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寨驸马爷 第六章

  “你说什么?”齐若馨不敢置信,也无法相信她所听见的话,踉跄的后退了一大步。
  雷利觉手忙脚乱的放开她的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敢去看她充满错愕的双眸。
  “我的意思是……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为何要欺负你?”一抹尴尬从他脸上一掠而过。
  “你不要管我说什么,也不要管我是谁,总之你只是在这里疗伤,疗完伤你就不用和我这个山匪有任 何联系了。”
  “你以为是我想相你有联系?”她咬紧嘴唇,嘴硬的说道:“如果不是我别无选择,只能和你一起逃 跑,我才……”
  “这些话你已经说过许多遍了。”雷利觉的眼帘微微下垂了片刻,“我明白你不想与我有任何瓜葛, 我是个山寨的山贼,而你却是军中倚仗的厉害巫蛊师,你是兵,我是贼,的确不应该有任何的关系。”抬 起眼,他神情阴沉地凝视着她。
  “雷利觉,我……”他此刻的表情让她突然间一阵慌乱。
  “只是现在这种非常时刻,情况危急,你就勉为其难留在此地,燕云寨虽然是个山寨,不过你大可放 心,这里的人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坏,也不会有任何人敢伤害你。”他表情复杂地斜睨她一眼后,带着严肃 的神情转身。
  “走吧,我先带你去见我们燕云寨的神医,让他尽快给你接骨。”
  “我还没生气,你生什么气。”感觉到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戾气,她眼露愤慨与委屈的跟上他。
  “你是什么人我才不会在乎,我只是不喜欢你故意隐瞒而已。”
  “我是个山贼你也不在乎吗?”他倏地停下脚步,害她一头撞上他结实的背。
  “哎哟。”揉着被撞痛的脑袋和鼻梁,齐若馨低着头,“你要停下来,也该告诉我一声。”
  “有没有怎么样?”他立即关切的回过身来看着她。
  “你说呢?”她闷闷不乐的瞥他一眼。
  “故意隐瞒你的确是我不对,我……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谁,的确有所戒心,才会不告诉你我是燕云 寨的少当家,后来想说,却又开不了口……”他五官紧绷,神色踌躇间带着一抹坚毅。
  “少当家?原来你还是个山贼头头!”她冷哼一声,恼怒的眼神已明显缓和了下来。
  “难怪你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也对附近的地形这么熟悉,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干脆一次全都说 完,反正我已经够惊讶的啦,也不怕再多几件……”
  “少当家,你总算回到寨子里了!这些日子你失踪去哪里了?也不交代一下,老当家和夫人都快急死 了,你再不回来,恐怕都要派寨里所有兄弟去找你了呢。”
  就在此刻,一个身穿绿色绣花对襟襦衫和杏色罗裙的女子,婀娜多姿地摆动着柳腰从山门里走出,一 看到他们就喳呼起来。
  齐若馨原本快要熄灭的怒火,在见到来人后,猝然燃烧得更为热烈,她转过头去,语气嘲讽的说:“ 雷少当家,你的相好来了,快过去吧。”
  “什么相好?”雷利觉一头雾水的望着她,“那是夏竹,你也认识,就是怡香……”
  “哎哟,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少当家,他不就是那日对我们穷追不舍,最后被我给点了穴道的大肥羊 ?”夏竹微笑着靠近齐若馨,“少当家,你怎么把人家拐到我们寨子来了?”
  “大肥羊……”齐若馨讪笑着斜睨雷利觉,“可真是个不错的称呼。”说完,她就昂起头,迳自向山 门走去。
  真是太可笑了,她怎么会忘记他是个好色之徒的事实,居然还以为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甚至还觉得 和他在一起有股少有的轻松惬意,还想要去信任他……
  “齐姑娘!”雷利觉起步欲追,却被夏竹挡住了去路。
  “姑娘?原来真是个姑娘家……虽然那日我也有所怀疑,不过还真没想到。”
  夏竹拉住雷利觉的手,刻意靠近他身边。
  “少当家,你不在寨子里的这段日子,夏竹可想你了……”
  “夏竹,别闹了!”他甩开了夏竹的手,焦虑地望向齐若馨。
  她正回头来看着他们,眼眸里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雷利觉恼怒的瞪向夏竹后,急忙追上了齐若馨的步伐。
  “我没怎么想像,我只是看到了事实。”齐若馨嘟了下嘴角后,丢给他一抹灿烂的笑容。
  “山贼和青楼名妓,果然是绝配!那么你们联手骗了我,还点了我的穴道,难道也是我自己想像的? ”
  “都这么久之前的事了,你还要记恨吗?那时候我们可不认识。”他挡在她面前,神情为难至极。
  “此事说来话长,我一定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我才不要听,好让你编个故事来骗我?”她心里五味杂陈,既觉得委屈又感到愤怒,还有更多的失 望甚至伤心……
  “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刚才怎么说的来着?等我伤好了,你我就没任何关系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齐若馨,你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雷利觉的脸上掠过不耐烦的光芒,干脆 一把抓起她的左手腕,疾步走进山寨,“看来今天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那好吧,无所谓,你先跟我 回山寨去治伤要紧。”
  他雷利觉好歹也是燕云寨的少当家,寨里寨外多少女子追在他身后,而他从来都吝啬多看她们一眼。
  只有这突然闯进来的齐若馨,莫名的让他牵肠挂肚,为了她甚至耽搁了要事,不顾危险的帮她救她。
  可她从来不知道感激,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爱使性子,脾气火爆,惹是生非,自以为是,还十分天真 ……然而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放任她不管。
  “你放开我啦。”她的挣扎对于他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难道我又说错什么吗?那些话都是你亲口 说的……”
  “闭嘴,小心我再点你的哑穴!”对付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不睬,不然真是会被她那张刻薄犀利 的小嘴给气死!
  “你……你怎么敢威胁我!”跺了跺脚,她的手却还是被他握得牢牢的。
  “我只是个山贼,可不是什么读圣贤书的正人君子,你最好搞清楚了,在这燕云寨里,我说了算!” 雷利觉扔给她一个凛冽的眼神,“还有,我只说一遍,听不听随便你,那个夏竹根本不是我什么人,事情 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情势比人强!
  齐若馨的目光扫过他紧绷的嘴角还有坚毅的下颚,气恼地转开头去,兀自生起闷气。
  好吧,雷利觉,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只要等她肩膀的伤势一好,她齐若馨以她平阳公主的身份 发誓,一定要让他今日对她的怠慢付出应有的代价!
  还有,她才不在意那个夏竹是他什么人呢,他也根本不用和她解释什么。
  反正他喜欢谁,不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有多少女人……都与她齐若馨有什么关系?
  “你就只会欺负我!”她心里再度掠过愤愤然的酸楚,嘴里嘟嚷出这句话。
  “我怎么欺负……”雷利觉回头凶狠地瞪视着她,在看到她眼里的水气后,蓦地闭上嘴角。
  他双唇紧抿,脸颊紧绷的同时,眉宇间也窜过懊丧的愤怒。
  难道他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总在欺负谁……齐若馨来到燕云寨已有五日, 住在雷家的大房子里,右边肩膀的断骨开始逐渐愈合,她也渐渐了解了一些燕云寨的风土人情。
  燕云寨是龙溪国北部最大的山寨,洛河与津河两岸的水陆生意,都得到他们的“关照”,只要定期交 上“买路钱”,就能受到燕云寨的“保护”,来往船只、商旅行镖全都能畅行无阻,黑白两道无人敢动。
  燕云寨位于洛河与津河之间的山谷里,占据了两个山头,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是练家子,平日里除了 出去做“生意”外,也一样男耕女织,倒也能自给自足。
  她从雷家的丫环那里听说,燕云寨有三大当家,而大当家雷霆是第一把手,寨子里没有人敢忤逆他的 任何决定,就连朝廷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雷利觉是雷霆的独子,也是燕云寨人人敬仰和尊敬的未来当家,自从他参与燕云寨的“生意”之后, 就严令禁止寨里的兄弟打家劫舍,更不得伤害无辜百姓的性命。
  如果有商旅镖局或者来往船只不服燕云寨的管理,他也不会烧杀掳掠,而是摆下擂台,与人过招,三 局两胜,凡事可以胜过燕云寨的,就自动放行,一年之内也不再收受买路钱。
  雷利觉为人十分讲究义气二字,他对兄弟极好,对见利忘义之人也绝不留情。
  洛河与津河流域如若有盗贼出没,他也会带着兄弟去抓人,如若遇到水灾,燕云寨也会将寨子里的粮 食分放给四方百姓……两河流域的百姓都受到燕云寨的保护,各村各镇出了什么事,也爱上山找当家的商 量,寻求帮助,雷利觉更是经常义务给大家帮忙,清剿了附近劫掠过路商旅和行人的马帮,绿林之中也无 人敢来两河流域做买卖,讨生意。
  他和她原本印象里的山贼完全不同,但却相她心底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完全一致。
  虽然来到燕云寨后,他们之间就开始了冷战,自从那天和他在山门前争吵过之后,不论他与她说什么 ,她的确都不理不睬。
  雷利觉在回来后的第二日就又离开了燕云寨,那天早晨他有敲过她的房门,叮嘱她一定要定时换药, 也要注意休息,留在寨子里不要乱跑,他已经吩咐了兄弟们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总之罗嗦地说了一 大堆。
  她当然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应,只是从门缝下面丢给他一封信和一张便笺,便笺上写明了让他带信去 军营给秦帅。
  然后他就走了,居然走了三天才又回来。
  齐若馨犹豫了一整个下午,不知道该不该去见雷利觉。
  他一回来后,就与山寨里的其他当家一同进入了议事厅里,看来也并没有想要来见她的意思。
  所以,她干嘛要主动去见他呢?在走向议事厅的路上,她内心不断挣扎,脚步却还是迈向了议事厅的 方向。
  雷利觉走出议事厅时,一抹冷冽之色从他端正刚毅的面庞上掠过,莫名的让人感到战栗。
  “出什么事了吗?”正好走进院子里的齐若馨瞧见他的神色后,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关切。
  “没什么。”见到她的刹那,他眼里立即浮现出融融笑意,随意地耸耸肩膀。
  “处理了一些寨子里的事——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我本来还想立刻就去你屋里找你呢。”
  “我哪有不和你说话?”齐若馨丢给他一个白眼,心虚地眨了下睫毛。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过得如何?”他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头。
  “看起来不错,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还有……居然穿起了女装。”
  虽然只是粗布衣裙,不过依旧难掩她的天生丽质,清雅秀丽。
  “都是你娘……她让人给我送来了许多衣裳,盛情难却之下……而且我自己那身衣服也根本不能再穿 了。”斜睨着他,她撇了下嘴角,“倒是你,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那么多天?”
  他离开的日子,她还真是莫名的觉得无聊和孤单,甚至还有些奇怪的担心……
  “我走的那天,在你门前对你说了那么多的话,哪里一言不发了?”他走到她身边,戏谑的挑眉,“ 我们这样,是不是算和好了?夏竹的事,你应该都听别人说了吧?她原本是我们寨里的人,因为一些缘由 去了恰香阁,而且她相好的男人是寨子里的小黑,绝对不是我。”
  “就相信你这一次,不过本来你也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的……”她俏皮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定定望着 他。
  “可我不想你有任何的误会。”雷利觉的眸子里射出晶亮的光芒。
  分别了这几日,他们彼此的心情都有所沉淀,也都有所了悟,并且或多或少的都在思念着对方。
  也许那时逃亡的时候,只顾着彼此依赖,没有时间有其他的念头,而当安定下来后,就自然的会想起 许多被忽略的细节,还有感受。
  齐若馨的嘴角挂上一抹了然,她露齿一笑:“谁要听你这些废话……快点告诉我,你有帮我把信带去 ……”
  这时,议事厅里其他人也都走了出来,看到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后,全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们换个地方再说。”雷利觉一把握住她的手,趁着被众人包围之前,拉着她转身就跑。
  雷利觉带着齐若馨一路跑到后山的溪水边上,这才停下脚步。
  “累不累?”他微笑着望向她,一抹银白色的月光恰好将她完全笼罩,点亮了她秀丽无尘的容颜。
  当看到她眼眸里狡点活泼的明亮笑意后,雷利觉有刹那的呆愣。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妥吗?”齐若馨大吸几口新鲜空气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噘起嘴角望 着他。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以后再也不要女扮男装了。”雷利觉拉着她坐到溪水边的岩石上,眼神熠熠,笑容开朗。
  “在你面前,就连月神都会显得黯然失色。”
  “你又在开我玩笑……小心月神不高兴,我怎么会比月神还要漂亮?”她瞪圆翦水双瞳,目光中倒是 有一抹娇羞的得意。
  “信我已经带到军营了。”他握紧她细小的柔荑,神情从轻松变得严肃,“秦将军让我转告,你可以 安心养伤,等战事结束后,他立刻派人来接你。”
  “雷利觉,我没有在信里透露我的确切位置,我只是告诉他,他可以信任你,我在你的保护下也会非 常安全。”齐若馨回握住了他的大掌,感受到他身体倏然的僵硬,她明白他是在担心因为她可能会连累到 山寨。
  “你就这么信任我吗?”她的话惹来他莫名的感动,“我毕竟是个山贼……而且过去还令你难堪,捉 弄过你。”想起过往,他眼里略有一些愧疚。
  “算了,那时候我们又不相识。”她大方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错啊……其实,我觉得燕 云寨挺好的,这里的人都很友善,虽然的确是粗犷豪迈了一些……”笑意再度点亮了她的双眸。
  “我听了许多关于你和燕云寨的故事,在我看来,你们这些山贼也算有情有义了。”
  “那……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愿意在这里长住吗?”顺着她的话,雷利觉大胆地追问。
  一抹红霞立刻涌上她白皙细嫩的脸颊,齐若馨又羞又喜地转头凝视着他,“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她敛下眼帘,不自觉的微笑。
  “这么说还是有可能会愿意咯?”他目光炯然有神、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
  “也要看是什么机会……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她不敢抬眼,刹那间心思无比慌乱,心跳也变得非 常紊乱,全身的血液都似乎烧得滚烫了起来。
  雷利觉握紧了她的手,深邃的双眼里闪过许多高深莫测的光芒。
  “齐姑娘,我一直都有个心愿,希望在不久的将来,燕云寨可以不必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 再向过往商旅收取买路钱,而真正过上安逸祥和的生活。”
  “这很好啊。”她立即赞同地顿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相信只要有心,就没什么 做不成的事。”
  他浅浅一笑,嘴角边有着坚毅的线条,“我也坚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只要可以说服寨里的人,只要 我们可以自给自足,或者做一些正当的买卖……就一定可以达成心愿。”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她吐出一口长气,因为他的这几句话而莫名的心花怒放,如果他可以不再是 山贼的话……
  “到那个时候,如果……”他深吸口气,面部表情倏地紧绷,“你还愿意在我们燕云寨长住的话,这 里永远都欢迎你,虽然比起你在璘阳城的生活,可能清贫了一些,也可能枯燥了一些,这里的人念书不多 ,所以可能没有那么好的教养……不过我保证,你在这里一定不会受半点委屈,起码能做到衣食无忧,不 愁吃穿,闲来无事,我们还可以游山玩水,走遍龙溪国的山川密林……”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她的嘴角轻抿,一抹如梦似幻的温柔笑靥,悄然在她的粉颊上绽放开来。
  “那就是说,你愿意咯。”他转过身来,握住她的双手,眼眸里的光芒闪烁如星辰,“你真的不介意 我是个山贼吗?”
  “我不介意有什么用,要你自己不介意才对。”她低下眉眼,含羞带怯地说:“而且我又不是你什么 人,我介意不介意有什么关系。”
  “谁说你不是我什么人?”他小心翼翼地举起她的双手放在他的胸口,“你是我雷利觉最在意的女子 。”
  没想到他会突然间说出如此大胆的话,她怔忡地凝视着他熠熠生辉的双眸,怦然心跳间呼吸也变得急 促。
  “齐姑娘,我知道过去我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也有过一些误会,但是我可以用我燕云寨少当家的身 份发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他信誓旦旦,目光如炬,紧绷的脸颊上笼罩着一抹自信的坚定。
  “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些话来……”齐若馨到底是女子,从来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全身羞红的同时,也不知所措起来。
  “那么你呢?”雷利觉深吸口气,神情越发坚毅的凝视着她,既然他已经决定把话挑明,就不再希望 有任何的暧昧不清。
  “如果你也有同我一样的想法和感觉,那么我就以此为目标而努力,如果你觉得是我太过唐突,就坚 定的拒绝我,我会充分尊重你的决定——但我的这份心意不论你接受与否,都绝对不会更改。”
  这是齐若馨生平第一次遇到让她感到如此尴尬,如此紧张的情况,男女之情不是应该发乎情止乎礼, 在成亲前是不能私定终身的……如若在过去,有个男子胆敢这么放肆的对她,她早就命人将他捉起来了。
  见她低头踌躇的模样,他心里倏地一凉。
  “齐姑娘,看来是雷某冒犯了。”他缓缓放下她的双手,眼里闪烁一抹自嘲的笑容,“你就当我什么 也没有说过,不必理睬我的非分之想。”
  齐若馨慌张地抬眸瞅了他一眼,又再度心思烦躁地低下头去。
  她该怎么办?民间男女都是这样直截了当的吗?如果她就这么接受他,会不会太过贸然,会不会显得 不够端庄淑女?
  雷利觉的嘴角窜过苦涩与失望,但他依然开朗的扬起眉,“男女之情本就无法强求,这一点我也明白 ,不过……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一直一直等着你,也许有那么一天,你会发现,我也还是个不错的男人, 值得托付终身。”
  “你真的会一直等我,还是只是说说而已?”齐若馨强忍住内心的万般思绪,状似镇定的开口。
  他这番大胆的话语在她心底卷起了惊涛骇浪,也让向来高高在上的齐若馨完全乱了方寸。
  她该如何回答他的话?隐隐约约间,她明白自己对他也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有时虽然恼他恨他,却又 并不是真的恼他恨他……对于他,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还说不清楚。
  “当然是真的,我说过,只要是我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他刀刻般清晰的五官上掠过刚毅的 利光。
  “雷利觉……”她心慌意乱地直视着他深不可测的明亮眼瞳,看见的是自己苍白无措的脸,“你为何 总是要让我感到不知所措,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呢?”
  他重重的聚拢眉峰,“你只要说出你心底的答案,不必顾及我的感觉。”就算被她一口拒绝,他也不 会为难她。
  谁让他自己这么冲动,一看到她温柔浅笑的模样,就立刻心荡神摇,将心底的感受一股脑的全都说出 来了!明明应该再忍耐一阵,在更恰当的时刻对她说出口,会不会更好一些?
  “我怎么能够不顾及你的感受呢?”齐若馨互搅着双手手指,双眸含瞠的盯住他的脸。
  “虽然有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很讨厌,莫名的自大,又爱斤斤计较,喜欢捉弄人,恃强凌弱的欺负 我,也非常的没有风度……不过……”她略微一顿,清澈晶莹的双瞳里掠过楚楚可怜的光芒。
  “我有这么让你讨厌?”雷利觉仿佛当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如坠冰窖之中。
  “你当然有这么讨厌,你根本比讨厌更讨厌!”一瞬间,她心底所有的思绪全都涌上心头。
  “就好像今日,你怎么能突然间对我说起这么霸道的话?我毫无心理准备,一下子就被你吓到了。”
  他敛下眉去,神情懊丧中还有着固执,“说出口的话是无法收回的,我并不后悔今日的行为。”
  “你当然不用后悔,你又不是那种心思慌乱的人!现在我要怎么办?我现在觉得你真的十分可恶,离 开了三天,一回来就搞得人家如此混乱不堪。”她吸了下酸楚的鼻子,负气的嘟起嘴角。
  “你以为我的心就平静无比吗?此刻比起你来,我的焦虑不安还有紧张慌乱不会比你少,但我是个男 人,必须要有担当,如果我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对,还算什么男子汉?怎么给你承诺,怎么给你幸福, 怎么能爱你保护你一生一世呢?”他提高了声音,目光也变得凌厉与执着。
  齐若馨屏住了呼吸,呆呆愣愣的凝视着他充满男子气概的坚毅脸庞。
  “你真的很可恶……”她用力咬紧嘴唇,还是没有忍住夺眶的委屈泪水,“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一想 到要拒绝你,我就胸口发痛,手脚冰冷,但如果接受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不是对的,我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像你这样的人,浪荡不羁、玩世不恭,还是个山贼……”
  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她的理智和她多年来的教养,以及她那尊贵无比的身份都在告诉她,她一 定要义正词严的拒绝他,可是她的心——那颗不断痉挛的心却在告诉她,她也喜欢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口 德,虽然缺点一堆,虽然他们之间有着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理由,也无关身 份。
  雷利觉的双眸在瞬间瞪大如铜铃,整个身体也仿佛被人石化一般无法动弹。
  他做好了被她满口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让他全身沸腾,让他心跳加速,让他灵魂 都为之雀跃的话语。
  “你说,我该怎么办?”抡起左拳,她用力敲打着他强壮的胸膛,“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巫蛊师,我可 是齐若馨,有多少皇孙公子向我家提亲,我都对他们不屑一顾……我本来想要找到一个全天下最厉害的男 人托付终身的……”
  他任凭她敲打着,嘴角边挂起一抹真诚的坚定。
  “你这个人,怎么能每次都让人进退两难,怎么能每次都让我无法选择呢?你知道我有多了不起吗? 我从未想过要和一个山贼在一起……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一定要跟着你的节奏,一定要任你摆布… …”天啦,山贼!齐若馨的胸口里闪过痉挛。
  她可是长公主呢,可是当今皇上最亲爱的皇姐,是可以呼风唤雨,是从来趾高气扬、是从不会对任何 人妥协,不会让任何人牵着她鼻子走的齐若馨啊!
  她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为了一个山贼牵肠挂肚,无法自拔呢?
  “齐姑娘。”终于,他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的拳头,激动地搂住她的肩膀,“你是说……你愿意接 受我了?”
  “我没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又一大串晶莹的泪珠滚下脸颊,她好像在刹那间失 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理智。
  她只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山贼,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反对她,都会觉得他们不相配,她也还是一头栽 进去了!
  她凝视着他欣喜若狂的表情,看着三天来一直出现在她梦里的这张脸,意识到她根本无法逃开他在她 身上所下的蛊——那种名为爱情的蛊是最厉害的蛊术,根本无药可解!
  “你说,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要不顾生命危险的救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现在到 底让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她抛开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抛开了自尊骄傲,而哭倒在他的怀里。
  她不想再和自己的心斗争了,也不想再与自己的感情搏斗了,想要留在他身边的意志太过强烈,强烈 到她除了正视它而别无他法。
  “我知道你该怎么办。”他用双手紧紧将她抱在怀中,那拥抱的样子充满珍惜与爱意。
  “我也知道你有多为难,我更知道对于你来说,我真的不够好,可是,请你相信,不管现在还是未来 ,我的心永远都不会变,只要你给我时间,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决定是对的。”
  雷利觉轻柔坚定的话语,如一股清泉流进她焦躁的心底,抚平了所有的不安还有紧张。
  她紧靠在他的胸前,发现他的怀抱既结实又安全。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感觉,舒服安逸到让人不想离开,可以完全的信赖与依靠。
  闭上眼,她缓缓地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虎背熊腰。
  不论对错,也不管未来,起码这一刻,她——龙溪国的平阳长公主齐若馨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喜欢的男人叫做雷利觉,是个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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