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劫 4

  一切皆如那厮罗所料,汉宅未被查封,那紫衣人不知此地已被发现,监视的第三天,再度在此地出现。
  展昭藏身茶馆之内,仔细打量那紫衣人。
  此人身材纤细矮小,步履轻盈应有轻功底蕴。他身上衣服颜色与天书教护法唐文逸所着之一般无异。天书教以紫堇为圣,教中权重者皆穿此色袍衣,教主唐逸风、护法长老张延以及左右护法唐文逸皆是身着堇衣,看来此人身份亦殊不简单。
  紫衣人进了汉宅,随即又有几个蕃人打扮的男子跟了进去,展昭不欲打草惊蛇,只静静等待在外。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蕃人匆匆离去,不过片刻,那紫衣人亦出了汉宅,往东而去。
  展昭施展轻功追过他,街道两旁皆有货摊摆卖,他假意在一小摊上挑选货物,伺机而动。虽说展昭武功不弱,要从别人身上取一物事实是简单,但若要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之下得手,却非他能巧之事。
  正思量着如何能下手,忽见一翩翩公子摇着手中折扇,堂堂皇皇地往这边走来。
  看到那熟悉的白色,展昭心叫麻烦。
  只见他施然踱步而来,好似完全看不到展昭一般,在路边摊位上挑挑拣拣,这一转身,不小心地撞到了那紫衣人。
  紫衣人被轻轻碰了一下,只道是街上人多,亦不在意,便继续匆匆离去。
  展昭待那紫衣人行远,连忙上去将白玉堂拉道一旁,压下声音怒道:“你不是答应过不插手此事?!”
  “是啊!”俊玉脸容满是欠揍的无辜,手中风流折扇在已有秋凉的寒意中煞有介事地扇啊扇,“白某不过是闲来无聊,到街上逛逛而已。哪有多管闲事?”
  “你——”展昭气结,瞪了他一眼,“既是闲逛,那你袖里的是什么?!”
  “啊?”藏在袖子里的左手伸了出来,竟攒了一条白色丝巾,白玉堂是一脸惊诧,“啊呀呀,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会无缘无故的跑到我手上来了?!”可真不愧是盗中高手,适才一个晃身便已从紫衣人身上扒下丝巾,比起那入宫盗宝的惊人之举,探囊取物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
  展昭是何许人也?他随的乃是日审阳世、夜判阴曹的青天包大人,怎可能能被他这等瘪足装傻本领懵过去。
  白玉堂倒是肆无忌惮地继续睁眼说瞎话,很正气地将丝巾郑重交到展昭手上:“展大人,白某可是路不拾遗的良民,这条不知从哪里勾来的丝巾,现下就送交官办,有劳展大人将其送还给那位失主!告辞,告辞!”
  看他很是大方的拱手,展昭算是清楚明白之前煞费苦心所言种种,对这只任性的小白鼠来说,如同风略耳瓣。
  让他罢手,恐怕已无可能。
  “白玉堂。”
  “展大人,难道还要给赏钱吗?啊呀,咱俩这么熟,实在不必如此客气了!”看得出展昭脸色不善,白玉堂准备脚底抹油。
  “白玉堂!”再跟他瞎掰,正事便不用办了,展昭敛去怒色,正言道:“若你执意与展某同行,须允一事。”
  白玉堂折扇一收:“说来听听。”
  “此行凶险,白兄须以自己性命为前,切不可鲁莽行事。”
  “这个易办!白某应你就是。”
  展昭不禁暗自摇头,他答得如此爽快,只怕又是随意应付。也罢,与其让他胡闯乱来,还不如让他随行,自己也好一旁照应。
  二人同出东城,只见城外厮罗及其子董毡已牵了三头獒犬守候。
  獒犬忠心,一生只认一主,旁人差遣不得,而董毡恰是府中养獒犬之人,因此不得不让他随行。
  厮罗微笑着看那一蓝一白人影协相而至,竟好似早有预料般准备了两匹骏马。
  董毡一见白玉堂,连忙跑过来拉了他手,甚是亲密,可看到随后展昭,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满是敌意。
  展昭怎会与孩童计较,将从紫衣人身上所取之丝巾交与董毡。
  董毡劈手取过丝巾,送到三头如同黑鬃狮一般的的獒犬鼻旁,咕噜着说了几句,然后大喝一声指了草原方向。獒犬极有灵性,听到主人号令在地上嗅闻一番,不消片刻,三头同时抬头,猛向东方奔去。
  “走了!”白玉堂翻身上马,顺手将董毡捞了上来。
  展昭亦跃上马匹,圈转马头。
  厮罗与三人说道:“此行仅为探路,若发现天书教所在不可妄动,待吾调集兵马再作清剿。”
  “是。”展昭拱手应下。
  那边白玉堂已一夹马肚,策骑朝獒犬所奔方向追了去。
  三头獒犬且闻且跑,奔了约莫四个时辰,日落之时,在一座山前停下。獒犬在山前盘走嗅寻,似乎再无发现。
  展昭与白玉堂在此落马,那董毡甚是机灵,连忙上前安抚獒犬免其嘶叫惊了人。
  西塞山峰连绵,就此一山看来并无异常之处,只是走近来看,便见有一峡谷内藏,掩在山峦之间,其隙甚窄,若非有犬引路,恐怕便是花上数十年亦未必能在这叠嶂之中发现此谷。
  展昭将马匹安置在背风隐处,拉过董毡吩咐道:“你先藏在这里。若天明之前我等尚未归来,你必须尽速离开此地。”
  董毡略有敌视地瞪了他一眼,似乎不肯听命。
  白玉堂见状,拍拍他的肩膀:“小徒儿,乖乖等我!”
  “额儿松。”董毡听了虽有些不愿,但还是点了头,牵着两匹马跟三头獒犬藏身匿处。
  展昭不禁轻叹,真是什么样的师傅收什么样的徒弟,纵有汉蕃之异,但这任性劲儿却是如出一辙。
  二人闪身进入缝隙,有缓缓山路直上,虽无梯级,但久经人踏自成一道。
  山道仅供单人行走,两旁石壁高耸,巍峨入云,其险仿若鬼斧纵劈,裂山开道。
  此时天色已沉,视线亦渐模糊。
  上山窄道幸无旁支,二人循此道缓缓前进,未敢松懈半分。深秋山冷,越往上行,越觉身寒,刺骨寒风旋过窄壁扑面打来。
  白玉堂身上纱衣哪里挡得了风,一阵冷风卷来教他不禁轻轻打了个哆嗦。
  展昭走在前面,似乎并未察觉,只是侧过山壁的身躯稍稍端正,继续前行。
  又行了些时候,风变小了,身子也渐变温暖,虽然山上依旧森寒,白玉堂却已无冷意。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总算穿越窄道。
  眼前被一阵亮光晃眼,定睛看去,窄道之外竟是一片空旷山谷,但见一道道透明冰壁错落而立,反射淡淡月华,恍惚之中自成阵法。
  “有趣。”
  白玉堂抬头看了这寒冷冰谷,此处壁高耸立,只有来之窄路以及穿越冰壁阵后的另一条窄道,仿如密瓮,寒气在此凝聚不散,令此谷四季如冬,冰壁不融,阵法万化,可谓巧妙至极。
  行家看行货,白玉堂正瞧得入神,忽然觉得有阵凉风嗖嗖钻入衣脖,教他又自打了个冷颤。
  适才明明未感有风,何以出了窄道方有寒风袭身?!
  展昭亦在附近细观这冰壁所成阵法,白玉堂凝视那深蓝背影,赫然明白到上山时窄道之所以不冷,全是他不声不响地替自己挡去了刺骨寒风!
  那身怎看亦嫌单薄的蓝衫,白玉堂只觉心坎一热,浑身的寒冷顿趋散无踪。
  “白兄?”
  展昭回头却看到白玉堂发楞地瞪着自己的衣服,目不转睛好似要烧出个窟窿般,不禁出声唤了他一句。
  “啊?啊——”
  白玉堂连忙回过神来,虽天暗难辨,他却能清楚知道,那张消瘦的脸已冻得苍白,薄细嘴唇恐怕更是通紫。
  山地冰寒,久待必伤其体……
  “猫儿,既然已找到天书教据点,今夜就此作罢,咱们先回城吧。”
  展昭闻言可算震惊。
  平素冲得最前、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白玉堂,今日居然提议暂撤?!
  被那睁得老大的眼珠子瞪得发闷,白玉堂自然明白现下虽已寻到入口,可仍未能确定此处便是天书教所在,这时要撤可谓功亏一篑。不禁心恼适才冲口而出的莽话。
  “你瞪什么瞪?!”没好气地瞪了回去,锦毛鼠便是输人也不能输阵,“白五爷不过是试你一试,看你有否胆量闯阵罢了!”
  展昭剑眉轻挑:“白兄看来胸有成竹。”
  “呵呵……”转头再次打量这渗着寒气的冰壁阵,白玉堂诡诈一笑,“猫儿,若你记性不差,当还记得陷空岛上困御猫的机关是何人所创吧?”
  “展某自然记得,陷空岛上所布机关精巧慎密,令人叹服。”
  “这是当然!”
  从展昭嘴里说出的赞言,白玉堂是怎听怎觉受用。
  他握拳近嘴啐了一下,招呼道:“走吧!猫儿,你可要跟好了,若是走丢,别指望我回来寻你啊!”
  只怕到时在阵中大喊大叫的人不知是谁。
  展昭闻言轻笑:“不敢有劳白兄。”
  白玉堂在前,展昭断后,二人耸身跳入冰壁阵中。
  此阵奥妙之所在,乃是那透明冰壁籍借月华成镜,似透却塞,虚实莫辨,重重叠叠教人看得头昏脑胀。
  明明看到前面有路,可走近却是一堵冰墙。
  时而看似层层阻挡,其实不过是光芒反影。
  若想强行突破以轻功越墙,定会被壁上或错道地面布满的尖锐冰笋所伤,防不胜防。加之冰墙渗寒,刺骨冷体,若在此徘徊不得其道而出,只需半个时辰就要冻死其中。
  自入阵内,展昭有感如坠五里云雾,无论如何运足目力,亦难辨清左右道路,更难说当如何冲阵而出。
  可那白玉堂左拐右盘,穿过月影冰壁,绕行顺畅大道,走的是干脆利落,如同回了自家房屋一般。
  只费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已过了半阵。
  “怪了……”白玉堂边走,边喃喃自语着,“太容易了吧?”
  面前又出现两头岔道,他没有犹豫地转右而行,突然,耳边听得半分嗦弱声响。
  白玉堂本就是好弄机关之人,耳朵何其敏感,一闻此音已心叫不好,立下大喝一声:“退!”即刻反手拍在展昭肩上。
  展昭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打退两步。便在此时,二人适才站立之处突然下陷。
  白玉堂拔身而起正要后跃,怎料两旁冰壁兜头向他拍来。空中避无可避,被冰壁打中肩膀,气息一窒,顿失起势往陷口堕去。
  “白玉堂!!”
  展昭已不顾得是否危险,腾身扑了过去,伸手捞住白玉堂手臂,空中硬是踢出一脚飞踏倒下冰壁,勉强借力往后跃回。
  “噼啪!!”
  两人狼狈跌回岔口,可算是险死还生。
  “可恶。”白玉堂恼怒,狠一拳捶在地面。他自恃精于机关阵法,破阵必定轻而易举,怎料此阵诡秘,令他险些失手。
  展昭松了口气,爬起身来查看地陷之处。
  只见陷落之地竟是硕大深坑,坑底布满长如尖矛的锐利冰笋,笋身覆有一层血冰,想必有不少闯阵之人身死予此。
  眼前情景顿让展昭出了一身冷汗,想到适才若是慢了半分,那白玉堂……后果,他不愿去想。
  甩掉脑中淋漓鲜血的可怖景象,忽记起刚才白玉堂被冰壁所击,展昭连忙担心问道:“白兄可有受伤?”
  白玉堂摇摇头,扶了肩膀坐起身来:“只是撞了一下,不碍事。”灵眸轻眯,打量着附近冰壁阵法,竟发声赞叹起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白兄?”
  “此阵初以太乙八门布列而成,粗浅易破,稍有涉猎机关者皆能通关。”他指了指左道,“正西惊门值兑,乃小凶。”又指右向,“东北生门值艮,乃大吉。若按之前太乙八门所行当选此道。”
  “白兄意思,莫非阵法已逆?”
  “不错。猫儿,反应倒是满快的嘛!”白玉堂不禁赞了一句,随即言道,“后阵用的应是逆八门,反其道而行之,更是凶险。若前阵为困,则后阵为杀。白某只道那布阵之人对机关阵法一知半解,不过现在看来,之前半阵,全为诱人轻敌,继而中其后阵陷阱。可知此人攻于心计,绝非善类。”
  他说得凶险,可一旁展昭听着却无丝毫紧张之意。
  白玉堂侧目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猫儿,你不怕吗?”适才一时轻敌,险些教二人皆死阵中,若此时心有犹豫亦属人之常情。
  展昭只是淡淡凝视他。
  清澈眸瞳,有的,是未曾动摇的沉稳。
  然后,问曰:“白兄,左右两道,现在该如何选择?”
  没有感人辞藻,却是一句,已交付生死信任。
  白玉堂了意一笑,再无多言。
  “两边都不走。后阵一逆,正西乃为伤门,东北变作死门,皆为大凶之数,选哪个不都一样?”
  他站起身来,拍拍沾在雪白衣裤上的泥尘,伸手按向一堵冰壁,稍一使力,那堵看来坚固不动的冰壁竟滑退开去,露出后面阵道。
  “果然不错。景门值离,主鬼怪亡遗,乃小吉也!走吧!”
  后阵似乎比前阵更多繁复之处。
  白玉堂多了三分谨慎。二人时而前行,时而又像倒走,看似离出口更远,但一转弯,便又近了。
  夜已入深,自冰壁渗出森寒冻气,侵体伤人,便是行走间手足仍是冰冷。
  他看着白玉堂衣着单薄的背影,又见他不时赤手去推那些寒冷冰壁,一双手已冻得通红,心中更是焦急。
  或许适才应如白玉堂所言,暂且撤退方为上策……
  便在此时,闻得白玉堂轻呼一声。
  “出来了。”
  出了冰壁阵,面前又是一条如上山之时所行的窄道。
  这下白玉堂可不让展昭走前了,抢身占先入了山道,摸索着继续行进。
  这条窄道比之前短了许多,走了半拄香时间,便至尽头。
  尽头之处,竟是一巨大山谷。
  谷内四周乃是陡峭岩壁,如斧削光滑,纵是轻功卓绝亦难攀援而上。中央之处一祭坛耸立,竟有百级之高。庙宇殿堂围筑其旁,规模庞大。
  若集合教徒在此朝拜,兴盛之景何等壮观。
  只是现下殿堂之内竟无半星香火烛光,蛰伏黑暗之中。
  展昭正仔细观察此地,耳边忽闻那白玉堂喃喃之声。
  “是他的故居……”
  他眼神略有些恍惚,不经意间触及了心中那缕仍未抚平的伤感。
  便是知道他会如此,展昭才不愿他陪同前来……
  手,轻轻地搭在坚实的肩膀上,稍有施力,唤回了那缥缈神邃。
  白玉堂转头看了看他,会心一笑:“放心,白某尚知孰轻孰重。”
  话是轻松,展昭却觉心痛。
  此处乃是白玉堂故友旧居,却成了藏污纳垢之地,故友曾忠心侍从的教派,而今变成凶残邪教……教他,又怎能泰然处之。
  只望天书教一事能尽快解决,莫要让他多涉其中,徒惹情伤。
  “靠近看看!”白玉堂指了指祭坛,施展轻功借夜幕漆黑向祭坛潜去。
  展昭振作精神,亦一同跟了过去。
  二人无声无息来到坛下,但见祭坛如黑夜幽魂屹立谷内,附近殿堂更是无灯无烛。坛上帆旗被激烈寒风扯得啪啪作响,虽然无人,却似有万千冤魂四处飞舞,如同鬼域。
  “……喂……”
  突然感到耳边暖风吹袭,展昭不禁轻轻一颤,稳住心神方才察觉是那只鬼祟的白老鼠搭着他肩膀凑得老近与他说话。
  偏开头去,错掉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展昭压声问道:“……怎了?……”
  白玉堂咕噜转了转眼,脸色慎慎。
  “……这里该不会有鬼吧……”
  正说着,猛地吹来一阵阴风,远处如应他言般突然亮起一点隐约火光。
  漆黑之夜又无人迹,阴风习习徐来豆火,忽闪忽闪如鬼魂现形……
  白玉堂只觉心脏狂跳,喉咙干涩,下意识地伸手要抓些什么,反手一扯,也不知道拉了什么揣在手里便不肯轻放。
  展昭感到有人扯他衣袖,摸索一下,竟是一只鼠爪。
  若非现在身处险地,他定要大大地笑出声来。
  这位锦毛鼠白五爷装鬼吓人的本事可谓出神入化,上回教训前大理寺卿甚至还闹出乱子,不想自己遇上了,却怕得像个孩童一般。
  几无温度的手,乃适才闯阵之时手推冰壁所至。
  展昭心中一热,缓缓探出五指搭在那只绷得死紧的手上,拢指将其包在掌中。虽不能尽裹同是男子的手,但炽热温度已在不知不觉中传了过去,适才还死揣着衣袖不放的手亦渐渐有些放松。
  白玉堂还在瞪着越飘越近的鬼火,但觉暖暖温度覆在手背上,仅是些微的温度竟令人安心依靠。
  灯火一近,原来所谓鬼火不过是有人挑灯而至。
  挑灯者原就是之前追踪的那名紫衣人。
  看真切了,白玉堂自然没了怯惧之意,稍稍定下神来。
  不禁奇了适才教他安心的温度是什么?
  小心一探,竟是那只臭猫握了自己的手。有点粗糙的掌覆在皮肤上有酥麻之感,沉稳力度握过擎天巨阙,此时却握着他的手。
  白玉堂先是一个突兀,心中泛过甜意。可转念一想,却突变恼羞成怒。展昭摆明是当他是小孩子不成?!像娘亲安慰怕鬼的孩子一般抓住他的手,莫不是在笑话白五爷胆小如鼠?!可恼也!!
  展昭正注意着那紫衣人,突然觉得右手被狠狠一甩,顿失了掌中之物。
  愕然回头,不明所以。
  白玉堂当他装傻,也不顾现在是什么时候,狠一脚跺在展昭脚上。
  展昭吃疼,却不敢叫出声响。
  闷忍脚背,抑声责他:“……你作什么?!……”
  白玉堂不屑藐嘴:“……想告诉你,白五爷不是孩童……”
  “你——”这家伙、这家伙当真是耗子咬吕洞宾!!
  此时那紫衣人已走入内殿。
  现下已能确定此地必是天书教总坛所在,再留此地恐有变化。展昭向白玉堂摆摆手,示意离开此地。怎料白玉堂非但不走,反而一把拉住他。
  又怎了?!
  还道这家伙关键时刻竟在胡闹,展昭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见白玉堂伸了手指作了个噤声动作,而后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
  展昭随他所指方向看去,但见正有几名蕃人挑灯引路,带了一名高颀男子往内殿而来。
  怎会是他?!
  一见此人展昭不禁大吃一惊。
  这华衣美服,雍容气度,竟就是那包龙图一案主谋者——西夏国六王爷李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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