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朱莉 第三章

  孤独
  月儿将我俩的心紧系
  酷似一根紧绷的琴弦
  划破了脉膊的痉挛
  我的心在痛。无止境地喘息
  思念恰似灼热的熔岩
  侵袭着我荒凉的心头
  噢,我的缪思!
  ——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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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兰在睡梦中回忆起往事……
  “不管怎样,你把他给我弄走,再送回孤儿院好了!”安娜训斥着王伯。
  朱医师正襟危坐在侧,默许着安娜的行为。
  “太太,罗兰是个好孩子啊!况且他跟小姐……,我相信他们 不至于做出什么荒唐事啊!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王伯苦苦地哀求朱医师夫妇。
  安娜斜睨了丈夫一眼,示意他帮腔。朱医师反倒一个眼神又推回给她。其实他不太爱搭理这事的,对于家庭事务他向来是采不过问、得过且过的态度。
  安娜即刻板起晚娘面孔,朱医师这才不得已开口说:
  “老王,你也真是的,去哪里捡来这个野孩子,我见他整天怪里怪气的,哪天在外面作奸犯科,给你惹祸上身,你不要来求我帮忙啊,我先告诉你。”朱医师虽没有安娜绝情,但言辞也是尖酸刻薄,话中带刺。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安娜平日教导有方、驭夫有术。
  罗兰躲在一旁缩着身体颤抖着。一会儿,,他骤然睁大了眼睛,哽咽出声。原来,他看见王伯向朱医师夫妇下跪了。“再让他住个一年,等他中学毕业后,我再想办法,求求你们。王伯跪下低垂着头说。
  罗兰见此情景,简直痛彻心扉。他顾不了那么多,冲出来试图阻止王伯下跪。他想扶起王伯,但王伯却不领情地推了他一下,随即又将他拉扯过来,吆喝道:“来!你也一起跪下!”
  “爸!为什么要向他们下跪?我情愿死在外头,也不愿见您为我这样!”罗兰呜咽地说。
  “哼,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挺有骨气的。”朱医师其实挺喜欢罗兰,从小他懂事、刻苦耐劳,朱医师都看在眼里,他实在想不通,安娜心里为什么就容不下这孩子。他一副不想再管这档事的模样,起身走向书房,走到一半回过头来跟罗兰说:“守本份点,跟莉莉保持距离,她不是你能碰的。”
  “唉,孩子的妈,我看……”朱医师转向对安娜说,欲言又止。
  安娜一脸蛮横地侧过脸,他极不满意朱医师此时临阵退缩。
  见朱医师已经进去,安娜更肆无忌惮了,她立即起身,用力甩了罗兰一记耳光。罗兰落下两行热泪,怒视着安娜。
  安娜略略被吓了一跳,骂道:“你这臭小子,眼睛瞪那么大,想把我吃了不成!”安娜一怒之下又甩了罗兰好几巴掌。
  在一旁的王伯实在看不下去,爬过去挡驾在两人中间。“小孩是有自尊的,让小姐看见不好吧!”
  “哟!你们父子俩竟联合起来恐吓我呀!”安娜一副想把事情闹大的模样。
  王伯觑了安娜一眼,泄气的又低下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罗兰。他叹了口气,拍拍罗兰的肩膀,黯然说道:“孩子啊,谁叫你不生在有钱人家呀!”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免得给人听见,说我们欺侮下人!”此时,书房传来了朱医师的咆哮声。
  罗兰倏然惊醒,气喘吁吁、浑身冒着冷汗。每当他因这恶梦而在夜半惊醒,身心便有如历经一场浩劫肆虐,而虚脱不堪;有时候,甚至会抱头痛哭。年少时的记忆,似乎已成为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深刻烙印在他的脑海。
  他曾经想过复仇,但后来却发觉爱朱莉的心更胜过于爱自己千百倍,怀着仇恨便是伤害朱莉,因此他才选择离开,或者说是逃避也罢。
  现在的罗兰已经茁壮,是个有智慧、勇敢的青年。他明白唯有透过爱才能化解心中的仇恨。因此他借由写作鞭鞑自己的灵魂,用他对朱莉的爱涂抹着心中的伤痕。
  爱与恨将化为美丽的诗篇。
  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十分,罗兰看了一下闹钟,疲惫地走进浴室冲了冷水澡。一个邪恶的习惯还是不能免除,他总需在夜阑人静时遐想着安娜的玉体,蹂躏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而后像野兽般尽情的宣泄……
  寂静的深夜,他坐在桌前,水滴自未拭干的发稍滑落在散乱的稿纸上。罗兰透着微弱的光影,凝视着一抹晕开字迹的水渍。刹时,脑海里又浮现出朱莉动人的身影……
  他打开抽屉,惯性的取出一封信,一封不知已看过千百回的信。
  给在军中的罗兰:
  罗兰,你的来信我已经收到。之前,天天盼着它,真的!
  上个礼拜恳亲日没能去看你,你应该知道我有苦衷的。可是你的回答却令我感到难过。
  说什么或许你比较适合待在军中,我不就是你的家人吗?为什么非得逗人家说出一些会使人脸红的话呢?你若不是下不了决心,便应该把我当妻子看的。
  我不喜欢你信里净说些自暴自弃的话,为什么看不起自己呢?你是上帝的儿子啊!上帝是不会厚此薄彼的,赐予你苦难,无疑是让你有自我锻炼的机会。
  一切都肇因于我不能去看你,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当兵的地方那么远。王伯若不能去,你总不能叫我自己一个人……其实是可以啦,只是我不想对家人撒谎。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凄凉,只要你不辜负我,我是不会放弃你的。嗯,不对、不对,就算你辜负我,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死缠着你。这样总可以了吧?差点忘记你说过,我还扮演着你母亲的角色(顺便告诉你,这句话我可是嘟着嘴说的哟!)。
  第一次看见在军中变黑、变瘦的你,心里那种不舍,真无法用言语形容。当时我强忍住泪水,不过,你一定有看到我的眼睛红红的。许多感动在生命中,真的就只会发生那么一次吧!罗兰在那么多阿兵哥之中还是显得最特别喔!一想到我们已经在一起,心里便感觉好幸福,可是担心你安危的恐惧却也接踵而来…
  你说你在想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现在想想,只要你在军中平安便是送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兵变的。不过你也不要以为我真那么“保险”,假如,有一天让我发现你不求上进、自甘堕落,或者交别的女朋友,老实告诉你,追求我的男生可也不少!
  干嘛老问人家为什么会喜欢你?为什么非得说得那么明白呢?真是一点都不浪漫,问过N次了耶!每次都只说一点点。你觉得不过瘾是吗?自恋狂!不过,看在你问得诚恳的份上,写给你罗!
  嗯,喜欢罗兰看我时的眼神,因为那让我感觉,我是你生命中最甜蜜的失落。喜欢罗兰专心创作时的神情,因为从艺术品中我看到真实的自我,并感受到创造者倾注全心的关爱。喜欢罗兰很聪明、有智慧,对我来说,罗兰所说的话可抵圣经呢!嗯,还有……还有,罗兰长得帅帅的。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有点邪恶,给人一种没有明天的感觉;有点坏坏的,却又让人想与你狼狈为奸,不能自已。哎呀,我真不会形容你的形象,你其实不像现代人耶,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古代,我总是会将你与史诗中的罗兰伯爵联想在一起,那种绝世的英雄人物。
  喂,该叫你吃胖点的,可是,我不喜欢胖子耶,真是矛盾。总之,罗兰所有的一切,目前为止都很符合我的心意,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这次说的够多了吧?不过,你可不要因此得意忘形喔。爸妈对你的期望很高呢!你不要看他们俩平常对你很冷漠,他们那种旧时代的人是不可能让我们明日张胆谈恋爱的。他们嘴巴不说,心里却还是很关心你(尤其是爸爸!),谁叫他们的、宝贝女儿爱上你呢?你可要争气点,以后成功给他们看。
  爸妈很溺爱我,相信他们会爱屋及鸟的。家里一切安好,请勿挂心,有时间一定要写信给我,我会天天盼着它的。
  做什么事之前先想想我,小心谨慎,多注意安全,不要忘了,你的健康就是我的幸福。
  你的莉莉四月二十五日于家中
  罗兰微笑地收拾起信笺,接着拉开台灯,取出纸笔,试着捕捉沉淀在梦境中的灵感。
  延续上本书的情节,接下来这篇作品,与上一篇悲惨的结局相较,则可谓是阳光之作了。上本书的结局是女主角在得知男主角的死讯之后悲痛欲绝,在精神恍惚的情况下企图仰药轻生,获救后却意外发现自己已有了身孕。故事从这里开始,小女孩代表新生——罗兰与朱莉爱情的结晶。内容温暖、感人,散放出一股迷人的女性美丽光辉。罗兰也经由小女孩的诞生,从此得以平静、客观的心情,温柔的笔触,描述故事的主人翁Rebecca一生的沧桑。
  翌日午后,谢建筑师事务所的办公室。
  朱莉戴着黑框眼镜,手执规尺与针笔,伏在案桌上,正认真地在绘制爵邸的玄关门栏杆图样。这会儿,她不禁突发奇想的联想到安琪服饰店的屏风饰,铁条的造型张力真的很大,一个门面、一个屏风,都可以容纳一个故事、或者单纯的意念,真是太棒了!
  谢教授从“讲台”上走下来,巡视着员工的作业进度。走过朱莉身旁,谢教授似乎被朱莉所画的那些图形所吸引,他卸下眼镜在衣服上擦拭一下立即又戴上说道:“你真该去当个艺术家呀!”谢教授站定在朱莉的身后欣赏着。
  “建筑不就是一门艺术吗?”朱莉仍专心地勾勒,不经意地回答。但她心想,谢教授这话是否带有讽刺的意味呢?
  “建筑是凝结的音乐,灵感飞跃的和谐。你一直没有走偏,择善固执、坚持己见,很好!台湾的建筑界就需要像你们这样的人才。”谢教授夸赞着朱莉。
  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朱莉心想。她尴尬地向谢教授点头致意。
  “噢,对了,跟广告商谈的怎么样?”原本已经走开的谢教授突然回过头来问。
  朱莉放下针笔,嗫嚅地说:“让国美做好吗?我觉得他们比较认真。”
  谢教授直觉朱莉的神情颇紧张,他难掩顾虑说:“嗯,我看业务方面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那也不是你份内的工作,让小赖接手好了。”谢教授就怕朱莉太感情用事。
  “喔。”朱莉失望的神情应了声。
  小赖闻风而至。
  “后天广告商作简报,你跟朱莉一起去,详细的情形你们交接一下。朱莉还是专心发挥她的专长,我可不想抹煞她的天才呀!哪,你看。”谢教授指着桌上的图稿给小赖看。
  “哇,真漂亮!真像是美人才画得出来的东西。”小赖巧言令色,讽刺地说道。
  朱莉蹙起眉头斜觑着小赖,这只大乌贼,肯定又在耍什么坏心眼了!小赖在公司是狡猾出了名的。
  小赖嗤嗤地讪笑,鬼鬼崇崇地在朱莉的耳畔细语:“Paul叫我要多关照关照你呢!”
  “小赖,没问题吧?你们俩可不要再出什么差错,记取上次的教训,好好为公司做事。”谢教授边走开边问道。
  小赖什么也没回答,只对着谢教授打了一个0K的手势,还一边嗅着朱莉身上的香水味。
  “你少恶心了好不好,你是人还是狗啊?”朱莉毫不客气地说。
  朱莉个性挺直率,有时讲话太冲不免也得罪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不与男斗,虽然也常以这些处世之道告诫自己,但有时脾气一上来却还是无法控制。可能是还年轻的关系吧!这当儿,她心虚地想收回刚刚所说的那句讽刺:“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抱歉!”朱莉表情严肃,颇不情愿地向小赖点头致歉。
  “不要紧、不要紧,你不用担心,我这个人最不记仇了。况且,我觉得你连在骂人的时候都很漂亮呢!”小赖持续着刚才轻浮的举止。
  朱莉听同事说,小赖以前曾向厂商收过红包,还让人招待喝花酒。朱莉上次跟他合作的那个案子,两人竞闹到在业主面前互揭疮疤,闹到不可以收拾的地步。一想起这事,朱莉仍记忆深刻。她不想重蹈覆辙,虽然自己每每是择善固执,但毕竟小人难防,还是少得罪他为妙。
  不过,罗兰可怎么办呢?他这个人比她还顽固,遇到困难不仅不懂得转弯,还横冲直撞的。实在甭谈他会与人交际应酬喝花酒,他不懂这些的。朱莉实在有点担心,打算晚上打个电话忠告他一番好了。其实上次从台北回来后,一直想打电话给他,嗯,该说是苦等他打电话来吧!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就算有个留言也好啊!
  罗兰熬夜写了八、九个钟头的稿子,一直持续到中午才只吃了半碗泡面,小睡了一会儿,旋即又潜入书房继续他的纸上风云。书房的窗帘向来紧闭,即使在大白天也亮着灯,如此,时间便不会妨碍他写作的灵感。罗兰喜欢在夜晚写作,白天的心太狂,往往难以驾驭文字。
  突然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声。罗兰拾起搁在桌案上的手表一看,已经六点了。他仰头伸伸懒腰,随手捞起桌旁的空烟盒。
  “去!”罗兰叹了口气,颓丧地走出书房,顺手在电视机上抓了把零钱,脚踩着拖鞋,便往楼下走去。走到一半,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美惠。
  “才刚出院,不要这样蹦蹦跳跳的!”罗兰懒慷慨地双手插在口袋数落着美惠。
  美惠嘴唇翘得高高,动作倏然收敛,“你休假一定又待在家里写作,我想说煮些东西过来给你吃。”美惠提了两大袋食物,穿着一袭轻便的八分裤装,结实高翘的臀型颇引人注目。
  罗兰端视一下那两袋东西说道:“煮了什么东西?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叫阿良下了班也一起过来吧!”罗兰从斜边裤袋里扯出钥匙递给美惠。
  美惠不想让阿良打扰他们,她急忙说:“一起吃啊!我也还没…一”话都还没说完,罗兰就跑掉了,仅从楼梯问深处传来了回音:“你先上去吧!我去买包香烟。”  
  美惠愣了会儿,心想,罗兰对她是否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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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雄。
  今天的工作已告一段落,为了提防Paul又来找碴,朱莉于是赶忙收拾提早下班。她如常开着家里那部吞吞吐吐的老爷车,停了好几个红绿灯,好不容易终于缓驶过陆桥。现在她真打从心底佩服王伯开车技术一流,因为她实在开不惯这种手排车。
  她心想,熬到明年五月吧,若是工作顺利,再跟爸爸狮子大开口罗!父亲每年在她生日的前夕都会问她需要些什么,并且从不令她失望。
  好不容易,朱莉在一家书店门口停妥了车。
  不如现在打给他好了。朱莉望着包包里的行动电话考虑着,每次要打电话给他,心就怦怦跳,手也不听使唤,真讨厌!还是先进去买书好了。
  朱莉下车走进书店,她提早下班是有目的的,特地来找罗兰写的书!
  连他的笔名都不知道怎么找啊?朱莉心里不禁燃起这个疑惑。她望望四周,锁定了当代文学那个书柜。她走过去端视了会儿,然后上下左右扫视了一遍,翻了几本书,终于找到三本有可能是罗兰写的书,便往柜台走去。
  “小姐,请问一下,你对这三本书的作者了解吗?”朱莉想再过滤一次,确定是罗兰写的书才买,因为她一向不看小说。
  “我不清楚耶,不过,这个作家是女生,还有,这个作家是第一次出书。”店员分别指着其中两本书说道。
  “那这一位作家写的书,你们店里有几本?喔,抱歉,我指的是不同的书喔!”朱莉特别强调一下。
  “您稍等,我查查看。”店员转身使用电脑查询。
  电脑很快调出资料。
  “小姐,这位作者总共出过三本书,两本小说、一本散文与诗的合辑。”
  “那另外两本可以帮我找吗?麻烦你一下,顺便帮我结帐。”朱莉取出信用卡。
  小说的内容是否跟我有关呢?小说的作者笔名“大成”还真有罗兰的格调。朱莉满心期待,捧着书本走出书店。
  望向道路的尽头,远方的山峦绵延至海角的天际已显露出鱼肚白,黄澄澄的夕阳像秋叶般洒落遍地……
  朱莉看一下腕表,还不到五点半。她想找个地方坐坐,顺便打电话给罗兰。她背对夕阳余晖,漫步在光影婆娑的黄昏街道,走向路口一家露天咖啡店。从这里可以远眺港口,对岸便是繁忙的市中心。现在正值下班的尖峰时刻,陆桥上等待放行的车辆正蠢蠢欲动,引领着一波波汹涌的人潮。不久,即将淹没整个旧市区的街道。
  这番城市繁华的景象令朱莉不禁回想起在巴黎那段孤独的时光……巴黎的年青人很自我,对感情的态度很随性,她自觉无法融入那个圈圈,向来她是个很念旧、挺死心眼的女人。
  在巴黎,感情上的经历大多是不愉快的,因为法国男人眼中似乎只有“性”这回事。朱莉在巴黎的追求者之众多,有如过江之鲫,这都得归咎于朱莉是个太感性的女人,不懂得拒绝。往好处想是备胎很多,到哪儿都有一群护花使者,对象也是有选择性的,较没有安全上的顾虑。坏处则是经常为此而遭受不少无妄之灾! 
  真正谈恋爱只有一次吧?一个叫Maurice的马赛人。是不是因为她也是海港人呢?朱莉至今都还很疑惑。或许,只是为了报复罗兰吧!她强迫自己接受另一个男人,并试着开放自己的心,甚至是身体。然而正当紧要关头的时候,朱莉竟以赏了那个自大的法国人一记耳光告终。灵肉终究是不分家的,她厌恶那种纯粹的性欲,陶醉在性欲之中的男人,像头野兽。一想到这里,朱莉直咬牙切齿。
  从此,她选择孤立自己,以换取心中的平和。直到又再遇见罗兰,她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办法再接受其他男人,因为,罗兰根本就没有将心还给她。
  朱莉如梦乍醒般地抓起电话拨给罗兰。
  这时,罗兰还没有回来,手机丢在书房;美惠闻声而至,接了电话。 
  “喂,是罗兰吗?”朱莉悸动的口吻。
  “他不在耶!你是哪位?”美惠明知故问,登时内心飘过一片乌云。 
  朱莉瞠大了眼,一时无言以对。怎会有女人接他的行动电话呢?朱莉突然心悸起来。
  “那我晚点再打给他好了。”朱莉落寞的口吻。
  “有什么事跟我讲也可以呀!”美惠心怀鬼胎地说。
  朱莉错愕地切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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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说也是一样!”那女人到底跟罗兰是什么关系?朱莉疑心大起。 
  美惠赶紧把刚刚的通话纪录清除掉,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样做。
  朱莉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桌上的杯子,神情呆滞。这时,一辆冒失的摩托车差点撞上来,但朱莉看来并无任何过度的反应。坐在后座的骑士摘下安全帽,拉了张椅子靠过来,二话不说,将安全帽往桌上一扔,整个人趴到椅背上,喊了声:“喂!”
  “嗨,莉玲。”朱莉面无表情,看了莉玲一眼。
  “什么事这样失魂落魄呀?”莉玲在朱莉面前摆摆手,莉玲有些小动作真的很可爱。
  “你那个医生男友不是对你挺好的吗?”莉玲边说边向另一位与她同行的同伴招手。
  “哪,跟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阿森。”
  “嗨!叫我……叫我墨利斯好了!”阿森吃惊地看着朱莉,话说的结结巴巴。
  “嘿!你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每次看见漂亮的女人就这副德行。什么墨利斯不墨利斯的,昨天才想到的名字,今天就说的那么自在,你好随心耶!”莉玲突然醋劲大发。
  莉玲过度的反应倒是令朱莉稍稍地振作了精神,而这个叫墨利斯的男子也让她吓了一跳。
  阿森也拉了把椅子凑过来,不过,他倒是坐得挺端正。
  莉玲显得闷闷不乐,因为她从没见过阿森这般拘谨。她故意讽刺阿森:“阿森,我跟你讲,你不要打我学姐的主意,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留学法国的建筑师,不是你这种小业务员可以高攀的,当初要不是我可怜你……反正,有我就不错了啦!我也可以打扮得女人味一些呀!”莉玲愈说愈不自然,有点不晓得该怎么收场。  
  这时阿森倒也还有点良心,他见情况不对,才又显露出平时的笑容,逗着莉玲说:“哈哈,瞧你都被我唬过去了,嘻嘻,我的演技还真不错呢!”
  莉玲可真是捏了把冷汗,倒不是因为她说错话,而是那种专属于情侣间的直觉。当一个女人决定爱上一个男人,则这个男人无形中就是她的财产,因此对于他的神色、一举一动,自然是特别敏感,进而对第三者产生莫名的敌意,更难堪的是这个第三者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阿森是个为了理想可以抛弃一切的生活艺术家,如今他正在筹组一个剧团。搞剧场原本就赚不到什么钱,对一般人来说更谈不上有什么前途可言。平时以打零工养兴趣,过着波希米亚人般潇洒的生活。日子虽过得捉襟见肘,但他却不以为忤,反倒是乐在其中。阿森长相满斯文,与他那厚脸皮的性格大相迳庭。兴莉玲相识了一年多,两人是之前补习班的旧同事。算是日久生情吧?两个月前才刚开始正式交往。
  “咦,你是留学法国的,那法文一定很棒罗!能不能请你把我的名字用法文写一遍呢?”阿森试着找寻话题化解窘境,却也不乏调情的意味。
  朱莉从容地取出自己的名片在背后写了Maurice这个字。
  “应该是这样没错!”朱莉用指尖推着名片,移到阿森的面前。阿森如获至宝地拾起:“喔,你叫朱莉呀!像花一样的名字。其实是人比花娇啦!”阿森搔搔头:“咦,上面怎么没有你的行动电话?我若有生意找你谈怎么办?”阿森半开玩笑说。
  这时莉玲的心又有如乌云蔽日了。“干嘛要学姐的电话?喂,人家做的是大生意,干你这个小业务什么屁事?”
  阿森睁大眼瞪着莉玲,他对莉玲的讽刺多少已经感到有点不耐烦,而快沉不住气。
  朱莉夹在当中只得扮起和事佬:“行动电话通话费太贵了,如果你有事找我还是打公司电话好了。不是特别针对你喔!我真是这么想的。”朱莉顾虑着阿森的颜面,委婉地解释。
  “没关系,我很能适应的,给人瞧不起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穷也没什么不好,烦恼的事少了,就担心没钱。况且,钱也不是万能,真正的爱情钱是买不到的,你说是吧?”阿森发牢骚地说了一大串,说得莉玲有点抬不起头,但却格外引起朱莉的注目。
  朱莉仔细看了一下阿森,发觉他长相挺迷人,谈话幽默亦不乏深度,是许多小女生会喜欢的那种型。
  “莉玲,工作还好吧?”朱莉转向莉玲问。
  “不怎么乐观啦!只剩下三个学生了。”莉玲不悦地回答。
  朱莉不禁将手指伸到唇边,吃惊地说:“那么惨,那你打算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呢?”  
  “教到没有学生再说喽,毕竟这三个学生的家长都很信任我。都是我那个合伙人,我真是养虎为患哪!我现在终于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道理。她最近自己出去自立门户了,平常业务方面的事我都交由她处理,没想到她早有预谋,把学生都带过去。哎,我待她不薄啊!要不,她要害我也得失通知我一声。”莉玲似乎暂时忘记刚刚的不愉快,喋喋阵阵说道。
  “喔,原来是这样。”朱莉心神意会地点点头。  
  “不后悔放弃原来的工作吗?要不,我可以帮你问问我们公司是否有空缺。嗯,应该是有的。”朱莉正思索着该怎么帮莉玲。
  莉玲一副心领的模样说道:“我不想再回老本行了,现在想想真是噩梦一场,上次差点惹上官司的事,至今,我还余悸犹存呢!”莉玲舀着咖啡说。
  趁着朱莉与莉玲聊天,阿森难掩心悸地注视着朱莉。朱莉瞄了阿森一眼,脸红了起来。莉玲有点受不了,于是起身。
  “喂!走了!走了!”莉玲吆喝着阿森。  
  场面很僵,一时朱莉也不晓得该怎么化解。不过,心里隐隐有着心疼的感觉。不论是对莉玲,或者是阿森。
  “下次再聊吧!学姐我们先走了。”莉玲落寞地说。
  看得出来莉玲很在乎阿森,但阿森又是用什么心思对待她呢?唯有爱情是在因果之外啊!朱莉内心不禁感叹。
  这会儿,朱莉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搅得心情乱七八糟,书也看不下去了,真的很烦!她抓抓头发,拎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是打给她的发型设计师。
  “BONY,我想剪头发耶,你什么时候有空?”朱莉撒娇的口吻问道。
  电话那头的设计师翻翻记事本。问道:“只是修剪一下吗?”
  “我想把头发剪掉耶。你说呢?”
  “可能要约在下个星期三以后了。”
  “……"
  “怎么了?朱,你急着剪吗?”
  “嗯,我觉得好烦。”朱莉闷闷地回道。
  “没关系啦!下个礼拜就下个礼拜。”朱莉虽然有点大小姐睥气,但倒也还变善体人意。
  “嗯……要不,你现在过来方便吗?我这个客人马上就结束了。”BONY似乎挺了解女人的心思,更何况他帮朱莉剪了十几年的头发。
  “不好啦!这样会耽误你下班时间耶!我从这里赶过去最快也要七点才能到你的工作室。”朱莉自个儿都有些举棋不定。
  “没关系啦,都这么熟的朋友了。”BONY笃定地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罗,待会儿就麻烦你了,我尽量赶七点到,嗯,好。”朱莉切断电话之后随即又按了家里的号码:“妈,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我跟BONY约好,待会儿要去剪头发……耶?我没跟他说晚上要跟他出去呀!没关系啦!我不跟他说了,您代我转达就好。我要挂电话罗?就这样了,拜拜!”朱莉不等妈妈把话说完便急着切掉电话,结完帐后赶紧趋车离去。
  在BONY的沙龙。
  由于镜面反射的关系,微露的灯光中显露出一缕锋芒,那撇锋芒雄浑苍劲,不禁令人联想到严谨的中国书法,那种沉静俐落的凛冽之美。
  朱莉伫立在工作室门外,内心充满了期待与信任,这样的感觉数年来如一日。
  BONY见朱莉站在门外,赶紧开门迎接:“怎么不进来呢?”
  “嘻,看了一下你的店,晚上的感觉很不一样呢!”朱莉若有所思地回应,移动脚步。
  坐定后。BONY问:“希望怎么剪?”
  “冬天剪短发会不会很奇怪呀?”朱莉扬起眉头笑着问。
  此时,华灯初上,放眼望去,窗外似一片湛蓝的汪洋。工作室位于三楼,大楼门前耸立的两棵大紫檀木,树梢已落光了树叶,只剩苍郁的枝干织成了网状的迷蒙。
  “挺好的呀!你的型怎么剪都好看。”
  “那你帮我拿主意好了。”朱莉转头看着BONY说。
  “层次会打得很高喔!我想让你的前额露出来、还有耳朵。”BONY将朱莉的秀发一把挽起,使雪白的粉颈蓦然探出。“瞧,大理石般的颈部傲然挺立,线条很优美,真是无懈可击,质感也很好,服贴的双耳还白里透红的,让头发像羽毛般覆盖在上面,像一层薄纱那么轻柔的线条。可能表面需要染浅,颜色的层次感不够。我看,简单的在表面上一层亚麻绿就可以了。”BONY简单地叙述工作流程。
  “嗯,你觉得好就好。”朱莉很欣赏BONY对工作的态度很认真。
  “那先冲洗一下吧!”BONY摆开手引导朱莉,眼睛注视着朱莉曼妙的身材:“朱,我觉得你穿套装满好看呢!”朱莉今天穿着全身白色的衣裳。  
  “剪这发型穿着风格需要改变吗?”朱莉问。
  “我想并不需要。你的穿着向来简洁,具有时尚感,很有个人风格。你是个很耐人寻味、很有型的女人,帮你工作无须画蛇添足,简单、精准,配合你的心情就好了。不过,要剪一个能与你那优雅的气质相匹配的发型,还真得费一番心思与工夫呢!”BONY贫嘴地赞美朱莉。
  朱莉躺在冲水椅上,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可能是闻到洗发精味道的关系吧?此时她蓦然回想起第一次将长发剪短时,罗兰写给她的一首诗:
  剪发祭事
  甜姐儿剪掉了
  及肩的秀发
  剪下过去
  遗留一些失落 
  洗发精的味道?
  酸、甜、苦、辣。
  伊的粉颈
  蜗步出探
  剪不掉的
  理更乱
  野百合的味道?
  迎·风·散。
  BONY继续说道:“若不是太早认识你,我还真想跟你说一句话呢!”
  “什么话呀?吊人胃口。”朱莉狐疑的神情,泛着点笑容。
  “嗯,若是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你,我准会跟你说,啊!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80NY说得很投入,表情有点谄媚。
  “BONY,你不要开我玩笑好不好,我很自卑我的身材呢!高头大马的,像罗兰他就喜欢那种小家碧玉型的,像ZARD那个女歌手啦!像……”
  “啊!说到那个女歌手,我前天才买她的唱片,她的声音真让人陶醉,不禁令人联想到伟大呀!”BONY的形容词用得挺怪异。
  “咦,你也知道那个女歌手?”朱莉手按着包覆住头发的毛巾起身问道。  
  “罗兰跟我说的呀!”BONY回答得毫不迟疑。
  “你什么时候见着罗兰哪?”朱莉讶异地问。
  “嗯,我想想,大约是上个月底吧!”BONY边帮朱莉擦拭头发边说。
  “喔,我也跟他见面了。”朱莉坐上剪发椅,BONY帮她套上围巾。
  “有提到我吗?”
  “嗯,好像没有呢?”BONY见朱莉掩不住失望的神情,便转移话题:
  “朱,听说你现在有个医生男友啊?”BONY边说边把朱莉的头发梳通,在颈背的地方用缎带绑了个蝴蝶结。“我把你这束头发留起来,好让你带回去作纪念,或者送给你最爱的人。” 
  “谁跟你说的呀?”朱莉神色颇不悦。
  “……”BONY心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神经质。
  “算了吧!送给谁呀?给你拿去做假发好了。”朱莉蛮不在乎说。
  “听你说这话的口气,就知道你心里还念着罗兰。哪,我说得没错吧?”
  “……”朱莉欲言又止,脸刹时绯红了。
  这时突然听见喀嚓喀嚓两声。BONY拿着一把大剪刀,两三下便剪下了朱莉颈肩下的三千烦恼丝。  
  朱莉似乎不为所动,只是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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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在办公室,是个晴朗的早晨。
  大家看见朱莉的新发型都不禁瞠目结舌,咬起耳朵来了。
  “发生什么事啊?简直像个小男生。”同事们讪笑,阵阵哗然。
  不过,每个跟朱莉打过照面的人倒是都夸赞了她一番,都说她的新发型很酷、很有型。
  对于大家惊艳似的赞美,原本是该感到高兴的,但朱莉却显得意兴阑珊,只是苦笑一下回应他们,办公室的气氛开始令她觉得厌恶。
  只有明珠最不会跟着大家瞎起哄。朱莉突然想到了明珠,回头凝望她一眼,随即丢下手上的工作,转身走到明珠身旁的沙发,拨拨裙摆、抚顺臀背坐下。她噘起嘴,一脸不悦地拾起身旁的报纸,不胜其烦似地直往脸上遮。
  为什么心情会这么糟呢?昨晚并没有打电话给罗兰呀!
  她是因为昨晚熬夜看了罗兰写的小说内容而懊恼哪!
  罗兰把内心的仇恨全都发泄在这本书里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倒也还好,一本非理性的著作。但可疑的是小说的结尾却充满着宁静的幸福感。如此,亦不能否定这是一部苦心经营的慎密之作了。朱莉百般疑虑,到底罗兰接近她,是否会有复仇的成份?
  处于病态心理的男主角,怀着嫉妒与仇恨,对女主角的家庭进行了一连串计划性的报复行动。最终不但使得她家毁人亡,更是欺骗了女主角Rebecca的感情。虽然男主角最后怀着赎罪的心情自我毁灭了,但此时,Rebecca却已怀有身孕……
  明珠瞄了朱莉一眼,知道她又心烦,便起身去冲一杯热茶给她,以示慰问。朱莉勉强扮开笑脸致意。
  “明珠,我想问你一件事。”朱莉抬起茶杯,看着杯上的袅袅浓烟说。
  “嗯,好啊,你问。”明珠和煦地点点头。
  “你觉得我是那种很粗心大意的人吗?”朱莉无援的眼神望着明珠问。
  “嗯……”明珠迟疑了一下回答:“恰恰相反呢!我觉得你是个很敏感的女人。”
  “我是指感情方面哪!”朱莉急忙挥挥手解释。
  “噢,你想太多了吧?咦,是不是发现自己经常对人家不客气,这下有点心虚了吧?”明珠笑笑地说。
  “喂!你们不要再说我跟Paul的事了好吗?老实告诉你,我正打算跟他提分手的事。”朱莉悻悻然说。
  “你不要吓人好不好。”明珠一脸错愕,摆到唇边的手指差点给自己咬上。
  朱莉难掩内疚,“我没骗你,我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其实,我早该老实跟他说的。”
  谢教授突然从回廊进来。朱莉与明珠倏然抖擞精神,中断了谈话。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慢慢聊、慢慢聊。”谢教授和蔼地说,随即匆忙地往里头走去,又突然回过头来问朱莉:“咦,对了,朱。下午要去工地看广告公司的企划报价,还记得吧?”
  “嗯,我知道,待会儿吃过饭就去。”朱莉笑容可掬回道。
  待谢教授进去,明珠与朱莉不约而同噗哧一笑。
  “他没发现你的头发剪掉了耶!嘻。”
  果然正如朱莉所预期,罗兰并没有出现在会场,而是由他们公司的业务代表。朱莉辗转问到,罗兰因为台北的工作繁重,不克前来,但下星期做竞标简报,他必定出席。
  朱莉吃过晚饭后,便躲在房里继续拜读罗兰的大作。这时。姑姑敲了房门进来。
  “莉莉,这阵子怎都没见你上奶奶那儿去?奶奶念着你呢。”
  “喔,那我现在马上过去。”朱莉急忙起身。
  “累了就休息吧,奶奶只是要我来看看你。”姑姑坐在床边,示意朱莉继续看她的书。
  “咦,你在看什么书呀?”姑姑好奇地问。
  “喔,没有啦!”朱莉急忙把小说藏到屁股下面,但手里仍握着罗兰写的另一本诗集。
  “来,我看看。”姑姑和蔼地说。 
  “噢。”朱莉点点头将手中的书递给姑姑,神情些许慌张。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朱莉接了电话,表情煞是吃惊,原来是阿森。
  “你可不可以待会儿再打来呀?”朱莉半掩着嘴,脸侧到一旁,嗫嗫地说:“十分钟后再打来好了。”便立即切断电话。朱莉突然意识到,这样对姑姑是否很没礼貌,虽然他知道姑姑向来是个长话短说的人。 
  英华见状,微笑问道:“男朋友打电话来呀?我猜这通电话应该不是Paul打来的吧?”英华的观察力很敏锐。
  “姑姑,您不要乱猜啦!人家现在才没有男朋友,像姑姑这样一个人多好,自由自在的,我以后也不要嫁人!”朱莉手里把异着行动电话,害臊地说。
  英华翻阅手上的书,表情真像在洗三温暖:“咦,这好像是……这好像是罗兰的文笔哪?”英华猛然抬头吃惊地问。
  “朱莉也倏地睁大眼,她心想:真是什么事都难逃姑姑法眼!朱莉难掩困害,嗫嚅地说:“可……可能是吧?”
  “难不成你心里还挂念着他呀?”英华语重心长,叹了口气问道。
  朱莉一脸愁怅,默默无语。
  姑姑心神意会,安抚着朱莉说:“我们朱家的女人就是太痴情了,莉莉,你觉得姑姑快乐吗?”英华突然问道。
  朱莉依然静默,无言以对。
  “你若问姑姑后不后悔,我倒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自从他不在之后,姑姑就只有想到死了,若不是因为要照顾奶奶,我……”英华说到痛处,不禁潸然泪下。
  朱莉情急地靠过去轻拍姑姑的背,心慌意乱地说:“姑姑,您不要这样,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会保护自己的。”
  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
  “姑姑不打扰你了,有机会我们再聊吧。”英华急忙起身擦拭着泪水,便往门外走去。
  朱莉赶紧关上房门,接起电话:“喂,不好意思,刚刚在忙……”朱莉又缩回床上。
  “咦,你怎么知道我行动电话呢?”朱莉纳闷地问。
  “骗你们公司说要找你谈生意,就要到电话罗!”电话那头的阿森滑头地说。
  “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森一下答不上来。
  “你跟莉玲还好吧?”朱莉关切的口吻。
  “嗯,我们分手了。自从那天之后。”
  “那,你……”朱莉颇感吃惊。
  “我想……我想,我爱上你了!”阿森鼓起勇气说。
  “喔,不行,你不能这样!这样对莉玲很残忍你知道吗?”朱莉训斥阿森。
  “我跟她不是你想像那样的,根本就不是爱情,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才开玩笑说要交往的。我不过是她的一根浮木罢了!”
  “你怎能这么说呢?学妹可是很真心爱着你的呀!”
  “算了,我也不想多作解释,总归我承认我是个花心大萝卜,莉玲太纯真了,我玩弄了她的感情。不过,我发誓,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超友谊关系!”
  “你以为那是最重要的吗?你们这些粗鲁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女人心里真正要的是什么!”朱莉悻悻然,冷冷地说。她顿时感觉这番话像是在说给罗兰听的。
  “或许,现在跟你表白这些是太早了,我大可跟莉玲先分手再……可是不知怎么着,这几天想你想得心疼,我知道一下跟你这么说很唐突,但不说我真的会死!茫茫人海中我找你找了你好久,我……”阿森激动地诉说。
  朱莉突然想到自己不也跟阿森一样玩弄了Paul的感情,自己实在没有立场苛责阿森。而且,骑驴找马的心态实在要不得!为此,女人也该向男人忏悔吧?除非女人承认自己是弱者。
  “可是……可是,你不介意我喜不喜欢你吗?”朱莉迟疑且严肃地问。
  “你应该不至于讨厌我吧?”
  “你挺有自信的嘛!”
  “嗯,没错,从那天你看我的眼神,我就可以感觉到你对我颇有好感。”
  “哼,你厚脸皮!”朱莉对着电话扮了个鬼脸。
  两人就这样抬杠似地对话,直到手机的电池耗尽,才依依不舍地互道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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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莉愈想愈不对,虽然她已经口头上拒绝过阿森,但阿森似乎仍不以为意,依然是每天一束花、一封信、外加几通电话。对阿森是有好感没错,不过,她倒不愿意因为这样而失去莉玲这个好朋友。
  对男人来说,漂亮真的那么重要吗?突然想起初中时候写的一篇关于美的论说文:
  论美
  我想擅自在这道作文题目底下加个“一”,甚至一字底下再添个之字,如此一来,便为我论述广义的美,提供了较为充裕的时间与空间。假以时日再还给她原有的清白……不过,到那时候她可能已是佝偻老妪,子孙满堂的嬷嬷了。
  写多了,即成为又臭又长的学术论文,对多数人来说也就不美了,毕竟,它乃是属于一种贵族式的繁复,往往是令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因此,在不偏离主题的情况下,我只想想辈写一篇优美的散文名日:“论美丽”。看来,我这篇作文俨然已成为一阕名符其实的变奏曲了。
  美丽一词经常让人仰之弥高,望之弥深。而且光是文字本身即拥有一种圣洁而不可侵犯的魅力,故此,要谈论美丽之前就不能不先从漂亮说起,因为漂亮即是美丽的外衣。
  经常被人称赞漂亮,或许并非全然是件好事,反而应该引为警惕才是!因为此言下之意似乎隐含着有些许美中不足的嫌疑。然而到底缺少了什么呢?
  打个比方说,通常我们会说这个花瓶很漂亮,花朵很美,绝少有人会倒着讲;换作珠宝盒与宝石的关系也是一样的,“兼容并当”才能称之为美丽,拥有知性与内涵大才能引人入胜,激发感动的情愫。否则,一个光有外表而没有气质的女生,不但男生不会眷恋地,就连女生也不会嫉妒地。
  可是空有内涵而没有仪表,则也是不能成立的现实。因为这无非是证明有此观念的人已具有撒谎的本事!实际上内心很美丽的人怎会放任外表丑陋呢?爱美是人的天性。不懂得容美的人又怎能明辩是非呢(记得,爱美跟爱漂亮是不同的喔!)?
  试想,一个指着魔鬼说天使的人,我们又能相信他几分?一个只喜欢漂亮外貌,而不能感受我内在的男生,我是无法接受他的。
  美是否没有一定的原则?常听人说:每个人审美的眼光不同,美不美丽见仁见智。这个观点我颇不以为然,对于一件称得上美丽的事物,我想,是没有人会去否定它的,许多人粗心大意的只窥见冰山一角,即对美、丑妄下定论,进而忽视了整体合谐的美丽(永恒)。多少人因为虚有其表而遭人始乱终弃……施与受的人都不对,因为他们的努力都不够。
  智识愈高,审美的能力也就愈强,看得深远的人也就愈能获致美丽的感动。如此说来,审美无非是专属于智者的行为了。而美丽似乎也仅限于吸引智者的目光。
  关于如何能成为一位智者,实非我能力所能描述,因为我现在才十五岁,人生阅历尚为浅薄。我只能说或许跟知识很有关系吧?多读书、多观察自然,或许就会长智慧了。不过,有一种极少数叫做天才的人,他们的智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像我的朋友罗兰,他的年纪不过才大我一点点,却拥有一双洞悉人心的慧眼。他在八岁的时候即能写出富涵人生哲理的优美诗句。外婆说他是位神童;姑姑则称赞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诗人。在此特别强调,我外婆是获颁法国骑士勋章的文学教授;姑姑则是个隐居女诗人(这么说姑姑,不晓得地看到会不会生气?我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至于我呢,我对他则可说是五体投地的崇拜。  
  言归正传,记得有一次他一直盯着我看,我问他在看什么?他说他在看我,我问他不会厌倦吗?罗兰说:“看你十万遍也不厌倦。”哇!被一个天才这样赞美,真使我感到受宠若惊!不过,高兴归高兴,但倒是给了我很大的压力,因为,往后我再也不能懒惰,而必须努力保持美丽才行了。
  记得罗兰跟我说过,美丽的女性,通常具有一种母爱的特质——委曲求全、坚忍不拔,牺牲自己、照亮别人。听起来有点是忧,却显得伟大。或许美丽真该与哀愁划上等号吧?我把它拿来当我的座右铭,时刻铭记在心,永矢不渝。
  保持美丽或许真是件苦差事,光是外表的保养便煞费功夫,因此,最好把它当成兴趣,一种创作方式,慢慢的让美丽成为一种强烈的使命感。人们经由追求美而把握住生命的意义,想想,若是这个世界缺少了美丽的女性,那诗人便不会歌唱,男人也不知为何而奋斗了。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朱莉心想,做一个好女人真是很难,人见人爱的女生,不一定快乐的。该怎么跟莉玲解释这件事呢?朱莉觉得好尴尬。
  “是莉玲吗?”朱莉打电话给莉玲。
  “嗯,学姐。”莉玲落寞的口吻。
  “……”朱莉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学姐,你若喜欢他,你就跟他在一起呀!你不用顾虑我。我不介意啦!”莉玲强忍悲痛,故做坚强说。
  “莉玲,你听我说,不是你想像那样的!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地方跟罗兰很像,我并不是对他有意思啦!”
  莉玲以为若不是对阿森有意思,那干嘛打这通电话给我?她试探道:“哎呀,反正我也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了啦!”
  朱莉心想:这家伙的脾气我又不是不了解。她不假思索,故意这么说:“其实,我跟罗兰复合了耶!”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与阿森的那一番对话,朱莉觉得此时该下定决心,非罗兰不嫁。
  “啊!那Paul怎么办?”莉玲性格直率,脱口而出。
  “唉,我正苦恼,该怎么跟他提分手的事呢?所以说,我怎么可能同时跟三个男人交往呢?”朱莉迂回地转回主题。
  “喔,不过,学姐,我跟阿森真的也是不可能了啦,原本像哥儿们那样无拘无束,现在搞成这样反倒觉得别扭。你放心啦!不过是再回到原点罢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交什么男朋友,像从前那样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
  “你当真这么想,那我也就放心了,毕竟,感情的事是勉强不得的。”朱莉说这话的同时,不免也想到自己的处境,以致神色黯然。不过,所不同的是罗兰与自己毕竟是两情相悦,这点她倒可以肯定。
  “莉玲,你放心,我不会答应阿森的,不管怎样,我跟他只能到普通朋友的程度。我的心里还是只有罗兰。”
  “学姐,我知道你的为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怪过你。我只是很气!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也发生过这种事呀!他还不是把我甩来甩去的。”朱莉一肚子苦水说。
  “学姐。你说这话未免太过份了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的情形。”
  “莉玲,找个时间跟安琪,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喝一杯怎么样?最近真的好烦!”
  “好啊!我也想看看你的新发型呢!”
  “你怎么知道我把头发剪了?”朱莉讶然问道。.
  “’Bony说的呀!我昨天上他那儿剪头发了,听说你剪得很短喔!”
  “嗯,嘻。”朱莉心想,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失恋都会拿头发出气呢?
  “安琪的服饰店下个星期就开张了,她一直找不到人手耶?”朱莉想试探莉玲是否有意愿到安琪那儿上班。
  “咦,不是才刚在装潢吗?”  .
  “嗯,开工到现在才三天,不过百货公司哪有可能让她拖太久,拖一天损失一天,百货公司向来是以营利为目的,最现实了!在还没找到工作伙伴之前,安琪要我先去帮忙她几天呢!”
  “喔,你要去卖衣服呀?真看不出你会去做那种事。”
  “什么做那种事!瞧你说这话口气,我们的工作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你觉得这个工作不好吗?”
  “也不是啦!若说是我那倒还可以,但毕竟你是学有专精的设计家呀!更何况,你父母亲怎会允许你在外抛头露面呢?你是个千金大小姐耶!”
  “你少损我了你!不相信,我就去做给你看。”朱莉真心想帮莉玲。
  “喂,莉玲,下星期你把空余的时间列出来传真给我,目前,我只答应帮安琪上一些晚班,但是,我看她真可怜,开店的事已把她搅得焦头烂额,到时候又得在那儿盯上一整天,我怕她会吃不消的。哪,你现在有的是时间,不如去帮她罗?”
  “我也没做过那种事,不晓得行不行耶?”
  “所以我才说,我们俩先一起去上看看呀?”朱莉心想,这一来阿森也比较不敢去找她。
  “好啊!好啊!玩玩也好。”莉玲雀跃地说。
  好不容易说服莉玲,朱莉不禁松了口气,莉玲这个人若明说了要帮她,她死都不会接受的,朱莉常说她有侠女心态。
  后来两人真的去安琪那儿上班,朱莉下了班就得赶过去,干得挺起劲。隔壁柜的同事都对她感到好奇,因为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做这工作的人。
  “咦,听说这个店的装潢是你设计的呀?”隔壁柜的同事闲晃过来随便问道。
  “嗯,只是多出了些主意而已啦!”朱莉谦虚地说。
  莉玲闻声而至:“我学姐很有才华呢!是个建筑师喔。”
  朱莉暗示莉玲不要再说下去,并对那位小姐解释道:“我哪是什么建筑师,执照都还没考过呢!只是兴趣而已啦!”
  隔壁的小姐心想:原来是在外头工作不如意,才跑到这儿来的呀!“其实做这行也没什么诀窍啦!像我在这行一待就是十年,工作最好不要换来换去啦!啊,对了,你们如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呀!”那位小姐大刺刺地说教起来。
  莉玲觉得这个人真无聊,跟她也不熟,竟冒失地跑来这儿说了一大堆酸话,真有点狗眼看人低的嫌疑。她有点气不过说:“人家我学姐……”但旋即又被朱莉制止。
  “好啊!有问题我们一定会去请教你的!”朱莉对那位小姐说,并转向莉玲使了个眼色。
  莉玲悻悻然走开,朱莉则和气地送客。
  “学姐,我真佩服你耶,这种没水准的人,我看她根本就不怀好意。”
  “你干嘛跟她一般见识呢?其实,她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隔行如隔山哪!你净跟她说那些与这个行业不相关的事干嘛?犯不着无事生非呀,你没听过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吗?我们还是乖乖的当只惹人怜爱的小狗吧!哪,谁要先去吃饭。来别拳吧!饿死我了。”
  “学姐,你先去吃吧!”
  “可是,从刚才就听见你肚子咕噜咕噜叫,所以还是划拳决定吧!”朱莉其实是想请莉玲吃饭。待划拳结果一出,朱莉便说:“我赢,那就我请客罗!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喔,好啊,那帮我包个锅烧面好了。”
  “光吃一碗面营养怎么够?还要不要点别的?你可不要跟我客气喔?谁叫我赢了呢!”
  “这样就好了啦,我正在减肥呢。”
  “那我再多帮你买杯果汁好了。”朱莉边走边说。
  朱莉走进电梯正想下楼去美食街,没想到电梯小姐竟绷着张臭脸跟她说:“你不知道员工不可以搭这部电梯吗?”
  “喔,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朱莉频频点头致歉,赶紧退出电梯外。
  朱莉似乎有点受到惊吓,于是宁可去爬安全门楼梯,也不重 路覆辙。她心想,还是走人少的地方比较安全,免得又碰上什么主管之类的人又找她麻烦。
  昨天莉玲才被开了一张罚单,说什么上班时间不可以坐着。那大肚子的人可怎么办哪?朱莉发牢骚似地喃喃自语。
  朱莉也叫了碗锅烧面,因为平时很少有机会吃这东西。朱莉闻着香味,端到电视机旁,一边看着新闻、一边品尝着这碗对她来说算得上是稀罕的玩意儿。
  当她正吃得起劲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她转头一看,原来是收碗盘的欧巴桑太贪心,一次端太多东西,一不小心竟摔了个四脚朝天。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没人去扶起她。虽见她已经自个儿站起来,但朱莉还是不放心过去看看。一个男人走向她,原以为是帮她,结果,没想到是来数落她的。
  朱莉望着欧巴桑的背影,不禁纳闷起来,因为实在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有些近视,待好奇凑近一看。“伯母!”原来这位妇人竟是罗兰的养母阿珍。朱莉颇惊讶。睁大了眼看着她,一时百感交集,无言以对。
  朱莉精神甫定,赶紧动作帮阿珍收拾残局:“伯母,您不要紧吧?”
  “小姐,你怎会在这儿呢?”阿珍看到朱莉身上穿着的是百货公司的制服。
  “我来帮安琪忙啦!”朱莉边做边说。
  那个男人原来是这层楼的主管。他吆喝着朱莉说:“那一柜的呀?你是她什么人?”
  朱莉狠狠地瞪着他回答道:“帮人也要开罚单吗?”
  那人听了这话,自觉理亏,仿佛哑巴吃黄莲似地应不上半句。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便转身离去了。
  “伯母,您怎么到这儿工作呢?您跟王伯不是住在台北吗?”
  “唉,女儿大了,跟她住在一起也不方便啦!”阿珍似乎有苦难言,语带保留说。
  “王伯呢?”朱莉问。
  “他明天才跟罗兰一道下来,他回去收拾些东西。反正他现在也还没找到工作,闲着也是闲着。说要去开计程车呢!”在台北没住上几天,就嚷着说要回来。不过,住那里还真是挺不习惯,那儿不是我们这些老人住的地方啦!”阿珍感叹道。
  “住的地方没问题吧?”
  “还好,我大哥过世后,小孩也都出去讨生活了,房子就空着没人住。”阿珍拖着地说。
  朱莉跟速食店借了纸笔,写下自己的电话,递给阿珍:“伯母,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就打这个电话给我。”并从钱包里取出数张千元的钞票,硬是要塞给阿珍,阿珍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来。
  “小姐,我得工作去了,在这里呀,一空下来耳根子就不清净,比不上在你们家呀!”阿珍说着说着,边收拾着餐盘,拐个弯便消失在朱莉的视线之内。望着穿着制服的阿珍无奈且疲惫的身影,朱莉内心感慨万分,不胜嘘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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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莉越来越美丽了……这几天罗兰的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件事。思念的痛苦真会折煞人。罗兰兴之所致,在飞机上写了一首即兴小诗:
  孤独
  月儿将我俩的心紧系
  酷似一根紧绷的琴弦
  划破了脉膊的痉挛
  我的心在痛,无止境地喘息
  思念恰似灼热的熔岩
  侵袭着我荒凉的心头  
  嗅,我的缪思!
  这首诗的内容无非是他多年来饱受相思之苦的最佳心情写照了。
  原本预定搭乘明天一早班机回来,但自从那天抱过朱莉之后,犹余韵未消,整个人活像中了邪似地失去了神魂,成天心神恍惚的,做起事来也心不在焉、马马虎虎。
  今晚若是见不到她,怕又是个不眠夜了。
  王伯多少知道罗兰的心思。
  “这趟回来,你就跟阿莉复合吧!她这女人,难得呀!”
  “还没想那么远呢!目前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你是担心她爸吗呀?”
  “嗯,多少会有所顾忌吧。”
  “她对你可是死心塌地呀!你就不要再折磨她了,我看她挺可怜哪!”  
  “没那么严重吧?少吓唬我。”罗兰觑了王伯一眼,若似吃惊地说。
  “唉,你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搞不懂你。如今你们俩都不是小孩啦,可由不得安娜做主!”说到后头王伯一脸严肃。
  “为了我,她就可以抛弃父母亲情吗?”罗兰忿然应了句。
  “可女孩子耽误不得呀!过两年她都三十了。我看你还是找个时间同她父母谈谈吧?”
  “嗯,我会的。”罗兰安抚王伯应了声。
  “真想不到,都这么些年了,她还……”罗兰眼神苍茫地说。
  王伯欣慰的表情说道:“她是个意志很坚强的女人哪!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
  这会儿,罗兰突然想到心电感应这回事,他又拿起笔来写了几行:
  没有见面的这段时间
  我们彼此都在心电感应。
  罗兰沾沾自喜地看着自己写的东西,心想:“小小游戏,看莉莉到时会怎么回答?” 
  “待会儿下飞机,你就先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我自个儿先回去,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商量商量,该怎么面对、怎么解决,啊?”
  “嗯。”罗兰欣然应允。
  罗兰心里有时挺纳闷,难道王伯对他与小书之间所发生过的事,心里就没半点疙瘩吗?
  其实,这又是一段不欲人知的过去。王伯早知道小书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是故意不拆穿这件事的。至于小书的亲生父亲是谁,恐怕只有阿珍自个儿心里明白了。
  或许这正说明了为何王伯从不特别偏袒自己的女儿,倒不是说他对小书不好,而是他也将朱莉视同己出,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以他和善的个性,反而能平等待之,俩人都像自己的女儿。
  对于从小是孤儿的罗兰来说,他对这事“不求甚解”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对亲情的渴望总是大过于认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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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玲,进去吃吧。”朱莉走进店里。
  “喔。”莉玲提着东西,往后面仓库走去。朱莉见外头没有客人便尾随在后。库房的门半掩着,朱莉倚靠在迎面的墙上与莉玲闲聊。
  “今天生意好像不怎么样耶?”莉玲边吃面边问朱莉。
  朱莉看一下腕表说道:“才七点半,或许还有机会啦!”
  “我觉得我们东西卖那么贵,在这层楼好像不太合适耶?”莉玲用筷子玩弄着面条,注视着碗里的汤所形成的漩涡说。
  “所以才说要好好的把握每一个客人呀!或许,来看过的客人会介绍其他人来买也说不定。”朱莉的脸上一直没有莉玲那种忧虑:“放心啦!生意慢慢做就做起来了。”
  “说的也是。”莉玲勉强同意似的表情。
  朱莉虽跟莉玲说话,但眼睛仍扫视着外头。这会儿,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一群人,朱莉不由得心头一颤。
  “喂,莉玲你出来一下,让我躲躲!快!”朱莉惊慌道。
  “干嘛,汤都溅出来了。”莉玲咕哝着,还搞不清楚状况。
  “是我妈啦!”朱莉惊魂未定,哭丧着脸。
  “啊!赶快、赶快!”莉玲倏然精神起来,掩护着朱莉。
  安娜一行人是直接朝这儿走过来的,Paul也在其中,还有姑姑与一对朱莉看似面熟的中年男女。
  “嗨,朱妈妈,来逛街呀!”莉玲双手岔在背后,笑脸迎接。
  “唉,这姓朱啊!还真是挺尴尬。”安娜对着旁人开起了玩笑,旁人对于安娜的幽默似乎也颇有同感,大伙嗤嗤地笑个不停,莉玲则有点不好意思,别扭地摸摸后脑勺。
  “朱莉呢?她不是来这儿帮忙吗?我带人来跟你们捧场呢!”安娜这番话实在出乎人意料。
  “咦,是不是在里头?我进去找她!”Paul打从一进门,便直盯着里头瞧。
  这家伙故意让我下不了台哪!恨死他了!这会儿,朱莉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也正刚好,与Paul撞个正着,朱莉一脸不悦地瞪视着他。
  “妈,是谁告诉你的?”朱莉噘起嘴撒娇地问。
  安娜不经意睇了Paul一眼,回过头来镇定地说:“你管是谁告诉我!哪,看了人也不叫?“你这孩子真是……”安娜数落着朱莉。
  “咦?您是……啊!大伯父、伯母好久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朱莉兴高采烈地问候,并逐一向他们夫妇俩拥抱。“姑姑。”朱莉与英华会心一笑。
  朱莉心想,这下可惨了,Paul肯定知道罗兰不是堂哥了。朱莉羞愧地泛起一阵红潮。
  “大概有四、五年没见面了吧?莉莉。”大伯父曲着手指算,与太太应和着说。
  “是啊!我在法国就待了三、四年。咦,怎没听说您们要来呢?”
  安娜觑了朱莉一眼说:“你最近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谁有机会跟你说呀!”
  朱莉低垂下头:“妈,对不起啦,你不要跟爸说喔。”
  “哟,你把爸妈都当成老古板的人呀?都什么时代了,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帮客人介绍漂亮衣服不也挺好!你爸才没空管你这些事。”哪,不打扰你们做生意了,我们今天来也算是客人,帮我们介绍一些适合穿的衣服吧!”
  安娜的回答真令朱莉吃惊,而Paul今天的神色黯然也有别于往常。
  “你堂哥时常念着你呢!他逢人便炫耀说他有个多漂亮的妹妹住在台湾还没嫁人。他叫我们要特别问候你,他说你呀!口口声声说跟他最要好,可他结婚的时候却没见你对他有任何表示,说你没去让他请客啦!今年过年他要携家带眷来向你兴师问罪喽!”
  “什么?堂哥生小孩啦?”
  “什么堂哥生小孩,是你大嫂生小孩!”安娜从容地插上一句,结果闹得哄堂大笑,只有Paul默不作声,朱莉望了他一眼,忽然止住笑容,对他突然感到愧疚。
  到了快要下班的时候,莉玲看一看日绩表:“还好,你姑姑买了六万多,还有你妈妈买了一件外套三万多,不然,今天可难看了……”
  “哎,就算美国股市也不可能天天开红盘!做生意本来就有好有坏,尤其像我们这种高档货,总是要守株待兔,要有耐心点啦!”朱莉颇讶异自己竟能讲出这番商业道理。
  朱莉说着说着便把妈妈给的三万多块现金装到一个牛皮纸袋交给莉玲,并交代她说:“这笔帐留到明天以后再报,反正我妈又不拿发票,留些钱报帐,免得到时候你又穷紧张。”
  “学姐,你明天真的不能过来呀?”
  “明天广告商要来作简报,事情一定很多,我想……”
  “喔,我知道你明天要跟罗兰约会对不对?”
  “……”朱莉面红耳赤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她内心似乎真有这层打算。
  “这算是默认罗?”莉玲一副消遣人的模样。
  “好了啦!不跟你说了,这下你可相信我是清白的吧?赶快收拾收拾,今天轮到你去电梯旁送客耶,待会儿我先走一步罗!你自己骑车小心点。”
  “嗯!”莉玲猛点头,她对朱莉这个朋友真感到满意。
  朱莉打了卡走到外头,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少了来往的行车路灯,视野所及之处已看不到尽头,不久,黑暗行将吞噬整座城市的繁华。
  这里的百货公司挺没人性,每逢假日就得加班到十点半,住得远的人回到家都过了凌晨。
  这几天真的好累,朱莉直想赶紧冲回家去泡个温水澡。她心想:晚上还得复习些功课;还有明天见了罗兰该怎么办?不过,心情总是感到愉快的,因为明天又可以跟心爱的人见面了。
  员工的车子禁止停在百货公司内的停车场,朱莉停车的技术又超差,因此只得停到两百公尺以外的海堤公路旁。
  阿森老早就在百货公司的员工出入口处理伏,几天前也是一样。今天见朱莉落了单,他便赶紧把握机会尾随在后。
  走了七、八分钟,终于看到朱莉那辆老宾士车。还没越过马路,朱莉使迫不及待按下遥控器。“咦,怎么不开呢?”朱莉又试了好几次仍未见成效。她开始有点担心,因而四下张望。会不会有什么坏人哪?气死人了!怎会这样呢?老爷车!老爷车!朱莉不禁对着车子猛发牢骚、啐骂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骑着机车从背后拍了她一下,这真差点没把她给吓昏过去,原来是阿森这家伙。“你好坏耶!”朱莉娇嗔地唤了声。这句话真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淌入阿森的心窝。
  这几天阿森几乎把朱莉想个透彻,她跟他所说过的话、一颦一笑,甚至她白皙肌肤上的小雀斑都令他甘之如饴,回味再三。
  计程车恰巧经过朱莉取车的地方,罗兰在反方向路旁下车,他向朱莉挥手,朱莉并没有看见,正要喊她的时候,竟给阿森捷足先登了去。天暗,再加上朱莉的视力原本就不好,她浑然不觉,罗兰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怎么了?来,我看看。”阿森也按了好几下,车子依然无动于衷。他心想,这岂不天助我也吗?
  “那我载你回去好了!”阿森鼓起勇气说:“这么晚了,恐怕找不到人修哪?”
  朱莉似有所顾忌说:“那我搭计程车好了!”
  “咦,你怕我会乱来吗?你放心啦!我不是那种人,况且,我也不放心你自个儿搭计程车。”
  “可能只是电池没电啦?我去便利商店买个电池换上说不定就可以了。”朱莉灵光乍现,看着手里的遥控器说。
  “便利商店离这儿要经过两个路口呢!我去帮你换是可以啦,可是……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真是很不放心耶!”
  拗不过阿森的要求,朱莉只好侧身坐上机车。
  由于制服是窄裙,加上阿森骑车又是那种看起来很刁钻的人,朱莉只得乖乖地紧搂着阿森的腰。天气已有点冷,阿森取下自己颈项上的围巾,趁朱莉一个不慎防,便缠绕到她的脖子上。
  朱莉见推辞不及,只得欣然接受。
  她不经意看到这条围巾上的标签打着BURBERRY字样,摸摸它,又觉得质料极好,阿森怎么有钱买这种东西呢?朱莉不禁疑惑。
  才刚坐上车,便见莉玲骑着摩托车,从右边路口疾驶而过。阿森怔了一下,朱莉也得心虚地缩着头。
  不晓得莉玲有没有看见,虽然她问心无愧、但此时如果被撞见、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朱莉侧坐上阿森的摩托车,罗兰见朱莉的身子紧挨着阿森,两人亲昵的模样,内心蓦然一阵痛楚。“原来女人都一样!”他不禁啐念了一句。
  摩托车行进中。  
  “阿森,你现在一点都不在乎莉玲了吗?我觉得你很对不起她耶!”  
  还差一点才到便利商店,阿森却突然紧急煞车。朱莉整个人倾贴到阿森的背上:“嗯,”了声鼻息。阿森隐约感觉,此刻两个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朱莉唇齿间所散发出的独特香氛,萦绕在他的耳际,浸润他的心房。阿森心想:这气息比吸食鸦片更容易让人上瘾哪!今后苦没有她,如何能感觉幸福呢?
  “我也很懊恼啊!但是,你已经令我无法自拔了呀!你知道吗?自从第一次看见你,我经时无刻都想念着你,甚至在梦里……分分秒秒……”
  “阿森,我想……我可能对你不够坦白吧?”朱莉从摩托车后座下来,走到阿森面前,但又不时把脸侧向两旁,似乎紧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是会锥人心肺的:“阿森,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们已经交往了十几年。”  
  阿森乍听这话简直如雷贯耳,像被重物敲昏了头,火热的心利时冷却下来。但她见朱莉说这话的同时,眼睛里却还闪烁着泪光。他心想:这又代表什么呢?他伸出手:“把手给我。”他想握朱莉的手,以确定朱莉是否比较爱他。
  朱莉甩甩头回应了阿森,阿森顿时方寸大乱,表情活像上了勾的鱼儿又溜掉。
  他的手缓缓垂下,颤抖地说:“那……如果,我们两个都没有这些过去,你会跟我在一起吗?”阿森显然是退而求其次了。
  “……"  
  朱莉想了一下,望着阿森问:  
  “这对你很重要吗?”
  朱莉正想说的时候,阿森自己却故意把这个答案模糊掉了:“我去帮你装电池吧!”阿森似乎怕自己再度受伤,但他隐约看见朱莉点了点头。
  朱莉确实是有点喜欢阿森,但这跟对罗兰那种爱是截然不同的。
  那种感情一生不会出现第二次,那种让人想跟他一起死的念头永远不会停止。
  与其说罗兰站在原地等她,倒不如说是他愣在那儿不知所措才是。换好电池后阿森就送朱莉回来了,过程不过数分钟。罗兰面无表情,茫然地注视着她。
  阿森在跟朱莉告别的时候,技巧性地吻了朱莉脸颊一下,罗兰看在眼里,却也不见朱莉有半点推迟,反而还让阿森紧握住手,罗兰心神慌乱地赶紧退开了。
  可能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的关系,罗兰住进朱莉夜晚打工隔壁旁的饭店。 
  一进门还没宽衣就整个人懒恹恹地倒卧到床上了。
  他紧闭上双眼,却仍辗转难眠,眼皮一搐一搐地根本就阖不上。
  方才那一幕令他心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汹涌地激荡着,久久挥之不去。
  当初朱莉的难过,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吧!罗兰想给自己一个可以释怀的借口。可是,荡妇啦、红杏出墙啦、这些字眼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脑海里浮现。对于这种不能要求的事情,就算想开了,也多少是会感到遗憾的,她如果个性原本就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罗兰内心不禁感叹,甚至联想到朱莉这方面的性格是否遗传自母亲安娜。小时候目睹安娜与陌生男子在仓房里偷情的那一幕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凌晨时分,手机响了一声,又断掉,他看看,是朱莉打来的。想必朱莉是犹豫了许久才打来的吧?
  打了以后又后悔才挂断的。罗兰正犹豫该不该同她回个话,朱莉就又打来了。
  “还没睡呀?”
  “嗯,你刚刚……”
  “喔,本想说太晚了,不想打扰你,可是……”
  “可是什么?有什么事想跟我说清楚是吧!”
  “那么冲干嘛?好像我做了什么事得罪你似的。”
  两人的心情步调显然是不同的,朱莉一开始只想解释自己的尴尬,没想到却给罗兰误会成是要跟他摊牌。
  “没有啦。”
  罗兰沉住气说。
  “又发神经,有心事呀?”
  “……”罗兰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你明天会下来PS?搭几点飞机?”
  “莉莉,我人在高雄啦。”
  “啊!难怪,总感觉你就在身旁。”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罗兰一时抓不着头绪,随口问了句。  
  “说来话长哪,最近真是犯桃花,就说只有你不要我!哎呀,跟你讲这些干嘛?”
  罗兰一时心情开朗了些,朱莉总归对他还算坦白。
  “同时交太多男朋友也不好啦!”罗兰不禁怀疑朱莉是否挟怨报复呢?这也是可能的事,自己小说里的男主角不也是这么干的吗,这事可玄了。
  “我也跟他说过呀!可他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唉,我跟你说是莉玲的男朋友啦。”
  听她这么说又不像了,难道真是行为放荡么?
  罗兰暗忖着。
  “那Paul呢?Paul怎么办?”
  “我压根就没有喜欢过他!,怎么,你吃醋啦?嘻。”
  “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他?”
  “喂!你又不要我,你管那么多干嘛?”
  朱莉显然恼羞成怒。
  “讲话不要那么轻浮好不好?几年不见就变的那么随便,谁不要你呀?”
  “你那么凶干嘛!你当我是什么女人哪?老说人家随便、说人家不检点。”
  朱莉在电话里哽咽了起来。
  这女人约束约束她,或许能改变的。
  “对不起啦!我太爱你了,所以才……”罗兰的反应倒是挺快。
  这回朱莉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了,一句话就把她哄的服服贴贴。朱莉心想自己真是好打发。
  “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只会说对不起!人家又没跟她怎样,你早跟我说,我理都不理他!就因为你对人家冷淡,他才有机可乘的。”
  “你说谎,我明明看见你们俩亲热!”
  “喔,原来你刚刚看见了。为什么不叫我?你到底跟踪了我多久?你说!”
  “看你们那样,我以为已经失去你……”
  听见这话朱莉简直心花怒放:
  你真以为我那么好追呀?你们男人吻女人,有几个会先问可不可以呀?”
  “那干嘛手握得那么紧?依依不舍的。”
  “那也是他硬要的呀!难不成要我打他巴掌吗?喂,你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他又不会对我怎样。”
  “你以后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受不了你这样。”
  “这才像人说的话,总算求我了。哪,要本姑娘为你守住一切,可要付出极大代价喔!”
  “我知道,这趟我可是有备而来的。”
  罗兰的语气坚定。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莉心里小鹿乱撞的。
  “明天见了面再说吧,电话里不好谈这事。”
  “不要嘛,人家要你说嘛,怕你明天又后悔。”
  “不不不,这事可得隆重点,又不是儿戏。”
  “吊人家胃口。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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