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临去前，是你留在身边吗？」赵衡低声问。
　　「回皇上，是奴婢在皇后娘娘身边。」双云回道。
　　大殿的灯火忽明忽暗，赵衡看着桌面上还有一副没有完成的画。
　　画是一片青翠郁绿，两匹骏马奔腾，马背上有模糊轮廓，还少画了两个人。
　　「皇后留下什么话？」赵衡指尖轻轻触摸那模糊的轮廓，声音低低哑哑的。
　　双云垂眸恭敬回道，「娘娘什么话都没说。」
　　她怎么能什么话都没说！
　　赵衡的眸色一冷，「难道连关于镇国公的阵亡，她都无话可说吗？」
　　「回皇上，自从听到镇国公的噩耗，娘娘便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双云回道。
　　「下去！都下去！」赵衡突然暴怒，将所有的宫人都赶出大殿。
　　他大步走进寝殿，入眼便是墙壁上他亲自为齐意宁画的画像。
　　画中少女梳着双螺髻，笑靥如花，明耀照人，正回眸对着他笑。
　　「你是在报复我吗？」赵衡望着画中的齐意宁低声问道，「齐墨远没有死，你是不是后悔了？」
　　「呵，你不会后悔的，你早就想要离开皇宫，这个地方对你而言就是囚牢，阿宁，就算到死……你也只能是我的，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你想要救齐家，所以才选择牺牲自己，如果我非要让齐家为五万将士陪葬呢？你是不是要气得来找我算账了？」
　　「我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治齐墨远的罪。」
　　「忘了告诉你，齐墨远什么都忘记了，如果他记得，你因为他而死，他恐怕要比我更痛苦。」赵衡轻笑出声，「朕一定会让御医治好他的失忆，让他每想起你一次，便痛苦一次。」
　　赵衡说完大口喘着粗气，双眸发红地看着画中的少女。
　　守在宫殿外的双云见皇上迟迟没有出来，不由蹙眉往里面看了一眼。
　　「双云姑娘，好些日子没见，你还好吗？」陈全的声音不像其他太监那般尖细，而是细柔温润，让人听着很舒服。
　　「多亏陈公公照拂，我才能继续留在凤仪宫。」双云屈了屈膝，她不愿意去其他地方，只想守着凤仪宫，就像还守着娘娘一样。
　　陈全侧开身子避开，「双云姑娘客气了。」
　　双云低着头没有再说话，只希望在寝殿的皇帝能够早些离开。
　　然而，一直到月悬半空，赵衡才沉着脸从寝殿出来。
　　「奴婢恭送皇上。」双云屈膝行礼，却想不通皇上在寝殿三个时辰是做什么。
　　「朕记得你在宫外还有家人，明日你出宫去吧。」赵衡走出大殿，在要离开凤仪宫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凤仪宫所有原来跟着皇后入宫的宫女，都可以放出宫外。」
　　双云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却只看到一抹明黄色消失在夜色中。
　　陈全笑着给她打个手势。
　　「奴婢叩谢皇上。」双云激动地磕头行礼，她以为自己要在这座孤冷的宫殿终老，没想到还有机会离开。
　　「双云，刚才皇上……真的同意我们出宫了？」双燕从偏殿走出来，压抑着激动问道。
　　「是，皇上金口玉言，不会反悔的。」双云笑着说。
　　「那……我们出宫之后去哪里？」双燕怔怔地问，她们都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难道她们还能回齐家吗？
　　双云想到今日赵衡的异常，「先出宫再打算，既然皇上让我们回家，我们自然是要跟家人团聚的。」
　　她们在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将卖身契销毁，她们如今不再是镇国公府的奴婢，要去哪里作何打算，都可以随她们的意愿。
　　长远侯在得知齐墨远归来时，心情顿时从云端跌落到地面，所有对未来的期待似乎都在瞬间消失了。
　　权势滔天的镇国公会允许其他女子替代齐皇后的存在吗？
　　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说不定很快齐家就会送其他姑娘进宫。
　　「侯爷，属下觉得您思虑过重了。」长远侯的幕僚柳甄说道，「如今的镇国公府早已经不复当初，齐墨远活着回来，那他就要承担罪责，齐家获得的罪只会更重。」
　　「什么意思？」长远侯心中烦躁，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太多。
　　柳甄说，「明日早朝，必定会有人要皇上问罪齐墨远。」
　　五万精兵说阵亡就阵亡了，如果不将齐墨远治罪，何以平天下百姓的愤怒。
　　长远侯眼睛一亮，他差点忘记了，齐墨远就算活着回来，也不能抹去他战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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