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一声，开口又道：「凝安，我……」
　　施凝安不等他说，微微一笑：「父亲，女儿知道了，女儿这便让人应下，到时候一定会去的。」
　　施永堂一句话哽在心里，茫然的离开静泊园。他出了静泊园才想起来，从前的凝安都是喊他爹爹的，如今……
　　不知怎么，他心里有些苦涩难受。
　　施凝安也没过多的表情，等施永堂走后，便让玉姨娘跟曹妈妈过来了。
　　她指著曹妈妈统计出来的账目问：「去年的账目上显示，庄子铺子上的产出，与家里的花销几乎是持平了。而现今年已经过了大半年，这个收入很显然是入不敷出的，年底盘账，岂不是今年还有亏损？」
　　玉姨娘哑然，她对账目的事情不怎么懂，以前跟着老夫人打理一点点私产还行，这会儿瞧看着密密麻麻，整个施府的账目，她看都看不清。
　　曹妈妈倒是从善如流，翻出自己单独整理的册子出来：「今年的账目很有问题，奴婢在这些地方做了标记，又整理成了册子。只是没有过往的账目做对比，其他的，奴婢也看不大出来。」
　　自然是有问题的，施凝安挑挑眉，只是她该什么时候闹起来，还没想好。
　　曹妈妈继续说：「奴婢在荣家的时候，也曾帮着荣大夫人瞧看过账目，按理说在这个地段的铺子，不该只这么点的收入……当然，经营不善的话，也是可能的。」
　　施凝安没出声，倒是指著支出的部分问：「这里每个季度都有送往南陵的支出，可是我看了看，除了节礼之外，似乎还有固定的两处。这两处是哪里？」
　　曹妈妈不认得，将账册递给旁边的玉姨娘。
　　玉姨娘看了看，蹙起眉头：「姑娘，少的这部分，是送往南陵施家的，多的那部分看起来，也是送往南陵施家的……」
　　施家本家都在京城，南陵施家皆是旁支。当然施家本家如今过得好了，提携旁支那也是正常，只是缘何要分作两笔？
　　玉姨娘盯着那地方看了许久，轻呼一声：「姑娘，这一笔不是送往南陵施家的。这是送往南陵许家的，只不过是借了施家的名号罢了。」
　　施凝安听得这话连连皱眉：「我在南陵的时候，虽然与施家旁支没什么往来，但到底也听过施家名号。这许家……不是早就没落了吗？许家没什么人，每个季度的支出，缘何要这样多？」
　　怎么说，许家也只是姻亲，便是因着没落无人依，需得施家援手，也没有支出这样大的道理。而且经年累月的这样支出下来，都能支撑起一个普通人家了，可她在南陵，怎么不曾听说许家有半分起复的消息？
　　玉姨娘眼眸一闪，低声解释：「许幼晴的兄长中毒不能自理，生下数个孩儿皆与他一般无二，据闻那毒素甚是可怖，需得上好的药材吊著，所费不菲……」
　　曹妈妈诧异问：「姨娘的意思是，她的兄长先中毒，才诞下孩儿的？既然知道中毒，缘何要生孩儿？即便……即便先前不知，或想要传宗接代，一两个孩儿足矣，听姨娘的意思，他还有许多孩儿？」
　　玉姨娘点点头：「他是幼时中毒的，那时候南陵世家无不叹息，叹那少儿聪颖能担大任，若康健成长，将来定能支撑许家门楣。倒是可惜……我离开南陵的时候，他娶了四房夫人，已经有两子一女，皆是胎里带出来的毒。」
　　施凝安又问：「我父亲可知这件事？」
　　玉姨娘低着头许久：「我不知……但老夫人该是知道的。」
　　施凝安冷下脸来，施家不过是普通士族，施永堂发达之后，支撑施家的门庭自是无虞。但若还要养无底洞一般的许家，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依著施永堂那般自私的性子，大抵也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许幼晴的账目上，不敢明目张胆往许家送钱物，可缺口太大，光是隐瞒也不大可能，这才在账目上记了一笔，而这一笔不能光明正大，又不能在被施永堂发现的时候无法解释，所以势必得有人支撑。
　　肯让施永堂不追究的人，只有老夫人了。
　　许幼晴的兄长，也是老夫人的亲外甥，老夫人自不会放任不管。这婆媳俩在这上面，倒是一致的隐瞒。
　　不过，她们若拿自己的产业去填窟窿，施凝安无话可说，但施家偌大产业，绝大部分都是她娘荣姝妤的嫁妆，竟被她们据为己有，可当真是好笑。
　　施凝安敛眉坐着想了想，点点头：「我心里头有数了，等得了机会，还需得姨娘与妈妈陪我去各个铺子上转一转。」
　　曹妈妈听了这话，便起身退出去。
　　玉姨娘犹豫许久，跪在地上：「姑娘，前些时日，是奴想岔了，还请姑娘原谅奴。往后奴定唯姑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施凝安点点桌子，沉默一会儿才问：「凝欣与静松，你可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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