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午夜蓝 第12章

  苏非亚以为外面下了雨,不停地有恼人的嘈杂声逼进耳朵里,构成她梦境里的背景音效。梦里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她站在街头,举目四望,空荡荡的街道偶有车辆奔驰而过。她浑身湿透了,两手抓着裙角打哆嗦,心里很紧张,不是畏冷,是丢失东西的紧张,却想不起来丢了什么,只知道很重要,她非得找回来不可。有人擎了一把伞靠近她,为她遮挡住雨水,还递给她一把新伞。
  「说了很多遍,怎么老是忘了带伞?」
  她抬起头,一看见那张责备的脸,笑逐颜开,浑忘前一刻无以名状的忧心,她握住对方温暖的手,笑道:「你不是来了吗?」
  「不会每次都能来啊。」
  「不要担心,你若不能来我就去找你。」
  「万一找不到呢?」
  「不会的,一定找得到。」
  她深深看进男人眼底,男人的轮廓无端起了波浪般的变化,五官以奇异的方式重组又离散,她看迷糊了,竟无法确定和她说话的人是谁。仓皇间,猛然忆起了内心深处的忧思,答案随之浮现,她丢失的不是东西,是记忆中的男人。
  这一刻苏非亚睁开了眼,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直射床铺,她竖耳细听,发现嘈杂的源头是背后交错的人语扰攘和器皿碰撞声,雨原来只落在梦里。
  转个身躯平躺,望见陌生的天花板和床侧的医疗设备,立刻意识到了时空的变化——她正躺在医院里,双人病房,她的床铺靠窗,中间拉开了一道厚布幔,隔开了视线,但隔不开隔邻病患家属的叽喳喧闹声。
  感觉到了隐隐尿意,她勉强坐直,手上缠缚的点滴管线限制了行动,点滴架上挂着两袋药液,看来得拖着点滴架如厕了。
  正思下床,子薇捧着一袋东西走进来,见状立刻喊:「等等。」弯腰小心翼翼搀扶住她,陪着她走进洗手间。
  一连串动作后重新上床,晕眩感不留情地来袭,苏非亚猜想,自己恐怕病得不轻,不知是哪个好心人送她来医院的?
  「你搞什么啊?肺炎,还贫血!医生问你在减肥吗?营养不良耶,拜托!你不是经常在慢跑?前几天还去武馆练习?你奇葩耶!」子薇像瞪着火星人一样瞪着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鸡精要她喝下去。
  床头小柜上堆放琳琅满目的营养补充品,也不知花了多少钱,苏非亚开口答谢,子薇摇手,「不必谢,一半是小倩她们带来的,她们早上来看过你,你还没醒。喂,你知不知道自己躺了两天?我替你向学校请了假,回去得补考。」
  小倩也是公寓的室友,外文系,安安静静的白净女孩,平时见面只是打个招呼,没想到会来探病。
  「待会我拿提款卡给你,你提了钱拿去用吧,谢谢你。」苏非亚心怀歉疚,子薇外务繁多,腾出时间来照料她肯定不容易。
  「不必了,那家伙拿了一笔钱给公司转交给你,支付医药费。医生说只要你退了烧周末就可以出院,我算算扣掉住院费还剩不少,你放心用吧。」
  「那家伙?」触电般弹坐起,她扶着晕晃的脑袋,「任以潇?」
  「不然勒?」苏非亚强烈的反应惹恼了子薇,她深吸口气,决定不再有所保留:「拜托你有出息一点吧,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大笑话了?那天在场看到的人大概都当你是花痴了吧!真不知道该算你运气好还是运气背,让你堵到他了。我说你要发作也该选对时机,当着其他客户的面他怎么下得了台?现在好了,他打死不认和你有任何关系,还暗示玲姐以后有任何车展、新车发布会,公司不可以再用这种缺乏纪律的女模,否则厂商不再续约。听懂这意思吧?那家伙封杀你了!不留半点情面喔。玲姐还帮你说项,说你大概生病了精神不好认错人,希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完全不买帐;公司不想惹麻烦,玲姐没办法,明天她就会把上个月的薪水结清汇到你户头,以后你别想再见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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