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老公 第一章

  “欣翰,你才刚回家,又要去哪了?”  
  贾威搁下晚报,挪了挪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蹙眉看着从  他眼前晃过.一副吊儿郎当样的独生子贾欣翰。  
  一提起他这个宝贝儿子,贾威心中就有吐不完的苦  水。他明明已是近三十岁的人了,还喜欢游戏人间,处理公  事方面更是漫不经心,老以为天塌下来有他这个老子撑  着。  
  也不想想,他老爸已经六十岁了耶!耗费了大半辈子打  拚下来的“贾庆集团”虽称不上商界翘楚,但也行经有年,在  商场上亦有一番地位.实在不希望它就毁在欣翰手上。  
  再说老伴死得早,如今他只想一偿当爷爷的宿愿,想不  到这小子做事不用心外,连婚事也令他操心。唉!真是养子  不孝啊!  
  “我不过是约了朋友喝喝小酒,你别问东问西的好不  好?”他无聊地爬了爬头发,一脸的不耐烦。  
  贾威瞇起犀利的眼眸又问:“是哪个猪朋狗友?”  
  欣翰无奈地叹一口气,摊摊手,“你别把自己的儿子看  扁了行吗?虽然我一直无法进‘GSM’,但也一直在努力啊!难  道你没发现最近我不断提升自己的格调,无论是穿著、打  扮、品味也愈来愈上流、新潮了?”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时拉拉披在肩上的亮皮短外套,指  指脚上那双又亮又炫的仿蛇纹长靴。  
  贾威看了看他那及肩的头发和散漫不羁的模样,不禁  皱起眉,“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气我阻止你想四处游学、开  画展的计划?”  
  “我可没这么说。”  
  “你没说,但我清楚得很,你恨我破坏了你的美梦,否  则,你不会打扮成这副怪里怪气的模样来气我。”贾威忿忿  不平的语句从齿缝中挤出来。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哎呀!来不及了,我得走了。”  他耸耸肩,才转身又被贾威给喊住。  
  “你应该还记得一直定居在旧金山的黎伯伯吧?”  
  欣翰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记得,就是小时候老爱揉  我的脑袋,喊我小子的那位黎伯伯?”  
  “没错,那你记得佩陵吗?那个眼睛又大又圆,模样活灵  活现,总是笑咪咪的小女孩?”贾威睁亮眼又问。  
  欣翰抠抠头发,眉头一蹙,“你是说那个老是流着两条  鼻涕,不时在我屁股后面跟进跟出的跟昆虫?”  
  “什么跟屁虫,人家可是女大十八变,长得挺标致的  啊!”  
  “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欣翰盯着老爸,眼中透露着  戒备及防卫,似乎已能预料他正在打什么馊主意了。  
  “我只是想替你做个媒,别大惊小怪的,再说佩陵真是个  不错的孩子。”贾威哈哈一笑。  
  “老爸,我不需要做媒,也不要婚姻,就算她再好,我也  不要一个妻子。”他的表情坚决。  
  再说,他已经为了贾庆集团牺牲了自己的兴趣和理想,  绝不容许唯一的自由再被剥夺了。  
  “难道你有了意中人?”贾威挑了挑白花的眉,“如果真  有,我绝不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只要是家世清白,都可以  当我们贾家的媳妇。  
  欣翰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心上人,求  求你别再替我决定未来了……”他懒懒地拉长尾音。  
  “既是这样,那我更不容许你逃避。佩陵刚拿到学士学  位,趁这空档想来台湾观光,明天就要到了,你必须在下午  三点以前到机场接她。”  
  面对他的执拗,贾威不得不拿出父威。  
  “什么?她要来,为什么你不早说呢?”欣翰吓了一大  跳。  
  “早说晚说你都得去接她,这是我派给你的工作,还有,  她在这里的伴游也得由你担任了。  
  贾威对他下了最后通牒,这才起身步上楼。  
  欣翰看着老爸的背影,一拳狠狠的击在墙上,他不服气  就是不服气,要他去接她,甭想!伴游,更是作梦!  
  再度看了一下腕表,眼见已迟了不少时间,他暗咒了一  声,快速冲出家门。  
  不一曾儿,黯沉的黑夜中,突然划出一道响亮的引擎加  油声,白色的积架跑车倏地飞驰而去。  
  *      *      *
  齐隽倒了一杯酒搁在欣翰面前,浅蓝色的瞳底映出他  一脸的无奈和怨恨。齐隽不禁扬扬唇角,在他对面坐定,“发  生了什么事?瞧你一进门就闷不吭声猛抽烟,又不说一句  话。”  
  欣翰拿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恨慢地说:“我又被逼婚  了。”  
  “这应该不是你一个人的痛苦,据我所知,GSM里面就  有不少单身贵族身受逼婚的困扰。咦!有钱无后彷佛也是一  种罪过。”  
  齐隽往后一仰,恣意地跷起二郎腿,那副落拓不羁的模  样还真让人想象不出他穿起医生白抱时的正经样。  
  “问题是我老爸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竟然已经  把对象挑好了。非但如此,他还把人家从美国找了来,这教  我气不气?”  
  他咬了咬牙又说:“你也知道我的兴趣在哪,压根不想  成天只是研究一些企业管理、财务报表,那些东西简直都快  把我通疯了!为了‘贾庆’,我牺牲了自己,难道他还不满  意?”  
  “那你打算怎么做?”齐隽挑挑眉,好整以暇地问。  
  “我……我真想死了算了,这样不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欣翰的表清净是错综复杂的神色。  
  “你别胡说八道了,贾伯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  寄望也全在你身上,你绝不能想不开啊!”齐隽突然正襟危  坐,忍不住对他说起教来。  
  “我要是真的能随心所欲去死就好了,不过随口说说,  你也当真!”  
  欣翰语气是不在意的轻狂,显现在眼角的则是一份促  狭的笑容。  
  齐隽暗咒了一声,冲着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去!你耍  我?以后有苦水别往我这儿倒了,恕不接受。”  
  “你别这样嘛!我真的有件事想麻烦你。”他脸色一转,  抹去了刚才的笑谑。  
  “算我交友不慎,说吧!”  
  “明天你有空吧?”欣翰开始试探。  
  “明天……”齐隽瞇起眼盯着他,“你又在打我什么主意  了?别忘了我是个医生,没什么时间陪你穷搅和。”  
  他们两人的友谊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他哪会看不出欣  翰脑袋里转的是什么心思。  
  齐隽曾不仅一次推荐他进GSM,但俱乐部内的元老总  认为欣翰行事叛逆还不够资格,总是被—一打回票,但并未  坏了两人间的友谊。  
  反正,欣翰志不在此,一点儿了不介意能不能进GSM。  他响往的是高飞,实践他画遍世界美景的梦想。  
  “别这样说,我也知道你忙,不过,就一个下午你也不能  牺牲一下?”欣翰死皮赖脸地说。  
  “明天下午?”  
  齐隽抽出口袋中的袖珍行事历,翻了翻,“还好没有手  术,什么事?”  
  “代我去机场接那个富家千金,我这辈子最很千金小姐  了,尤其是想到她小时候那一睑爱哭相,我就倒胃口。”  
  欣翰一皱眉,装了个爱哭的鬼脸,让齐隽看了不禁啼笑  皆非。  
  “行了,你没听过女大十八变,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变成  一个大美人了。”  
  “你是吃了我爸的口水吗?怎么说的话跟他一个样,我  管她女大十八变还是孙悟空三十六变,反正,富家千金那种  行事作风我就是受不了。”他撇撇唇,一副厌恶至极的样  子。  
  “难道你就不是富家少爷?说不定人家也同样对你反感  呢!”  
  “那最好,我这辈子从没想过娶妻,画画、艺术已经是我  的老婆了,我没那份多余的心去爱哪个女人。”他哈哈一笑,  坦言不讳。  
  在他的脑海里,仍存有那一片不可及的梦想和希望,虽  然他现在是牺牲了,但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依然能重新执回  画笔,开后他的一片天。  
  齐隽摇摇头,准教他误交损友呢?“好吧!我只好舍命为  友!”  
  “没那么严重,谁要你舍命,如果她看中了你,那更好  了。”  
  “你想得美喔!”齐隽睨了他一眼。  
  欣翰开心地扬起唇角,“我是这么想没错,瞧你一表人  才,又拥有混血儿的深邃轮廓,还有那双眼珠子蓝得跟李奥  纳多一样,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心动的。”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齐隽就是拥有那么多得天独厚的  优点,偏偏他就是将大部分心思全都放在手术刀上。  
  更令人想不通的是,说他正经嘛!在女人面前他又坏得  要死,他可以算是欣翰所认识的男人中最擅长处理感情的  一个。  
  别的男人和女人分手,总是会换来一场天翻地覆的争  闹,可是,齐隽就是能冷冷静静、轻轻松松将身边的女人给  摆平。  
  所以,在欣翰看来.外表给人正直得一塌糊涂的印象的  他.其实是最奸诈狡猾的。  
  “天要下红雨了,曾几何时,我也可以从你嘴里听见对  我的夸赞?”齐隽调笑道。  
  “既然你答应了,我总得回报你一下吧?”欣翰回他一个  笑脸。  
  “这种回报我看就免了吧!改天我休长假,到你们‘贾  庆’的度假村,能免费招待我几天就行了。”他一双湛蓝的眼  瞳闪烁着星光。  
  “这有什么问题?”只要能代他出这趟任务,要他免费招  待他一辈子都行。  
  “别扯了,回到正题上吧!那位千金小姐叫什么名字?”  齐隽往后一靠,潇洒地倚在沙发背。  
  “叫什么?”欣翰闻言一愣。  
  “该不会人家叫什么你都不知道吧?”齐隽蹙眉大叹。  
  “我想想,黎……黎佩陵,对,就叫黎佩陵。”欣翰猛一击  掌,得意洋洋地笑了关。  
  齐隽点点头,“我记得了。不过你没去接她,我该怎么说  呢?”  
  “这——就说我临时去开会,反正明天我肯定跷家,等  我老爸发现了也找不着我。”他笑得更猖狂了。  
  齐隽摇了摇头,忽然拿起身旁的抱枕丢向他,“别太得  意,我只能保你到半路,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解决了。”  
  欣翰闻言,立即垮下了一张股,但转念一想,以后是以  后,谁理它呢?  
  *      *      *
  由于上午手术的那位病人临时出了点状况,待齐隽急  救后,病人情况虽已稳定了下来,但也延误了他接机的时  间。  
  他连忙将这位病人托付给另一位医师,迅速开快车赶  往机场。  
  当他到了那儿,腕表上的时针正好过了四点。他蹙了一  下眉,停好车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入境室奔驰。  
  现在棘手的事来了,他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只知道名  字,况且,他又迟了一个多小时,如果她先行离开了呢?  
  看来他非得挨欣翰的一顿骂了。  
  就在他转身急于寻人之际,不经意下撞上了一名女  子。  
  “啊--”  
  “小姐,你没事吧?”齐隽眼明手快地把她摇摇欲坠的身  子给扶住。  
  “我没事。对不起……我正在找人,所以没注意到你。”  女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羞赧地说。  
  齐隽心底却灵光一现!她在找人,那该不会是……  
  “我能很冒昧地问你,你是不是在找一位贾先生?”他毫  不拐弯抹角地问道。  
  女孩乍听之下,圆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怎么知  道?”  
  他双眼微瞇,仔细端详眼前的女人。  
  她有一张姣好的容貌,笑起来唇角还有两个可爱的梨  窝,更吸引人的是她笑容甜美、五官亮眼,的确让人惊艳。  
  “想必你就是黎佩陵小姐了?”齐隽不答,反倒笑容可掬  地问,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无限魅力。  
  “我是,请问你是?”  
  佩陵歪着小脑袋,以一种可爱又天真的表情回视他。  
  “如果找说我就是贾欣翰呢?”齐隽有意逗逗她。  
  据欣翰说,他们已有十六、七年没见过面了。既是如此,  她应该对他没什么印象才是。  
  想不到她却露出一副不谅解的神情,“开什么玩笑?你  绝不是贾大哥。”  
  “偏偏我就是呢!”他使坏的一笑。  
  “胡说!两年前我才见过他,才不会忘了他的样子。”她  蹙起秀眉,气呼呼地回嘴,“你究竟是谁?贾大哥怎么没来接  我,让我在这儿等这么久?”  
  “你的坚持是对的,我不是他,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说  你两年前见过他,但欣翰明明告诉我,你们已经有十来年没  碰过面了。”  
  佩陵这才露出腼腆的笑容,轻声说道:“两年前,我曾和  同学来台湾自助旅行,当时我就偷偷来看过贾大哥,但我只  是远远地看着他并没打扰他,所以他不知道。”  
  小女孩思春的情怀在她脸上表露无遗,任何人都该看  得出来她在暗恋着欣翰,当然齐隽也不例外。  
  看来欣翰那家伙还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呢!  
  “我叫齐隽,是欣翰最要好的朋友,因为他公司临时有  事,所以清我来机场接你,不巧的是,我本身也出了点麻烦,  所以迟了一个钟头,请你别见怪。”  
  他潇洒地伸出手,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怎么会呢?既然贾大哥忙,只好麻烦你了。”她虽然也  客套谦逊地还以一笑,但表情中仍难掩失望。  
  她这种微妙的变化当然逃不过齐隽的眼睛,只见他洒  脱的一笑,“别难过,我也是个不错的导游喔!”  
  佩陵猛然拍起头,没想到他竟能猜中她的心事。  
  “我……”  
  未待她问出口,齐隽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到我车上  吧!又有人入境了,待会儿这里会挤成一片。”  
  佩陵只好点点头,任由他这么牵着自己。  
  “我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就和你说了那么多话,真  不好意思。”当车子以优美的弧度滑出了停车场,平稳地行  驶在大马上时,佩陵突然问道。  
  “你忘了,刚才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齐隽睨了她一  眼,“我从没想过我的勉力也有黯然失色的时候。”  
  佩陵闻言,心头突生一阵忐忑,赶紧解释道:“不!是我  自己心不在焉,我想凭你的条件一定有不少女朋友吧?”  
  她这才仔细的打量身边的男人,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瞳,  湛蓝不见底;混血儿突出的轮廓强烈的表现出他五官的俊  美与个性,整体而言,他是那么的完美无假,组合出俊帅英  挺的气质。  
  佩陵心忖,若非她心底已有了贾大哥,肯定会为他着迷  的。  
  “你研究够了没?有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他不答反  问,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性感的弧度,嗓音有着轻轻的嘲  讽。  
  女人对他投射出这种目光他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暗恋着欣翰的纯情的女子,竟然和他所  认识的女人没什么不一样。  
  佩陵忽觉心脏一牵,领略了他不经意的嘲谑,微笑变得  惨淡,“你……麻烦你送我回贾大哥他们家就行了,我不需  要导游。”  
  “你怕我?”他撇唇一问。  
  “我怎么会怕你呢?我只是不想打扰你而已。”  
  她的媚容薄含嗔怒,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可没有任何理  亏之处,何俱之有?  
  他挑了挑眉,望着她仓卒的神色,笑意盎然地说:“是欣  翰把你托给我,如果我就这么把你送回去那就太不尽人情  了,再说,我更不想因为你被他剥下一皮啊!”  
  齐隽把心中翻腾的笑意尽数表达于言谈举止间。  
  “你是说……贾大哥……他有一点关心我?”  
  她粉红色的脸蛋上立刻映上明媚的笑容,因他这句话  而心荡神驰,所以,并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  
  “关心?”齐隽扬起右眉,他想,如果她知道欣翰避她如  蛇蝎,所以想尽办法把她推给他,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说给她听,因为,让女人伤  心的事他绝不会做的。  
  “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她觉得他的表情好奇  怪,时冷时热的让人捉摸不定。  
  “呃——他是真的关心你,关心得不得了!”齐隽在心底  附加一句,是“关在心门之外”。  
  “你说的是真的?”她羞赧一笑,细致如瓷的双颊陡然飘  上两片红云。  
  虽然她与贸欣翰已有好些年不见,但她依旧对他念念  不忘,小时候的情景已遥远谈杳,亦不曾稀释掉这份深埋在  心底的回忆。  
  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他的模样是有一点模糊,再  加上彼此都长大了,她更不能确定成年后的贾欣翰是副什  么模样?所以,她才会在两年前兴起了来台湾旅行的念头,  目的就是想看看他,企图将他最新的样子刻划在脑海里。  
  “我没骗你,他是真的很在意你。”只是得看“在意”二字  如何解释罢了。  
  他在意她的来台,在意她日后的纠缠,他在心中暗忖。  
  佩陵的双颊又染上一排绯红,刻意转移话题,“你现在  打算带我去哪?”  
  她看了看窗外汹涌的车潮,几乎和两年前所见的一样,  依然是车水马龙、穿流不息。  
  “我们先去吃饭吧!”齐隽立刻做出了决定。  
  “听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嗯……我好象闻  到了臭豆腐和蚵仔煎的味道。”她突然开心地笑了,灵灿的  大眼眨着淘气与慧黠。  
  齐隽突然被她那履眸中的光华所吸引,目光定在她脸  上许久。  
  “啊——快煞车!”  
  佩陵霍然喊了一声,因齐隽一时大意,差点亲上前面那  辆红色MARCH的小屁屁。  
  他立即踩了煞车,摇头轻笑,若有所思地调侃自己,“开  车时身旁坐着美女就是容易坏事。”  
  她撇头看他,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佩陵霍然发觉他  的目光狂野炽热,侵略性十足。  
  她立即垂下脸,有意驱散这种尴尬的氛围,自我调侃的  说道:“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指我是红颜祸水?”  
  在美国受教育的佩陵,除了平日在家里和父母以国语  沟通外,和同学朋友间大都还是以美语沟通。  
  想当然,她所知道的成语自然不多了。  
  “哈哈……红颜祸水!怎么这么说?”齐隽玩味十足地问  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天真地反问。  
  “是没错,不过,你形容得太严重了。”他戏谑地笑说。  
  “对了,你是混血儿吗?你的中国话说得很棒耶!”  
  佩陵一向佩服能上一口流利国语的洋人,而眼前这个  男人更是说得字正腔圆,连一点拗口也没有,这不禁让她深  感兴趣。  
  “我母亲是中国人,从小耳濡目染下,让我对中文有了  一定的喜好,所以,从小我就喜欢找中国留学生练习说中  文。我觉得你的中文说得也不赖啊!”  
  好不容易红灯转绿,这次他可得专心开车,免得又出糗  了。  
  “跟你比还差了一截。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的夸奖。”她  甜甜的一笑。  
  “如果你觉得说中文麻烦,干脆以后我们都用英语交谈  好了。”  
  “才不,难得来台湾还说外文,多没诚意啊!”佩陵纤丽  的脸蛋上皱了个可爱的皱褶。  
  有这么一瞬间,她亮丽多变的表情几乎又让齐隽闪了  神!还好前面已是著名的士林夜市,他立刻找了个位子停好  车,又为她开车门,“这个夜市里任何小吃应有尽有,一定会  令你满意的。”  
  佩陵下了车,看着前方弥漫一片闪亮的灯火,还有那人  潮汹涌的热闹景观,不禁让她看傻了眼。  
  “好热闹啊!还有那飘来的香味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她  由衷地发出一声叹息,紧接着连肚子也附和地叫了一声。  
  “看样子你是真的饿了,咱们快走吧!”  
  齐隽发出莞尔的笑声,再次拉起她的手往夜市迈进。  
  由于人潮如织,不擅长“人挤人”技巧的佩陵几乎被这  些纷杂的人群给挤得灰头土脸。  
  齐隽怕与她分散,铁铸般的双臂紧紧将她圈在怀里。  
  他温热的抚触不时窜进她的肌肤,恍然有股前所未有  的震撼撞击着她,使她没来由地颤抖。  
  直到齐集安全地将她带到一处贩卖臭豆腐的四方桌  内,这才放开她。  
  “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傻得站在人群中让人当沙丁鱼?”  他看着她那张已被吓得惨白的脸蛋,真不知是该笑她还是  气她。  
  “我从没在那么多人的地方里走路,所以,站在里头都  不知东西南北了,好可怕啊!”她蹙着秀眉,委屈地说。  
  “这就是台湾的夜市文化,如果你真有心待在台湾,就  必须先熟悉它。”  
  想当初他刚踏上台湾这块土地时,第一天就被几个死  党恶作剧地丢在这儿,还好他天性敏锐,跟着人群慢慢晃,  终于找到出路。哪像这小女子,竟往人潮涌来的反方向走,  差点让他逮都逮不住。  
  “看来我真的得好好学习了。”她笑得如沐春风,“等贾  大哥忙完了,我非得缠着他带我四处逛逛不可。”  
  齐隽望着她唇际那朵迷人的微笑再想想欣翰对她的反  感,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以对?  
  尤其是自己心底突生一股莫名无法自制的心绪,给他  一秆惶乱不堪、荒谬绝伦的错觉。  
  这时候老板端来两盘臭豆腐,也恰好打断他的沉思。  
  “熟不熟悉这味道,够不够臭啊?”他撇唇轻笑,声音里  带有一股魔力的磁性。  
  “啊!是臭豆腐,好香啊……”她双眼一亮,立即被眼前  那盘东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齐隽飒爽地大笑,“你很特别,很少人会形容臭豆腐是  香的。”  
  “是吗?当初我就认为臭豆腐这个名字取得一点也不  好,明明是那么好吃的东西,为何要取名为臭呢?”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澄见底,那撇嘴皱鼻的模样更是  令人陶醉。  
  齐隽深邃的眼眸半瞇,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轻轻划  过她温润的唇瓣,如鹫的利眼直盯着她因愕然而微张的红  唇。  
  他更无视于众人穿梭在侧,将指头探进她嘴里,轻轻触  弄她的贝齿……  
  她没料到他会那么做,吓得往后一缩,捂住小嘴,露出  一副不谅解的表情。  
  “我也不明白你明明是那么的纯真可人,为什么他偏偏  要躲你?”他不在乎她的愤怒,喃喃自语着。  
  佩陵捂着小嘴的手不敢放,怯怯地由指缝中送出微弱  的问句,“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趁热吃吧!”一阵窒人的沉默后,他开口道,在  他矛盾的神情中掺杂着难以察觉的紧绷。  
  见他抽出卫生筷开始大决朵颐,她也只好丢下刚刚的  错愕,学着他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但不如为何,刚才她那饥  肠辘辘的感觉如今已消失无踪,怀念了两年的臭豆腐咀嚼  在口却形同嚼蜡,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而占据她整个思绪的,却是眼前这个似熟悉又陌生的  男人。  
  直到齐隽盘底见空,她却还满满一盘。他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吃那么少,还是想吃蚵仔煎?”  
  “不了,我吃不下,能不能麻烦你带我离开?”  
  “被台湾的夜市文化给吓着了?”他调笑道。  
  她尴尬不语,只是以微笑回答。  
  “好吧!那就走了。”他首先站起,这回,他索性将整只胳  臂搁在她肩上将她锁在胸前,尽力保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到  干扰。  
  佩陵觉得既感动又别扭,不能否认他的体贴细心是他  魅力的一部分,让人无法抗拒。  
  终于他们重返车内,他笑道:“好了,你可以放松了。咦?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热吗?”  
  齐隽双手环胸,对她投以兴味的注目。  
  “我……”佩陵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隽又一次伸出手,再次划过她的红唇——  
  佩陵知道自己该躲,有了前车之鉴,她又怎会再重蹈复  辙呢?可是,她却留恋于他温柔的抚触中,不忍推拒。  
  突然,他凑上自己的热唇,占有似地攻城掠地,霸气又  狂猖地舔舐、吸吮着她的樱唇。  
  她顿时觉得身与心都被掏空了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  何反应?  
  他的舌更狂炽地探进她的口中,掏弄着她齿间的香甜,  一点儿也不想离去。  
  久久,他才抽开了身,沉寂的两人蓦然变得冷寂无言。  
  齐隽低头睥睨着她,扬起的唇形令人怦然心动。  
  佩陵下意识按住胸口,脸上出现了复杂的情绪,“你怎  么可以……”  
  “不可以吗?我觉得你也挺乐在其中的。”他眼神灼灼逼  视着她。  
  她难以相信这种嘲讽的言词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  
  “你——”佩陵的心狠狠的抽紧,久久无法言语。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齐隽也无法理解自己这突发的  举动因何而来,却无法否认这个小女人已悄然攫住他的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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