爱。  
  宁愿相恨吧,至少,他可以坦然面对。  
  轩辕泓云昂起头,迈开矫健的步伐,向着与轩辕泓风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就在轩辕泓云回京的第二天,轩辕泓风一纸弹劾太子的奏折便递入宫中,在朝野中掀起千层浪。奏章中揭发太子派人暗杀前北征粮道官员程思羌,另委派自己心腹出任此职,意在谋反。暗杀的经过折中写得清清楚楚,宛若亲眼所见。继而,六皇子一党的大小官员纷纷上书弹劾太子,所奏之事有的有真凭实据,也有的捕风捉影。一时间奏章如雪花般飘入祥琼殿,而正帝则既不驳斥,也不调查,全部留中不发。暧昧不明的态度引发朝臣猜疑纷纷,加上回想往日正帝对太子的种种不满,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是否太子爷大梁将倾,末日已到。  
  一听说六弟的奏折,轩辕泓云立刻起身前往太子府求证。北征粮道官乃是负责北部驻军的粮食征用,倘若事情属实,他这个北部守军将领也脱不了干系。  
  舅舅罗谰那锝已经先他一步到了太子府,摒退了左右之后,屋内只剩下了太子与他二人,轩辕泓云沉声问道:“太子,舅舅,我开门见山的问一句,你们不要瞒我,程思羌真是你们派人杀的吗?”  
  太子惊慌的向罗谰那锝投去求救的眼神,罗谰那锝捋捋胡须,低声答道:“不错。”  
  轩辕泓云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只听罗谰那锝继续说道:“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这几年皇上对太子颇多微词,老四老六两个人又对太子位虎视眈眈,我们不能不给自己准备条后路。北部军队十之八九在你控制下,只是征粮道不是我们的自己人,倘若……”罗谰那锝声音低了下去,左右看看,才继续说道,“倘若真有起兵的一天,这程思羌却切断大军粮食供应,只要他一人就能制住整个军队。我也试过收买此人,奈何他不肯就范我才出此下策的。这事本来干的极隐秘利落,哪想到老六不知如何探听到了此事,掌握了这许多的证据。好在皇上迟迟不派人追查此事,看来未必相信老六的话,反而有意回护太子。”  
  轩辕泓云低头沉思片刻,摇头道:“只怕事情刚刚相反,我看六弟所为,恰是父皇授意的。大内密探何等厉害,暗杀之事未必逃的过他们的眼睛。你们想,皇上突然调我回京,恐怕就是防我起兵直逼京城。六弟上折的前一天,我恰在宫中遇到父皇召见他,如今想来说不定就是为了此事。”  
  太子一听顿时慌了神,拉着罗谰那锝的袖子不停追问:“舅舅,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罗谰那锝皱起双眉:“依你看要怎么办才好?”  
  “以退为进。”轩辕泓云沉稳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无奈,“只有请太子主动上书,请辞东宫太子位了。”  
  “辞了东宫位皇上就不会追查此事了吗?”罗谰那锝追问。  
  “辞了东宫位皇上就没有精力追查此事了。太子位一旦空缺,想得此位的兄弟势成水火,必有一番激烈的明争暗斗。到时为防朝中生变,父皇如何还会分心追查这些旧事?”  
  “而我们,就坐山观虎斗,等着作得利的渔翁。”罗谰那锝阴险的一笑,一双眼睛直直的锁在轩辕泓云身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锝氏难道不能日后东山再起?”  
  “好好,就这么办,我这就让人起草奏折。”听的能够保命,太子立刻展开愁眉,“这太子我原本就嫌当的麻烦气闷,如此甚好甚好。让老四老六他们两个去争个头破血流好了,好玩好玩。”  
  轩辕泓云长长叹了口气,大哥天性懦弱贪玩,原本就不是当太子的料。这倒也罢了,真正让他担心的倒是舅舅那句“东山再起”,只怕也是看透了太子为人,却是想着日后扶自己登上太子之位。  
  “如果我去了……等到了那一天,你也不要再顾及那锝氏的事情,不要再辅佐太子,离开这里吧……去你想去的地方,作你想做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蓦然间,母后最后的嘱托浮上心头。想走,又谈何容易?那锝氏有难,他怎能不闻不问?现在的他,还没有那种可以放下一切的心胸……  
  第二天太子请辞的奏章一上,朝局再次瞬息万变。一直蛰伏不动的四皇子党立刻张压舞爪的跳了出来,空缺的太子人选成为众人的焦点。暗杀官员一案正如轩辕泓云所料的那样被大家遗忘了,眼前的利益之争成为当务之急。朝臣中有保举四皇子的,有保举六皇子的,也有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发展的。正帝始终没有任何表态,宫中的气氛再次沉重了起来。  
  比起碌碌众生,暂时退出权力之争的那锝氏一族格外的悠然。未能亲眼看到母后的下葬是轩辕泓云心中多年的遗憾,他在兵部只领了份闲职,眼见暂时无事,这天一早他带了个随从,便想简装骑马出城,往母后的墓地祭奠一番。哪知刚到城门便被守城将士客客气气的拦了下来,只说是奉了圣上的口喻。他一愣,随即明白,这是父皇防他潜逃回北方,带领部下起兵。想到自己数年来为国浴血沙场,如今却落的这般猜疑,只觉得阵阵心寒。  
  他轻叹了口气,想想别无他法,只得转而向城西的清螺寺,为亡母冥魂上柱香。  
  天气晴朗,云淡风轻,清螺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甚是热闹。轩辕泓云出了寺门,拾阶而下,刚走了几步,便在拥挤的人群中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华装的女子。那柔弱的身躯向后一倾,眼见便要倒下去,他手疾眼快的一拽,止住了她的后坠之势。  
  “抱歉,刚刚撞痛你了吗?可有受伤?”  
  女子慢慢抬起头来,刹那间,两人同时呆住了。  
  这女子正是陈老中程的孙女陈若梅,是轩辕泓云四年前离京前想要求亲的青梅竹马,也是如今的六王妃,轩辕鸿风明媒正娶的正妻。  
  寺后是一片幽静的杏林,昨夜一场风雨,今日残花满地,落叶飘零。陈若梅双手掩面,嘤嘤而泣,突然令轩辕泓云想起了秦观的那首《千秋岁》——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  
  何等的贴切,又何等的感伤。  
  “你……这几年过的好吗?”终于,陈若梅止住了眼泪,怯怯的问道。  
  轩辕泓云默默点头。幼时玩伴已为弟妻,他情知理应避嫌。可是自己素来待她如同小妹一般,眼见对方玄然欲泣的神情,却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转身便走。  
  “我……”一双晶莹的大眼睛再次噙满了泪水,陈若梅低着头,不敢与轩辕泓云视线相接,只是低声抽泣着。  
  轩辕泓云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六弟欺负你了?”  
  温柔的话语让陈若梅再也止息不住断线的眼泪:“云哥哥,是我不好,怪我没有等你回来。你走了以后,六皇子就来陈府上求亲,一次,两次,三次,我不断的请父亲拒绝,他还是不断的来,见了他的人,我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云哥哥,我一向敬你如兄……”  
  “我明白,你不必说了。”轩辕泓云不由叹了口气。他与陈若梅感情虽好,却一直犹如兄妹相敬,没有相恋的激情。少女怀春,如何经得起翩翩公子的好逑?而轩辕泓风所为,十之八九是为了报复自己而起,显然非是出自真心。  
  “不,云哥哥,你不明白。”陈若梅的胸口起伏着,语声凄然,“他不喜欢我,他根本不喜欢我。除了成亲的那一晚,他再没碰过我,就连看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厌恶。我知道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我也不是个好妒的女人,可是……他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每晚的佳人都不同。我好后悔……当初不该为他几句花言巧语轻易动了心,如今连个可以哭诉的人都没有……”  
  孱弱的双肩随着低声的哭泣不断抖动着,显得那么的无助。轩辕泓云想要像从前那样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慰爱哭的她,伸出的手却在想起如今彼此身份的一刻停在了半空中。记忆中若梅欢快的笑颜和眼前无助哭泣的她重叠在了一起,一股无奈的深深的歉疚涌了上来,堵在胸口,如同暴风雨前的阴霾难以驱散。同情她,怜惜她,却又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如果六弟的目的只是报复他,伤害他,又何以忍心牵连这样一个萦弱的女孩?他那盲目的怒火,会毁掉无辜的她的一生……  
  不知不觉,日已西沉,残阳如血,落花纷飞。厚厚的铺满残零花瓣的地面上,夕阳在他们身后拉出两个长长的影子,在这片空旷寂静的天地中,显得那么单薄孤寂。  
  轩辕泓云回到府中时已是日落时分,刚刚进屋便见到书案上放着四弟轩辕泓德邀他过府小宴的贴子,他知道这是四弟想要拉拢自己相助,虽然对六弟有种种不满,他却不想去趟这储位之争的混水。  
  轩辕泓云叫进下人,让他去四王府回话自己身体不适,不能赴宴。晃动的灯影下,他想起哭泣的若梅,又想到了如今自己的种种尴尬无奈,一个人呆呆的坐了好久,这才闷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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