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舅舅们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但这些年始终没有找到证据，就好像整件事从来就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渐渐地，他们也就只把这个可能当做猜测藏在心里。
　　她在嫁给魏韫后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愿意回来的目的——
　　舅舅们想把他们唯一的妹妹和他们的爹娘葬在一起，这样即便他们马革裹尸，或者尸骨无存的时候，也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能够永远陪着爹娘。
　　所以，她不顾冯奚言的反对，迁走了娘的坟，将人重新安葬在盛家的坟地里。为这事，她和冯奚言还大吵过一架。
　　舅舅们说得对，冯家，有的人是她的亲人，有的人是陌路人。
　　现在，还多了仇人。
　　「冯缨，你看，我羡慕你嫁给了魏韫，我更想笑话你有这么一对父母。」胡双华笑得浑身战栗，「你的父母，压根没比胡家好多少！」
　　「不，还是有差别的。」
　　冯缨深呼吸。
　　「胡家只能依靠律法，但冯奚言和祝氏，还有外面的冯家，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冯缨转身要走。
　　胡双华尖叫：「救我！」
　　冯缨停下。
　　「我知道你一定已经把你那些弟弟妹妹们都救出去了，那就多救一个我好不好？就多加我一个，不会费你多少功夫的！你救我出去好不好！」
　　冯缨嘴角一扯，继续往前走：「不好！」
　　冯缨出门，魏韫仍旧站在外头，身边多了几个他的手下人：「人都送出去了？」
　　魏韫颔首：「送出去了。冯家的人有心要拦，不过拦不住，已经回去找冯老太太了。大概等会儿就会要见我们。」
　　冯缨估算了一下，道：「应该还有功夫。留几个人在这儿护着胡双华，她的腿被打断了，冯家要是迁怒到她身上，恐怕就得把命送在这里。」
　　她顿了下，「这人就算要出事，也该跟着胡家一道去流配，在流配的路上出事才行。」
　　魏韫嘴角一扯，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你到底还是有些心软。」
　　冯家的人果真赶了过来。
　　那一个个都是陌生的亲戚，她不认识。虽然领头的男人自称是他三伯，还有个老头说是什么三叔公，可她就是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地方是认识的。
　　老太太要见冯缨。
　　冯缨没躲，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跟着过去。
　　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就是在灵堂里，和从未见过的祖母谋了面。
　　灵堂里闹哄哄的，冯缨一行人的出现很快惊动了灵堂内外的人。没有吊唁的宾客，除了下人，剩下的都是冯家族亲。
　　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当前出来一位被四五个丫鬟婆子簇拥着的老妇人，施着薄薄一层脂粉，嘴角耷拉着，细眯眼，一副很不好对付的模样。
　　冯缨没有从她的眉眼间找到和自己相似的部分，但还是认得出来，这一位就是她便宜爹的亲娘冯老太太。
　　她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位祖母，五岁之前没有，回京之后也没有。所以眼下见到了，什么慕孺之情压根就不可能产生。
　　「祖母。」她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
　　老太太嘴角耷拉，淡淡扫一眼冯缨，手里杵着的拐杖重重往地上敲了一声：「你还知道该喊老太婆一声‘祖母’啊？」
　　冯缨也不行礼，只往周围人身上掠过一眼：「缨娘虽然认不得各位亲戚，但多少还是能认出祖母的。毕竟爹是祖母的骨血，模样上总有几分相像。」
　　老太太不满意地皱起眉头。她身边的婆子忍不住尖锐地出声：「二姑娘，老太太是家中长辈，是伯爷的亲娘，你怎么能这么和老太太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冯缨淡笑一声，「我爹突然亡故，如若不是听到消息，祖母是不是打算等我爹下葬了之后，再托人转告我？」
　　婆子看一眼老太太，又看一眼冯缨，拧了拧眉头：「老太太也是为了姑娘们好。当年伯爷看上了祝家那个已经嫁过人的闺女，非要闹着娶回家来当填房，老太太就说过那是个搅家精，一定会闹得忠义伯府无法安生。这些年，老太太虽然住在乡下，可一直叫人盯着府里，就怕姑娘公子们受了欺负。」
　　老太太神情严肃。
　　冯缨嘴角扯了扯：「照这位婆婆的意思是说，这些年老太太一直在暗地里关照我们兄妹几个了？可我和我阿兄怎么从来就没感受过这份关照？」
　　婆子脸色一僵，有些心虚：「大、公子和二姑娘实在是离得太远，老太太力不那个什么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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