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直到老大夫出门，冯缨站在院子里正对上他的视线，都再没听见他们说一句话。
　　冯缨又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屋里出来了个婆子，说是康氏醒了，要她进屋侍疾。
　　做媳妇的给婆婆侍疾一向是外头人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冯缨自然不会拒绝，当下爽快地答应了。
　　等进了屋，魏韫正站在一旁，看着魏阳试图喂水却被康氏避开。
　　「还是我来吧。」
　　冯缨上前。
　　魏阳顺势递过杯子，起身就走，临到门口又把魏韫叫了出去。
　　屋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还有冯缨和躺在床上闭眼不语的康氏。
　　「母亲，先喝口水。」
　　她端了水送过去，康氏却偏过头，不声不响。
　　冯缨耐着性子，继续道：「药还在煎，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等下喝药的时候能舒服些。」
　　康氏不说话。
　　「母亲，要是不想喝水，那要不要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康氏还是不说话。
　　冯缨搁下杯子，低声道：「母亲不想喝水那就不喝。等药来了，再喝一口润润嗓子。」
　　边上的婆子出声道：「县主，你是来侍疾的……」
　　冯缨点了点头：「我知道。母亲不想喝水，我总不能掰开她的嘴往里头灌。」
　　婆子愣住。
　　「这……这……话不是这么说……」
　　「出去吧。」康氏睁开眼，话却是冲着婆子说的，「你们都出去。」
　　婆子低声应是，带着几个丫鬟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康氏重重咳嗽起来。
　　冯缨叹了口气，还是端起杯子给她递水：「母亲，喝……」
　　「啪」。
　　杯子没拿住，被康氏抬手一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冯缨抿了抿唇，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康氏咳嗽着坐起来：「你不是胆子很大么，你不是想要谁倒霉，谁就能倒霉么，怎么非要低声下气地伺候我？」
　　冯缨弯着腰，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到底还是先把瓷片都捡了起来，又拿帕子包住，放到桌上。
　　「我不敢让你伺候我。你连你继母都有胆告，我这个不管事的婆婆，只怕你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冯缨嘴角微微一翘：「母亲如果不想我侍疾，我这就离开。」
　　她说着，还真就要走。
　　康氏当场急了：「你回来！」
　　冯缨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康氏道：「我这身体还不知道能活几年，你……算我求你，你从含光身边离开好不好？」
　　冯缨一下子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母亲觉得，我会影响含光的仕途？」
　　康氏低头：「你是县主，又得陛下恩宠，怎么会影响含光的仕途。我是担心……我是担心……」
　　「担心我哪天因为看不过眼，或是莫须有的什么原因，会闯下祸事，连累含光。」
　　康氏点头，期盼道：「对，我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就好，你一向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她笑起来，却泪眼汪汪的，「你和含光和离，我让魏家和康家给你田地宅子，保你将来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没人瞧不起你。」
　　「不过你都是县主了，又有陛下和盛家当靠山，你跟含光和离之后，一定很快能找到好人家嫁了。就算不嫁人，日子也不会过的差的对不对？」
　　「不对。」
　　冯缨摇了摇头。
　　康氏呆愣住。
　　「不管我嫁的是谁，和不和离都是我们夫妻俩自己的事情。母亲说我会牵连含光的仕途，可母亲也说了我有陛下的恩宠，有盛家的荣光，那母亲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可能比任何一个世家姑娘，更适合含光？」
　　「还有，什么魏家康家给的田地宅子，这些东西有或是没有，对我来说难道有很大的差别？我想要田地，想要宅子，只要不违法，皇帝舅舅、太子表哥，以及我的舅舅们就不会给我？」
　　冯缨见康氏急忙要说话，当下开口，「母亲还是先养好身体。有什么事，等身子好了再说。」
　　这一回，她没再留步，任凭康氏在后面又喊又叫，就是半步不停，直接出了门。
　　门外的婆子丫鬟们慌里慌张地进门。那心思最活络的那个走在最后，忍不住冲着冯缨喊了一声：「有你这么侍疾的吗，你怎么就不知道顺着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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