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相思 第39章

  季恩洁依然一动也不动地挺着僵直的身体,她的眼神没有看向言董娘,至始自终只是紧盯着急诊室的指示灯。「言董娘,请您冷静一点。」曹秘书站出来阻止言董娘。
  「冷静?我唯一的儿子还躺在急诊室里,我要怎么冷静?!」
  言董娘恨透了的眼神,像是想将季恩洁整个人撕了。
  曹秘书出声缓颊:「我问过送言总过来的医护人员,言总进医院前还有意识,伤势应该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
  「三年前那场车祸,已经把他折磨得苫不堪言,现在又再发生一次,万一引发什么后遗症——季恩洁,我要你拿命来赔!」
  言董娘怒指着季恩洁苍白的脸,气得口不择言,直接摺下狠话。
  季恩洁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她的心是冷的,身体像冰块似的僵硬,泪水似乎也跟着冻结了,整个人已经痛到哭不出来。
  拿命来赔?她何尝不想?
  她真希望此时躺在急诊室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言铠然。
  她希望被折磨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来交换他的平安。
  他可以跟她分手,可以无情的离开她,但是他不能出任何事。
  他要活得好好的,让她继续像个傻瓜一样,假装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擦掉眼泪偷偷的思念他。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出任何事
  当护理师将一剂麻醉药注入体内,言铠然的意识慢慢地从清晰转为模糊,然后沉入黑暗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的伤势不重,刚才医生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还闲聊了几句,说了他很幸运之类的话,他没什么在听,因为先前的愤怒与车祸,已经让他耗光了精神与体力。
  这剂麻醉药来得正是时候,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调适他就快陷入疯狂的身心。
  他似乎睡了一会儿,眼前全是黑雾,忽然间,他听见有人在说话,于是身处在意识中的他伸出双手拨开雾,循着声音往前走。
  他看见自己和季恩洁走在一起,他们走在一条小径上,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然后,他看见自己低下头亲吻她,两人脸贴脸,说着那些模糊又肉麻的情诘。
  他当下很错愕,想上前看得更仔细一些,顷刻间,画面又转换了。
  画面一转,他看见前方的两人在争吵,季恩洁红着眼眶,表情委屈,却还是据理力争,而他手中捏着一叠照片,气得脸红脖子粗,两眼充满血丝,不断责怪着她。
  两人不知又吵了些什么,他看见画面中那个愤怒的自己,将手中的照片往地上一撒,转身离开现场,而季恩洁蹲下身,用双手环抱住自己,低着头闭眼啜泣。
  画面瞬间再转变——
  他看见自己坐在飞机上,撑住额头沉思,然后他拿出手机,手机的桌布是季恩洁侧脸微笑的照片。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正处在潜意识中的他,竟然能感应到画面中的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很后悔对她大吼大叫,自责着不信任她,但那都是因为他太爱她了,他害怕会失去她。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害怕就更深。
  他看见自己在美国的街道上行走,准备搭车回饭店,然后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入睡。
  回台湾的前一天晚上,曹秘书敲门走进他的房间,脸色凝重的告诉他一些话,听完之后,他态度丕变,脸色铁青得骇人。
  翌日一早,他提前离开美国,却在准备前往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足以致命的连环车祸……
  意识中的言铠然闭起沉痛的眼。当他再睁开双眼时,他看见自己躺在美国的医院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在一旁讨论着。
  躺在病床上的他,睡睡醒醒,曹秘书带着他的母亲来探望他,他精神不佳,半睡半醒间,听见母亲交代着曹秘书某些事,依稀听见一个女人的名字,而他微弱的心跳声,因为那个名字起了强烈的反应。
  诡异的是,他竟然记不得那个女人的样子,记不得她对自己有着什么意义,他只知道自己遗忘了些重要的事情。
  但……他所遗忘的是什么呢?
  他究竟忘了谁或忘了什么?
  潜意识中的言铠然,看见自己正在进行漫长的复健。
  从满身大汗的举步难行,再到恢复神速,他独自一个人全都咬牙撑过。
  偶尔夜里,他躺在床上,总会看着空荡荡的手机桌布发呆,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一切恢复正常后,他回到台湾过起原来的生活,住在熟悉的房子,在熟悉的空间中活动,却总会看着身旁的空位失了神。
  倒咖啡时经常下意识多斟一杯,睡觉时习惯只睡一半的床位,旁边空出足以容纳另一个人睡下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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