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下) 第十九章

  今晚,我仍旧提前一刻钟到玥的屋子去,准备好热水后,就回到平常站岗的树下,等着玥回来。
  我一直在想有关于楚云深对赤说的,万不得已时能够救子规的方法。
  我很想问问玥,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方法?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好像已经过了玥该回来的时间很久了,玥却还没有回来。
  我坐立难安地等待着,来来去去又换了几趟热水,最后实在受不了,决定到医庐去看一看。
  医庐灯火通明,哀声不断,里外都排满了人,我朝里张望,玥还在忙。
  一位值勤的士兵问我:
  「兄弟,你不舒服吗?」
  我原本想说是来找玥的,但看这阵式,我这样说,肯定不会让我进去,于是我说道:
  「我会一点医术,赤将军要我过来这里帮忙。」
  那士兵一听点点头:「你进去吧。」
  我小心地绕过地上躺着的人,走进医庐。
  医庐虽然挤满了人,但并不显得混乱,每个大夫面前都只有一个伤患,已处理过的伤患立刻有专人送走,另外再送一个伤患过来。伤者也被依照受伤的轻重程度排好,依序送进来。此外,还有一些助手来来去去的帮忙。
  玥的身边已经有助手,我左右看了看,走到另一个大夫旁边帮忙。
  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两个人抬着担架跑过来,边跑边说:
  「让开、让开,这个人快死啦!」
  担架被抬到玥的面前,担架上的人断了一条腿,全身是血,正痛苦地呻吟着。
  玥立刻在他身上下了几针,但血流很急,止不住,玥又在他背后扎了一针,接着玥便将双手泡入药水内,旁边的助手替他拭净了,玥对伤者说道:
  「我现在要替你止血,应该不会痛了,但你可能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不过不要紧,一下子就好了,请忍耐一下。」
  好几个人同时别过头去--因为玥正将手探进伤者血肉模糊的断腿里,找寻仍出血不止的血管。
  那伤者看着玥,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叫了一声:
  「是你、是你!」接着竟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怪叫道:
  「大家都死了!都是因为你!饿狼只要你,为什么要大家去送死?我才不要你治、走开!」
  他竟伸出另一只脚,撞向玥。
  玥毫无防备,被他撞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找到的血管脱手,鲜血再度喷溅出来。
  「压住他。」玥冷静地说道,又走向前去继续未完成的工作,那伤者仍旧挣扎,两个助手也压不太住,我忍不住走过去,照下巴一拳,立刻让他闭嘴。
  「啰嗦死了,给你治伤是哪里对不起你?」
  玥听到我的声音好像愣了一下,他手下不停,已将血管绑了起来,止住了血。
  「给他独参汤。」玥说着缓了口气,抬手要去擦拭自己额上的汗水,但他的双手都沾满了血,手举到一半顿住了。
  我抓过一旁的布巾,替他擦手。
  但这一闹,原本排在医庐外的病患也开始躁动了起来,竟然有人叫玥干脆一点,牺牲自己救救大家,我听得生气,忍不住吼道:
  「要牺牲你自己不会去牺牲啊!」
  「饿狼又不是要我!」
  「我替你易容成他的样子怎么样?啊?你肯不肯去?你肯不肯啊!」
  旁边一个大夫看看不是样儿,走过来低声对玥说道:
  「玥大夫,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们来处理就好。」
  玥呆了一下,点点头,「那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我连忙道,「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语。
  玥在前,我在后,他不说话,我也默默地跟着。
  一直走到屋子前,他回过头来,低声说道:
  「谢谢你。」
  「是他们太过份!」他一说,我一腔怒火全冒了上来,愤愤不平地骂道,「平常给他们看病也没收他们半毛钱,还说什么感激不尽、要报答的,现在一有事就只想把你推出去,全是些忘恩负义的人渣!」
  玥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睁大眼睛看他,「这不是第一次是不是?以前还有人给你委屈是不是?」
  「上次有人叫我牺牲的时候,我回答只要楚统领下令我立刻去。」
  「哼,这样他们没话说了吧!」
  「他们说我不要脸。」
  「什么!」我气得跳起来,「那你有没有告诉楚云深?他没有帮你出头吗?」
  「月。」
  「什么……事……呃,小月走了喔,我亲眼看见的。」我连忙改口。
  「赤教你武功,子规教你易容吗?」
  「呃,什么?你想太多了,我随便说说罢了,哪会什么易容?何况子规还躺在那儿昏迷呢。」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只觉得情况大大不妙。还好玥没有再继续追问了,他朝浴间走去,我突然想到过了这么久,水早该冷了,便道:
  「稍等一下,我去替你换水。」
  我提着热水回来的时候,玥竟然已经坐在浴盆里了,当然是赤裸裸的。
  我一时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摆,直觉的反应是觉得应该赶快走出去--
  「我的病好像要发作了。」玥坐在浴盆里,双手抱着膝,轻轻地说道,
  「又痛又冷。」
  我赶紧回身,小心地把热水沿着盆缘加进去,水满溢了出来,溅湿了我的衣衫下摆。
  盆里的水温逐渐提升,一直到有点烫手的程度。我把剩下的热水放在一旁,说道:
  「你泡泡水,觉得水冷了就叫我,我就在外面守着。」
  「你叫什么名字?」玥问道。
  「莫离。」我答。有点忐忑不安地看着玥。当初冲口而出,原意当然就是「不离」,不想离开的意思,难道玥发现了?
  「莫离--莫、离。」玥笑了笑,眼泪竟突然滑下他的面颊。
  「玥!」我大吃一惊,慌乱地问着,「你怎么了?很痛吗?你等等,我去把蜜端过来!」
  地上水滑,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拿起碗,水早就冷了,我又冲到伙房去提了壶水来,调好了温度,加了蜜,捧进去。
  「玥……大夫,蜜来了。」
  我把碗捧近他唇边,玥就着碗缘慢慢地喝了下去。
  「怎么样,有好些了吗?」我紧张地问道。
  玥好一阵子没有回答。
  我想他应该是好些了,便后退了一步。不管怎么说,现在我的身分是莫离,是楚云深请来照顾他爱人的侍卫,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就算楚云深不知情,玥也一定会怀疑我。
  正当我又退了一步,转身要出去时,玥突然说道:
  「一点都不好。」
  「呃?」我顿住脚步。
  「我这辈子做错了许多事,也曾经怨天尤人。我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给我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又给我镜人的力量,让一堆我打从心里厌恶的人去争夺。我也曾经想要毁去我的脸和眼,但又不甘心,为什么是我要受苦?天生给我的怎能算是我的错?」
  「我因为身体过度的衰竭而进了修行之门,但这并没有治愈我,只是延长了我的痛苦。
  「我对这世间本已没有留恋,但我却遇到了楚大哥,我们……相爱了。我自知死期不远,但我却开始留恋起这世界,留恋着他。我对他说,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就是灵魂毁灭,永世不得轮回也情愿。」
  「为了这句话,他踏遍千山万水,去寻访能够让我活下去的方法--后来他找到了,但是却不肯告诉我是什么方法,只是叫我安心养病。而我沉醉于他的温柔,竟没有去探究:早已六脉俱绝的我,究竟是怎么活下去的。」
  「后来,我遇见了江云,他是一个高明的医生,我慕名而去,请教他这个问题。他看了我的脉,很是惊讶,自愿帮我探查这个秘密。最后,他找到了原因,却也因此而死。就在我的面前……原来是我……是我杀死了他。」
  我不由自主地摇着头,「不可能的,你不会杀人的……」
  「呵,事实上,我杀了许多人,成千上万的人--他们不认识我,不是因为我的美貌、不是因为我的能力、不是因为想来争夺我--但他们却被我杀死了,因为我想要活下去,包括江云在内,我杀死了超过这一整座城的人,换来自己能够活下去。」
  「不可能……」我不断地在摇头,想把心里那莫可名状的惊骇摇掉。
  「江云死后,我没有办法再和楚大哥在一起了……呵,为了我一句话,他付出了一切,而我却迷昏他,一个人悄悄地走了……后来遇见胡生,他带我到他住的村子落脚,我开始帮别人看病,尽一切的可能做出温柔和善的样子,我以为这样做能够让我忘记自己究竟是个多么污秽的人……」
  「玥,不要说了!水冷了,我再去替你烧水好不好?」我惶惑地站了起来。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孩子,他是一个非常单纯善良的孩子,我不过供应他三餐,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他便认为我是一个大好人,从此就跟定了我,我叫他走,他却为我千里求援,他不过是个孩子,竟打断了腿也要回来救我。」
  玥的眼睫下慢慢地渗出泪来,「为了楚大哥,我又再次杀人了。森林里到处都是尸体,那孩子也看见了,我以为他会害怕地走掉,但是他却走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我是个卑鄙的人,我早该去死了,但我却告诉自己,为了那孩子我应该活下去。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挣扎,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明知自己应该要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我很害怕,他是我唯一不想让他厌恶的人……」
  「我常想,如果有一天我自然而然地死了,不管是病死,或者被人杀死都行,至少在那孩子的心中,我还是好的……但是不行了,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爱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配得到他的爱?我只会害死他,他却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我逃了……就算要害死全天下的人,我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满脸是泪。
  玥从浴盆里站了起来,神色平静地走到一旁去,换上干净的衣服。
  「还好他总算是走了。」玥笑了笑,「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我何必呢?做什么让那孩子一辈子想着我?难道到这个时候,我还不愿意放他自由吗?」
  玥慢慢地朝门口走去,他跨出了门,一顿,回头朝我笑道:
  「莫离先生,你不是这个城里的人,犯不着在这里拼生斗死的,不如和赤先生商量一下,请他送你出去吧。那孩子你也认识的,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他……这些话,就请你转告他吧。」
  我在树下呆坐了一夜。
  玥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来去,像一根尖锐的锥子,用力地钻刺着我的头。
  我的胸口很闷,又闷又痛,我的头也在痛,又胀又痛,我的全身都好像要胀破了一样,我很想不顾一切地大吼大叫……随便谁都好,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鸡啼了。
  天不知何时亮了。
  玥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朝我泛起一个微笑,然后昂首阔步地走过我的身旁。
  他笑起来很美,明明是我熟悉的容颜却不知为何变得很陌生,那样的笑,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
  洒脱的、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的笑容。
  他走向阳光,就像走进了新的人生,所有的阴暗都已经在他身后沉淀。
  真好……
  那一瞬间我竟只有这个念头。
  玥笑了,真心地笑着。
  这不是我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吗?
  我希望他能快乐。
  现在他快乐了,为什么、我却觉得如此地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莫离?莫离!」
  我抬头一看,是和我同一营的士兵。我望着他。
  「发什么呆?你没听到锣鼓的声音吗?饿狼来进攻了!整营缺你一个呢,还不快去集合!」
  我无言地站起来,感觉自己像无依的游魂一样飘荡。
  急调令来得突然,饿狼已在西城门外集结,准备攻城。
  楚云深和赤并肩站在城头,不时互相交换着意见。
  不多时,赤下了城楼,跨上了战马,一整营的士兵全部整肃待命。
  赤用目光巡视了一遍,眉一扬,说道:
  「好男儿,为我们的兄弟朋友报仇去!」
  全部的兵士呼声雷动,用手里的长枪杆底撞击地面,声势震天。
  「走!」赤呼啸一声,立马当先冲了出去。
  我跟着众人大喊一声,也冲了出去。
  血肉飞溅的战场,杀人和被杀都在一瞬间。
  我的眼前有红花飞舞,一整片一整片的。
  我问我自己,我是为谁而战斗?
  我想起老大夫,想起他的头在饿狼的脚下滚动着。
  我又想起子规,他那么聪明厉害的人,现在是多么地憔悴。
  我看向赤,他总是那样勇往直前,一无所惧。
  我学他举起长枪,但不是拍向敌人的胸口,而是刺入敌人颈下的天突穴。
  我究竟是为了谁在战斗?
  当我的虎口发麻,长枪脱手飞出,我拔出腰间的短刀,一刀划破敌人的脾脏,又一刀刺中肾脏。
  我想起他供我三餐。虽然吃得不好,饭菜也不总是热的,但我却吃得又暖又饱。
  我又想起,当我睡在他的身旁,虽然没有床铺,只有又硬又刺的干草,我却睡得又香又甜。
  我想起我快死掉的时候,是他背着染上瘟疫的我四处求救,也是他,出卖自己的身体换来小米粥喂我。
  我做错事的时候是他耐心教导我,我感到挫折的时候是他温柔安抚我。
  我多么想看他的笑容,我多么希望他能快乐。
  因为有他在,日子过得再艰难,我也是幸福的。
  因为有他在……
  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我不想知道的事?
  『难道到这个时候,我还不愿意放那孩子自由?』
  所以,我自由了吗?
  那么,我现在是为谁在战斗?
  我的短刀也脱手飞出了,我抡起拳头,一举重重地打向敌人的心窝。
  我的后背传来一阵猛烈的刺痛,有一柄刀深深地嵌进了我的背脊。
  我反手拔出了背上的刀,再次奋战。
  热血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现在我只知道,我要打败饿狼,绝不让他落入饿狼的手中!
  玥说他是污浊的,而我是善良的,其实他错了。
  如果他是污浊的,那我也是。
  因为我没有办法恨他。
  就算他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人,我也无法不爱他。
  我全身的知觉都失去了,只剩下背后那异样灼热的感觉。
  我感到唇缝有清凉的液体流入,有人轻轻擦拭着我的额头。
  「小兄弟,小兄弟!醒醒。」
  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我一睁眼,见到一张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脸,好一会儿,我才想起他是医庐里的大夫。
  「总算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茫然地问道。
  「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背上被砍了一刀,若不是楚统领发现了你,单骑入敌阵将你救了回来,你早已没命。」
  「是……楚云深救我?」这简直不可思议,我只是个小兵而已……
  「看来你要受到重用了。」那大夫露出一副钦羡的语气,「楚统领从来没这样冒险过,刚才他还亲自来过一趟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事实上,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可以让楚云深这么看重。
  「玥……大夫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受了伤,玥不晓得会不会担心?
  「玥大夫,他,呃,他最近没有来医庐了。」那大夫的语气有点闪烁。
  「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急急地追问道。
  「倒也没发生什么事啦。」那大夫叹了口气,「你上次来过医庐,也看到一些事,唉,有些人认为……是玥大夫引来了饿狼。」
  我感到热血上冲,忍不住大声道:
  「那是饿狼的诡计,干玥什么事!」
  「小兄弟,你别对我发火。」那大夫连忙摇摇手,说道:
  「楚统领也制止过,但你知道,有些私底下的话很难完全扼止……还有一些事,玥大夫之前配了几帖药,有病人吃了后……死了,有些人对玥大夫很是不能谅解。」
  我哼了一声,「神仙难救无命人!」
  「不是这样的,有个病人只是轻伤而已,另一个,只是受了风寒。」
  「那就是他们没照医嘱用药!死了怪谁?」我忿忿不平地说道。
  「欸,小兄弟,你知道现在药都是在医庐现煎现煮的吗?玥大夫目不能视,他开了药,由旁边的人写下来,再拿到丹房去配药……药方子有错。」
  「怎不说是旁边的人听错写错?」
  「出错的几个方子,是不同人抄写的……」
  「那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玥的错啊!」
  「玥大夫自己承认错了的。」那大夫说道。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我也知道,玥大夫医术是很高明的……但是……许是太累了,所以……喂,小兄弟,你还不能起来!」
  我一手将那大夫推开,随手抓过一旁的长棍,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
  走出医庐已是深夜。
  我朝着玥住的地方走去。
  玥还没有入睡,他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平常我站岗的树下。
  受伤后,我的脚步声颇重,拐杖点着地发出笃笃的声音,玥应该听见了,但是他没有什么反应。
  我来到他的面前,和他并肩坐下。
  「我受过伤,但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说。
  「和我有关系吗?何必特地来告诉我。」玥冷淡地回应。
  「为什么要承认不是自己犯的错?你不可能会开错药方的。」我说。
  「对又如何?错又如何?有人不想要我待在医庐了,我反正不是什么善类,老是装一副和善的脸我也倦了,就顺顺他们的意,又如何?」玥说。
  「这样做,以后你会很辛苦的。」我说。
  「辛苦?他们的主子爱我爱得要死,就是全城都死光了,我也还是活得好好的。谁能拿我怎么样?我有什么好辛苦的。」玥在笑,但他脸上没有笑意。
  「玥,」我握了握拳,鼓起勇气问道:
  「如果待在这里你觉得难过……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玥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他微笑着回过头来,嘲讽地说道:
  「莫离先生,你要我和你一起走,你又能给我什么?」
  我望着他,诚诚恳恳地说道:
  「爱。」
  玥陡然站了起来。
  我仰望着他。
  他的胸口起伏着,好半晌,突然笑了出来,「我懂了。」
  他突然向前走,大概发现我没有跟去,又回过头来,粗鲁地扯住我的手臂,拉着我一起走,到了屋前,一脚踢开了门。
  他放开我,自己向屋里走去。
  「进来啊!」他好像平静又好像在发怒。
  我依言走进去。
  「不关门?」
  我将门关上,看着他。
  他站在床前,背对着我,肩膀轻轻地起伏着。
  「玥,你在哭吗?」
  「哭?」玥好像觉得很好笑,「好吧,如果你喜欢我哭的话,待会儿高兴时我哭给你看好了。」
  他背对着我,突然扯下自己的腰带扔在地上,卸去外衣,接着开始脱起里面的衣服来。
  我愣住了。
  「我总是有办法让男人对我死心塌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随意在床沿坐下,肩头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比月光还美的长发蜿蜒过他的身体,垂到地上。
  「你看,我只要这样做就可以了。」
  我感到喉头一阵苦涩。
  「你不用顾虑楚云深,他今晚不会来。」玥半侧过头来,朝我露出一个柔美的微笑,「今夜过去,你满意了我就亲自送你出城,你也不用担心我,他连对我说句重话都舍不得的。」
  「玥,你喜欢楚云深吗?」我平静地问道。
  「有差别吗?」玥挑战似的问。
  「请你告诉我。」我说。
  「好吧,你硬要问的话。」玥回过头去,耸耸肩,「是蛮喜欢的。怎么?」
  我走上前,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外褂,轻轻地披在他的肩上,然后退了一步,转身。
  「你不想要我吗?还是你不敢!」玥带着怒气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你不要命地去冲锋陷阵,就不敢要我?你在可怜我?还是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玥,如果你希望我走,我就走。」
  我闭上双眼,任眼泪慢慢地划过我的脸颊,「请你不要折磨自己,也不要折磨你所爱的人,因为这样,他会痛得不能呼吸……就像千刀万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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