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逃了？」方恭绍失望地垮下肩。
　　「他在逃跑时跌下山谷，存活的机率不大，等明日天明再下山搜捕，此人身分特别，还是暂时别报官。」至少让他找到徐靖翔的尸体，见到他死绝了，再报官。
　　「此事已宣扬开了，知州本就担心被抢了功劳，再加上得知凶手是他的属下，怕被牵连，他早派人去搜捕了。」方恭绍抱着拳，脸上满是恨意。「我希望他别死得那么痛快，至少留一丝气息，让我确定了他是我的仇家再死。」
　　「方老爷知道凶手是徐靖翔，却还是怀疑他？」
　　「虽然十年前他只是不满二旬的青年，但他也是约莫十年前来至常州，正符合了十年前那凶手突然的销声匿迹。」
　　既然他是这么想的，冯则岳也没再多说。
　　方恭绍此时眼中的恨意已被深刻的伤痛取代。「虽然知道机会微乎其微，但我还是想知道当年我的夫人腹中之女埋在何处，我想为她捡骨收埋。」
　　「明日我便上山寻他，看是否能找到他，来不来得及问出令嫒埋尸之处……」
　　第六章
　　徐靖翔跌落的山谷坡度平缓，冯则岳在谷底并没有见到他的尸首。
　　但山谷里野兽横行，若徐靖翔真的命绝此处，都过了一夜，怕也尸骨不存了。
　　如今满山都是官府搜查的人马，冯则岳若太过执着寻凶，反而启人疑窦，冯则岳说服自己，徐靖翔存活不易。
　　只可惜这样的结局，他知道方恭绍不会满意。
　　冯则岳避开人群独自走在熟悉的山径上，直到停在一处竹林前。冯则岳左右观视，确定没人后才拨开茂密的竹子入内，风摇翠竹沙沙作响，好似有人跟随在后一般，冯则岳没有松懈，一路不断地向后张望，确定不见人影才又前行。
　　前方不远，由竹后透进了一道道明亮的光线，看得出已是这片茂密竹林的尽头，拨开了最后一排翠竹，冯则岳因阳光眯起了眼，直到双眼适应光线后，一座小小的孤坟映入了眼帘。
　　是一座碑上无字的坟。
　　冯则岳怕被发现，所以他一向是在深夜来此祭拜的，但昨夜听了方恭绍的遗憾，令他不忍，让他想再来见见她。
　　冯则岳半跪在坟前，前些日子烧的纸钱灰烬已不存在，只余地上一片火灼过的焦黑，冯则岳轻抚墓碑，十年来他一直没有停止过自己的内疚。
　　「当年希凡病重急需血胎衣入药，而当时孕期七月的孕妇只有你母亲一人，我本无意伤人，却出了意外害死了你们三人。天意难违，我知道我终究必须为当年的罪行付出代价，但我没想到……我竟会在异地再遇你的父兄，而希凡……竟会恋上了你的哥哥。」
　　方家就是当年的受害者，冯则岳知道得太迟，希凡与方聿竹已生出了感情，那时他便知道唯有让他自己缉凶，并杀了凶手灭口，把十年前的罪行推给那凶手，才能让秘密永远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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