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爱娃娃不爱爹 第六章

  侯府的后山,有一片宽阔的草地,平铺在湛蓝的晴空下,显得苍绿如水。
  孩子们奔跑在绿地上,迎着凉爽的风,发出悦耳的欢声笑语,宛如飘荡的银铃般响亮,清脆动人。
  天空中,数只形状各异的风筝顺风而上,展翅高飞。
  宋雨蔷将风筝线交到喜笑颜开的郑元朗手上,亲了他不再显得烦闷的小脸蛋一口,随即转身,向伫立不动的郑毓廷走去。
  他站在远处,一副不容亲近的冷漠姿态,阴气沉沉。
  宋雨蔷忍不住在心里轻叹。
  她这位夫婿,明明人不坏,虽然说话不太中听,却没做过草营人命的恶事。可惜他永远摆出生人勿近的模样,令人难以恭维,更教人不知如何与他相处,难怪他上一任妻子会跟人私奔。
  “相公,你站得那么远,不觉孤单吗?”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把全身重量倚到他高大的躯体。
  “我好累,你代替我去陪元朗好吗?”
  拒绝的话在舌尖打转,郑毓廷一声不吭。
  她仰着头,朝他眨眼,“你要对元朗好一些,只要跟他笑一笑,说一说话,他就会很开心了。”
  “这种事交给你。”
  “我自然会照顾他,但你是他爹,不能推卸责任,把你该做的事推到我头上。”
  她摇晃他的手臂,像一个正在哀求长辈买娃娃的小女孩。
  郑毓廷想甩开她又下不了手。不管她是调皮捣蛋,撒娇耍赖,假装温柔……只要是她流露出的神态,他都看不厌烦。
  他眉头一皱,不愿心心念念都是宋雨蔷,奈何……无法制止自己为她日渐沦陷的心。
  “脚好酸……”站不住的宋雨蔷,扯着他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她肆无忌惮的依赖他,享受妻子亲近丈夫的权利。
  嫁人的好处接二连三的浮现,她忍不住又要感谢郑毓廷愿意娶她。
  “你不是喜欢我吗?”在柔暖的阳光下,她纤细的手指顽皮的抚摸他深刻的眉眼。“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你却显得一点都不快乐?”
  迷上她,对他而言,根本是得不偿失的惨剧,一个错误。他为什么还要表现得快乐?
  “难道对任何人,即使是你喜爱的人,你也只想摆出一副强尸的样子?”她吐了吐舌,不管措词是否失礼。
  在自己夫婿面前,她无意掩饰她的真实个性,去扮演另一个温柔腼腆的模样,敷衍他,哄骗他。
  她不要再对他虚伪,认定他是自己亲密的家人,她希望与他坦诚相待,再也没有伪装。
  “你对待你上一任妻子也是这么冷漠吗?”
  “……提她做什么?”
  “我觉得自己嫁给你是很侥幸的,你并不坏,假如你对以前那位妻子温柔一些,说不定她会死心场地的陪在你身边。”
  郑毓廷冷笑。
  “别这样笑嘛,很吓人的……”
  “少管闲事。”他的语气又冷又硬。
  “可是除了管你,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宋雨蔷摊了摊手。她越看郑毓廷越觉得他像个阴暗的孩子。
  改变他的念头在她脑海无限的膨胀,她好想为他付出,令他开怀,博取他的欢心。
  “你什么都不必做。”他拉开她不规矩的小手。“别找麻烦就好。”
  “我希望大家都喜欢你,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慢慢改变,我相信——”
  他懒得听她异想天开,冷漠的截断她的话,“不必。”
  宋雨蔷丧气的垂下头,下巴抵在膝盖上,苦叹道:“要不然,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
  一丝少见的自卑在她的声音里若隐若现,悄悄拨动着他的心弦。
  微风吹动起两人的衣衫下摆,飘荡起来,时不时的相互摩擦,犹如一场偶然的缠绵。
  郑毓廷以指尖轻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清澈的眼,“我什么都不缺。”
  “噢……”家财万贯,位高权重,她的夫君。
  他的手指逐渐下移,最后停在她胸口。“但是我想要的,你一定给得了。”
  轻轻的施力,在她心上一按,他无比确定自己渴望的不止她的人,还有她独特的心灵……他从未这般在意过一个人。
  宋雨蔷瞠‘目结舌,赶紧握住他的手掌。“哎呀,大白天的,别这样!”
  她误解了他举止背后的原因,暧昧的笑,朝他羞涩的眨眼。
  “晚上再来啦!现在有孩子在呢!”瞥了瞥在不远处放风筝的娃娃们,她很死相的笑着。
  郑毓廷一腔柔情荡然无存。“你脑子里只有床事吗?”
  “什么啊!这不是你要的吗?”她觉得很冤枉的瞪他,忽然心一动,脸又笑开了,小手探进袖袋内,掏出一个小荷包。
  荷包打开,里头有好多颗颜色不同的糖果。
  宋雨蔷笑咪咪的捏起一颗糖,放到他唇边,“我还有这个东西可以给你,不错吧?”
  她的表情像极了拐骗孩子的坏人。
  惨的是,明知危险,他仍甘愿被她骗;顺从的张口,吃下甜得腻人的糖果。他冰冷的心一点点融化,似乎入口的不止是一颗糖,还有夫妻间亲密的小秘密,以及陌生的爱情滋味。
  “多吃一点。”宋雨蔷殷勤的话语拉回了郑毓廷的思绪。“这样一来,我吻你的时候也能尝到你嘴里的甜味,啧,一定很可口!”
  她一脸的垂涎之色,邪恶得令郑毓廷无语,这么大胆豪放的女人,世上大概没几个。
  看得出她是不甘寂寞的,假如他疏忽了她,她会像那个女人一样不安于室,背着他到处勾搭,最后爬墙私奔,离他而去吗?
  “假如再有战事需要我出征,我必定将你锁入密室,免得你不安于室,逃之夭夭。”
  宋雨蔷闻言,发出一阵怪笑,“嘿嘿!假如你真要去打仗,不必锁着我,我会陪你一起去。”
  他一怔,没听见她奸佞的笑声,只听见她誓言一般的话;口中的糖仍散发着甜蜜,那蛊惑人的滋味一点点袭上他心头,紧紧盘踞住他的三魂七魄。
  “你的娃娃呢?”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他冷漠的表情解冻了似的,漫开温暖。
  “仆人们会照顾嘛;而我,应该照顾你。”
  她软绵绵的语调,出奇的诚恳,没有丝毫讨好、造作的意味,彻底掳获了郑毓廷早已为她倾倒的心。
  他露出了一个近乎没辙的笑。
  一笑过后,天地无光。
  “呜……相公……”宋雨蔷用力的咬着袖子呻吟。
  “怎么?”
  “你又笑了!”让她好有成就感,以后的目标就让他每天一笑吧!
  原本只想与他互相利用,把身子交给他享用,她则捞尽油水给娃娃们享受,但他的纵容和笨拙的情意,打动了她。
  她不想两人的关系永远停留在虚情假意上。
  她想要这个不懂温柔的男人,与他长相厮守,终有一天,与他相爱,把她知晓的柔情蜜意,慢慢教给他,瓦解他的冷漠;终有一天,她会得到他的温柔,由她亲自传授。
  “毓廷,可以这么叫你吗?”她柔声问道。
  郑毓廷被她酥麻的嗓音、迷蒙的眼神,勾走了魂。
  宋雨蔷一把抱住他,以夫子教导学生的姿态口吻,拍着他的肩膀保证道:“我会把你训练成一个好孩子!”
  他心里的缠绵情思又被她破坏了。“我不是娃娃!”
  “喔,生气了?”宋雨蔷睁大双眼。和郑毓廷相处以来,她唯一大有长进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
  如今,她能逐渐的分辨出他——冷漠中的不悦、冷漠中的兴奋、冷漠中的开心等等,数十种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的情绪;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位相公的表情还真是贫乏。
  宋雨蔷调皮的在他的额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还没来得及欣赏他表情的变化,耳边飘荡过孩子们的取笑声,引开了她的视线。
  “姐姐和叔叔在亲亲呀!”
  “羞羞!”
  几个娃娃干脆不放风筝了,跑到宋雨蔷和郑毓廷身前,看他们坐在一起的亲密模样,指着他们笑。
  “叔叔?”郑毓廷扯了扯她一缯发,命令道:“让他们改称呼。”
  宋雨蔷嘟了嘟嘴,为难的向孩子们劝说:“宝贝们,可不可以叫我身边这位……哥哥呢?”
  众孩童立即回以受到惊吓的神色。
  “相公,看来你不太适合当哥哥……”噢,看看她最小的孩子才两岁,正错愕的望着郑毓廷,唉,哥哥?太强人所难了吧。
  “那就叫我爹,叫你娘。”独断的话脱口而出,郑毓廷随即起身。
  “啊?”宋雨蔷愣了愣,回过神时,他已经走开了。
  往后她的孩子们,叫她娘,叫他爹……他的意思,是愿意把她的孩子们当成他的骨肉去爱护吗?
  宋雨蔷惊喜的追着郑毓廷的背影,朝不苟言笑的男人扑过去。
  “你小心点!”怕她摔倒,他连忙停下脚步。
  感受到他的关怀,她笑得更开心了。
  忽然,笑容一顿,她想起他对自己的孩子——可怜的小元朗,并不是很有爱,这样的他,又怎么懂得去爱护她的娃娃们?
  “毓廷……”
  “又怎么了?”干嘛用包藏祸心的眼神看他?
  “看来,我得花很多心思和力气调教你。”
  “……”
  两人陪一群娃娃玩了大半天,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宋雨蔷和郑毓廷就被老夫人请到正厅。
  只见一群侯府的亲戚挤满厅堂,个个都是为了郑毓廷的婚礼来祝贺道喜的。
  老夫人高坐在主位上,向亲戚们介绍宋雨蔷的出身。
  宋雨蔷朝他们请安时,毫不意外的发现许多人露出了瞧不起她的神色。
  她无权无势的家世,实在太单町。
  “据说是毓廷亲口点的人,可她的姿色也不怎么样嘛。”
  “听下人说她还带了许多拖油瓶,看她年纪也不大,到底有多少孩子?”
  一阵阵若有似无的窃窃私语声,在宋雨蔷耳朵边响着,音量恰到好处的只让人听见,却让人找不出发言者。
  郑毓廷沉默的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到相邻的位子落坐,保护她的用意,不言而喻。
  细碎的议论声,因此逐渐的减少。
  宋雨蔷回握着他的手,甜美的脸上浮现真心欢笑,这一刻,她无比的确信,自己嫁对了人。
  “雨蔷,有什么喜欢的吗?”
  “这次送的贺礼准备得不周到,希望你别嫌弃才好。”
  几位长辈见郑毓廷对她好,立即出言关心她。
  宋雨蔷保持笑意,温柔腼腆的感谢各方厚爱。
  郑毓廷挑眉斜视她,冰冷的眼神里出现一丝促狭。
  看啥?她趁人没注意时,无声的发问。
  “看你装腔作势。”他毫不避讳的道出声。
  “什么?”众人闻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呵呵……”宋雨蔷笑脸僵硬了。
  亲戚们一阵对望,十分尴尬。郑毓廷的性子冷漠,不易亲近,相较起来,他新娶的温柔娘子,就显得十分讨喜。
  “雨蔷,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要不要到我们家庄园玩几天?”
  几位亲戚受不了郑毓廷的冷脸,转而向宋雨蔷献殷勤。
  我比你会做人吧?宋雨蔷暗中递给郑毓廷一记得意的眼色,接着温柔腼腆的回应道:“我就喜欢在家里,白天扑扑蝴蝶,午后葬葬残花,夜晚读读诗歌什么的……呵呵呵。”
  “雨蔷倒是个清幽雅致之人。”
  清幽雅致……宋雨蔷眨眨眼,这词汇用来形容侯府的环境更恰当吧?
  郑毓廷不想再听亲戚们虚伪奉承的话,起身拉过不断陪笑的妻子,借口离开,把无数道挽留声抛到身后。
  在雕栏玉砌的侯府里,他们手牵着手,快步行走的身影,竟比周遭绝美的景致更吸引人。
  在仆人们诧异的注视下,宋雨蔷甜美的容颜,泛开娇艳的绋红。她主动追随郑毓廷的步伐,也不管他要带她去哪。
  喜欢被他保护,喜欢被他纵容,喜欢被他牵引……她望着他的肩、他的发,心里沁出甜甜的滋味,仿佛吃了糖一般。
  这个男人心里都是她……
  她笑嘻嘻的抱住他的手臂任他带着走,含情的眼眸眯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黑,她发出尖叫——
  “哎呀,好痛!”
  郑毓廷纳闷的止步,看到她手捂着额头,停在圆柱前哀号。
  他打量了近在咫尺的圆柱,“怎么,撞到头了?”
  “呜……”所以说走路要看路。
  她可怜兮兮的悔恨样,逗得郑毓廷一乐,嘴唇微微往上翘。
  他胆大妄为的妻,除了令他惊奇,挑衅他的威严,管他的闲事以外,还有使他发笑的能力。
  郑毓廷说不清自己是娶到灾难,还是娶到了宝?
  宋雨蔷不满他有些幸灾乐祸的态度,抬起头,亮出略微红肿的前额,命令他,“帮我揉揉!”
  他作势要走,弃她而去。
  “揉!”她飞速拦截,绕着他走来走去,不给他脱身的空隙,一副无赖样的索取他的怜惜。“揉揉!”
  郑毓廷轻叹,鲜少展现的柔情,浮荡在他英俊却冰冷的脸上。“你真是比元朗还不安分。”
  宋雨蔷脸颊更红了。在他眼里,她像孩子一样顽皮吗?
  她很少对孩子以外的人这么随心所欲,坦露出自己率真不遮掩的一面。因为他是特别的,她才放纵自己。
  在郑毓廷手掌轻柔的揉动下,她又舒服的眯起双眼,胸口有满满的柔情在骚动。
  她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希望他心里永永远远都只有她。
  “夫人,侯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她定睛一瞧,“管家,有急事吗?”
  管家不安的看了郑毓廷一眼,回道:“小公子和夫人的娃娃们……在后山打起来了。”
  宋雨蔷双目圆瞠,“打架?”
  寂静的院子里,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孩童,紧张的气氛随着孩童偶尔发出的伤心哽咽,在院中逐渐蔓延。
  宋雨蔷巡视完好无损的养子们一遍,然后将饱含歉意的目光,移到狼狈不堪的郑元朗身上。
  只见他衣衫凌乱,头发散乱,白嫩的脸蛋也布满了抓痕,整个人像极了斗败的公鸡,委靡不振。
  她再把视线转向一旁的郑毓廷,却见他事不关己的在大树下乘凉,手中拿着帐册正在检视。
  唉,这家伙,自己孩子被欺负了。他也不来关心。宋雨蔷用力的朝郑毓廷咳了一声,示意他分些心思过来。
  而他只是挑挑眉,看着院门口,仿佛在说:她再吵的话,他就走人。
  宋雨蔷抬了抬下巴,拉高了裙摆,暗示他:敢跑的话,她拔腿就追。
  这女人怎么这么缠人?郑毓廷收起手上的帐册,如她所愿的把心思和目光都转向那群待审的娃娃。
  宋雨蔷见状,开心的笑了,好像他给了她无比名贵的宝物,令他心口怦然,动容至极,情不自禁的靠近她,想对她再好一些,让她笑得更加灿烂。
  “你们怎么把元朗欺负成这样?”面对着养子们,宋雨蔷双手擦腰,开始审问。
  只见一群娃娃惊慌道——
  “是他先欺负人!”
  “他脱八宝的裤子!”
  “他还让八宝哭了!”
  此起彼落的指责声飞来,名叫八宝的小男孩应景的饮泣了几声。
  宋雨蔷恍然大悟的舒展眉头,柔声问着不声不响的继子:“元朗,你是故意捉弄八宝的吗?”
  郑元朗神色复杂,摇了摇头,还是不吭声。
  “他还偷看八宝尿尿!”控诉声又起。
  郑毓廷不悦的质问儿子:“你几时染上这种癖好?”
  郑元朗小嘴一噘,好不委屈。
  宋雨蔷赶紧驱散了众多孩童,只留下八宝和郑元朗两个表情古怪的孩子。
  “好了,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等无关之人走光了,她一手抱着郑元朗,一手抱着八宝,轻声发问。
  她脸上的和蔼神情温柔如水,使人安心。郑毓廷闭上眼,听她的声音,如同听到天籁,心驰魂荡。
  她尚未如此慈爱的对他……郑毓廷霍然睁眼,望定着她,心里萌发了与她的娃娃们争宠的荒谬念头。
  “元朗,你先说吧。”宋雨蔷摸摸孩子的脑袋,套供词。
  郑元朗见四周没什么人,难为情的看着八宝,忸怩道:“他长得那样,我以为他是女孩子,就去……和他玩。”
  “真是好色啊,遗传你爹的吗?”宋雨蔷马上瞥了郑毓廷一眼。
  郑毓廷置若罔闻,追问儿子:“然后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不是……是八宝……我和他玩,他突然就要尿尿,一下子把裤子脱了,我、我吓了一跳,盯着他看……结果……”
  郑毓廷不喜欢儿子支吾其词、神情闪烁的模样,语调冰冷的接下话:“结果你发现他是男孩子就恼羞成怒,向他发脾气,欺负他了?”
  “不是,他算什么男孩子呀!”郑元朗被父亲一说,更加恼羞成怒了。“他没有小鸡鸡!”
  八宝听他这么大声一喊,受到打击似的,嚎啕大哭。
  郑毓廷不解的看着身旁的妻子。
  宋雨蔷急忙将八宝抱入怀里安抚。
  郑元朗又道:“我看他很奇怪,想看仔细一点,然后他就哭了,再来就是……他们以为我欺负他,扑过来打我。”
  他并没有欺负人的意图,挨了打,他也很委屈。
  “元朗,”宋雨蔷苦笑道:“这不是你的错,但八宝的情况比较特别。唉,我先带八宝回屋里。毓廷,你向元朗解释。”
  “解释?”郑毓廷怔住了。他一无所知,如何解释?
  宋雨蔷贴近他耳边,低声道:“八宝这孩子是被亲人卖去当奴才的,净身后熬不住苦,大病一场。”
  “你又怎么把他救为养子的?”郑毓廷深邃的眼里有藏不了的惊疑。
  “八宝生病时,别人嫌他用药太多,耗费钱,把他丢了。我正好路上见了,就将他捡回家……这些事你跟元朗说。”
  为什么?郑毓廷懒得啰唆。
  宋雨蔷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义正词严道:“教自己的孩子体贴,明白人间疾苦,是你这个做爹的责任,是男人就不要推卸,我要去安慰我的八宝了!”
  留下任务,她一把抱起八宝,飞快的往屋里走去。
  郑毓廷留在原地,俯望着一脸迷茫的儿子,又看看宋雨蔷远去的背影,找不到力量抗拒她的要求。
  与她的慈爱相比,他发觉为人父的自己,对亲生孩子太冷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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