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迪恩烈火 吉迪恩烈火 2

  六 火红星期三
  星期三下午,幸运儿马杰特森急剧地敲响办公室的门,当他走进来时,吉迪恩觉得他看起来略带兴奋心情。
  “您搞到了些什么,幸运儿?”他询问道。
  “不知道那有多大意义,”马杰特森说,“那是件我们以前就应该识破的事,我知道确实是那样的。”
  “什么事?”
  “这5起火灾中每一起都是发生在星期三夜间,”马杰特森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宣布道:“第一次贝斯纳尔草坪纵火案发生在12月7日星期三,第二次——”
  “我认为你的话是这样的意思,”吉迪恩打断他话头说,“今天正好是星期三,”他感到非常激动、不平静,正要指示马杰特森警戒所有贫民区时,突然制止自己;最好还是让幸运儿根据他打算提出要求吧。“你是怎么理解这件事的?”他询问道。
  “可能这只是一个巧合,”马杰特森谨慎他说:“而且火灾之间也无一定问隔时间。但今晚对所有贫民区加强监视也许正是时候。我脑中老是摆脱不了那个事实——火灾全都发生在贫民区。我总是感到我们也许找的是个疯子。”
  吉迪恩立刻清晰地想到了曼森夫人,后来就不再想下去。女儿的命运使这个小妇人发疯。她打算杀人。要记住,发疯能采取各种形式。马杰特森长时间力图找出放火的动机,然而没有成功,可能是因为没有动机。发病也没有动机,但可能有个原因。
  “幸运儿,”他说,“你推断那人发了疯,是什么驱使那人发疯呢?”
  “喔,那谁知道?”马杰特森问道。“有些人生来本身就有些疯。就象我过去曾说过我自己孩子的事那样。乔治,我曾核实过,在过去18个月内我们共经手27个纵火犯——我是指伦敦和国内各郡——其中7个在押作医学考察,5个已进精神医院。以那5个为例——那都是些甚至法律都承认是疯子的人——其中3个人是天生的,比较简单,火总是使他们感到兴奋,我想是属于原始的对神的崇拜心理。他们中有一个总是要烧掉一个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的家,这是桩仇恨在爆发前积压很久的案子。第二个是儿童时期被极度烧伤的人,精神病医生说这是一种找回自我的方式。”
  “啊,”吉迪恩轻声他说。
  “你也在那里的,是吗?”马杰特森几乎阴郁他说,“我想我是本应该料到这一点的。我们知道的只是一个家伙星期三在某些贫民区放火,据我发现,这次火灾位于贝思纳尔草坪,但没有那次火灾的电话报警。警呼失火的是被烧死妻子的丈夫,和妻子一起烧死的还有他们11岁的独生女儿。你记得你问过我那辆烧坏的小汽车的事。那车是那家伙的,他是个叫做毕希普的记帐员——叫毕希普,不叫毕肖普——他到伦敦东区兜过很多圈子。接着两星期他每天都兜一个不同的圈子,接着又重新再来。他能骑车,个子跟从密勒家窗口窜过去而贾维斯没呼喊住的那个骑车人差不多。”
  “检查过他了吗?”吉迪恩询问道。
  “火灾后10天他就不上班工作了,”马杰特森说,“他有一星期的休假,但出去3天就回来。后来就放弃了。他不告诉任何人他到哪里去或他将做什么。失火那晚他出去了——他在布罗姆利转了一圈,转那样的圈子总使他很晚回来。今天又是他兜那圈子的时候了。从那以后他公司一直未听到他的消息。他没有什么欺诈业务,帐户上也没有什么短缺,事实上有好几英镑的佣金还应付给他。除了他所穿的那套衣服和他箱子中的零星物品外。他所有的一切实际上都在大火中烧毁了。但他买有高额保险。净得了几千英镑。”
  “有照片吗?”吉迪恩问道。
  “有一张他参加公司游园会的集体照,但我认为那没什么大用处,我正查询所有认识他的人,看能否弄到一张照片。然而他没有近亲也没有朋友。毕希普是比附近街坊高一等的人,和他们不相往来。那天他因轮胎走气没用车,因此回家很晚。他最后2英里是走着回家的,火是在他到家时烧起来的。”
  “我们通缉他,”吉迪恩宣布道,“把一切手续办好,你需要的一切批条我都会签字的,或者乔也会签的。忙起来吧,幸运儿。”
  “我忙得不能再忙了,”马杰特森说着,匆匆走出办公室,关门前,吉迪恩叫道:
  “等一等!”
  门卡嗒一声,幸运儿不见了,一忽儿后,他又重新出现,一只手扶在门上。
  “因为今天是星期三,请告诉情报处给东区发一通知——不,给所有分局发,要夜班巡逻人员在巡逻时特别注意监视贫民区,”吉迪恩说,“你知道要告诉他们搜索什么,最好建议他们注意不熟悉的任何骑车人,或解释不出在干什么的人。”
  “好的?”马杰特森又急急离去,他的脚步声消失了。大约在同时,那个但尼森夫人称做布朗先生,但其真名却是沃尔特·毕希普的人推开但尼森夫人的厨房门,抱歉他说:
  “很抱歉打扰你,但尼森夫人,你觉得今晚我能早一点吃晚饭吗?比如说6点半行吗?我今晚得早些出去,但我会在10点前回家的。”
  “不能再容易了,”坦尼森夫人说,“那样也更好,我可以在节目开始前洗刷好去看电影,非常谢谢你。”
  在去年5个月中,毕希普关于火灾及其成因不知道的事情是不多的。他知道简单的纵火方法总是最好的方法。他也是个机灵的人,他知道得很清楚:一旦警方开始怀疑事实真相,形势就会对他不利。既然他已从密勒惨案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既然他已看到了由他唤起的大量言论,他的思想确实变得非常敏锐。报上关于这些火灾互有联系的暗示告诉他警方可能会监视所有贫民区,同时很明显还会有另一桩事实:他们将监视一个在凌晨骑自行车的人。而上次大火悲剧已引起大量言论,并再次提出了贫民区的问题。他觉得他已真的取得进展。而房东是杀人凶手。
  他决定最后再干一次,干就干大点,他的工作是当一名推销员,以分期付款办法给家庭主妇衣服及鞋袜,然后每两周一次去她们那里收款,这就使他能出入伦敦大多数最贫穷的陋巷区。很少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些地区,很少有人比他更知道它中间哪些地区要被拆掉。那晚他租了辆小车——不得不为此付出100英镑存款——而且花了一段长时间准备一些浸透煤油的破布片,在每块布片上接一根燃烧缓慢的导火索,导火索也是他用一只旧茶碟熔化烛油浸透棉绢制成的。那天晚上,天一黑他就访问了6个地方,在那些地方他走向看来即将倒塌的、气味难闻的小屋,再来到这些小屋的阴暗小角。这些角落总有一些垃圾之类的元用杂物,一旦点起火苗,这些地方都会象火柴棍那样容易熊熊燃烧。他对各区都很熟悉,准确地知道各个地方如何进去如何出来,而且在任何时候听到纵火处附近有脚步声时,他准确知道该如何隐蔽自己。他每件事都做得驾轻就熟,很有效率。而且他又是个小身材的普通人,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那导火索会散发出一股味道,还会冒出一二缕青烟,但都不会象燃着的烟蒂那样引人注意。而且这些房屋的住户都习惯于各种怪味。毕希普估计第一堆火将于10点半起燃,其余几堆则会根据它们上面的导火索的长度,交错地随之而起。
  最后一堆火将在2点左右燃起。
  他盘算,稍过10点他将在家里躺在床上。
  七 夜空下的炼狱
  “喂,妈妈,”住在切尔西和富勒姆交界处洛茨路电站附近的一个脸色欢快的男孩说,“我觉得我闻到了一股燃烧的焦臭味。”
  “那可能又是柯克夫人在封她的炉火,”他母亲这样回答,“你关掉那盏灯睡吧。”
  “好的,妈妈。”那男孩在床上仰起身子摸到开关,因为他的床(在很难容纳一张床的房间内安放着两张床,他的床是其中之一非常靠近墙壁。可墙纸很粘人,而且是这男孩和父亲新贴上去的,当时他母亲则花了很多时间制作了色彩鲜艳的帷幕和床罩。这家庭的两个姑娘睡一张双人床,也是他们父亲制作的木屏风和男孩的住处隔开,父母亲在起坐间有一张临时地铺。每一寸空间都利用上了,每一寸都收拾得清洁无尘。
  这男孩半睡半醒地躺了一会,仍旧隐隐地闻到燃烧焦味。但他已经很放心了,他母亲再也没想一想这事。两个姑娘也没想,她们在男孩睡觉时要外出1小时。在这家庭里有一条绝对必须遵守的规则:不许他窥看或绕过屏风。
  事实上。燃烧正发生在他们下面空房间的破护墙板后面。
  另一个5口之家则是一种不同的场面,他们住在河对面旧茨沃思的一间小陋房内。那房屋是计划摧毁的4百间中的一间。他们住得很邋遢。全家都住在一间房间内,父母亲睡一张东倒西歪的双人床,两个女儿睡两张狭窄的野营床,比两个姑娘大两岁的男孩,睡在正对房门的屋角地板上。谁也不担心他会不会“偷窥”。事实上,谁也不担心。母亲是个邋遢女人,她醒着时在糊里糊涂的半醉状态中虚度过大半光阴。丈夫是个精力充沛而好色的人,哪里能放荡就在哪里放荡。令人惊奇的是两个姑娘不管是离家外出还是回到家里都好象是才从美容院修饰出来的,在卧室一角,她们有一只盖着擦光印花布的桔子板条箱,作为她们的化攻台,一面镜子固定在墙上,而她们的衣服则放在屋角的小橱里。她们都不拘礼节和非常漫不经心地喜欢他们的母亲,因为她有超人的天赋:烧得一手好菜。他们父亲的优良品质是经常提供足够的金钱。在户外,除那个瞌睡的母亲外,全部家庭成员看来都生气勃勃、精神饱满和健康强壮。
  他们家的一个女儿已经丧失嗅觉。
  她和家庭中第六成员,一只猫,那天晚上独自在兼作厨房和洗刷间的起坐室里。那猫是一只右眼上有一片白毛的斑猫,她不理解它为什么老是用鼻子在墙边东嗅西嗅。这问房子是这一带很少住人的几间中的一间,其余的由于房客有了新住处而都空无人住。
  使猫感到不安的气味来自隔壁房间。
  在另外4个地方也有烧糊的焦味:一处是在贝思纳尔草坪离第一次火灾发生地不远的地方;另一处在韦平;第三处在离河不远的莱姆豪斯;第四处在文林顿。每一处都有人闻到燃烧的焦臭,但大多被低估为日常的小事端。因为平时各种恶臭即使不刺鼻也常侵犯他们的嗅觉,只有一处对此研究得较为彻底。
  第一次火警报到切尔西消防站时是11点半,当时一个吓慌了的姑娘拨999电话,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说她刚到家,发现她住房的房间中有一间着了火,她没法让她母亲听到她的呼号。3分钟内消防车就赶到现场,这时烟雾已经冲出窗户。熊熊的火光闪耀着,是一种令人可怕的壮观。
  “我刚打开门,只听到一阵火苗呼呼声,一切都着了火,”一个姑娘在啜泣,“我只能打开门,这是我能做的一切。”
  “里边还有人吗?”一听到第一次报警就立即从派出所赶来的一个警察问道。
  “我的妈妈和弟弟,他们在里边。啊,可怕呀,可怕呀,”这姑娘继续不断嗓泣着,而她的妹妹则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脸色苍白,吓得发楞。她们的父亲还在他的工人俱乐部中没有回家。
  第二次火警来自旺茨沃思。这里消防车很快赶到现场,但干燥易燃的房子接二连三地将火蔓延开来,看起来象一次巨大的火灾爆发。消防车从富勒姆、克拉潘姆召去,很快又从远处的布尔顿召去。当火灾到高潮时,当几百人穿着睡衣随手抓些贵重物件被迫离开陋房时,从韦平那里传来了第三次火警。东区的一些消防队赶去火灾爆发现场,后来探明该处情况不大危急。但为了安全,百来家居民仍搬出住房。至此电话联系在消防站、分局和警厅之间一直处于繁忙之中。直到午夜之后吉迪恩接到电话,那是卡迈克尔打来的。
  “我不能肯定这是否是另一次一连串火灾的一部分,”卡迈克尔说。“但有三次单独的火灾都有纵火迹象,都在贫民区。不同之处是这些火灾我们都未得到任何神秘报警。我在这些火灾最严重的一处,在旺茨沃思,根据火势现象我将在这里待一整夜。”
  “和那次一样严重?”吉迪恩心情沉重他说。
  “确实很严重,”卡迈克尔回答道,“紧靠火灾区段后面就是储油仓库。如果蔓延到那里,损失就大了,也会有许多牺牲。”
  “我就过来,”吉迪恩说。
  他轻轻关上大门,走向车库。当一个身影出现在靠近它的门道里时,他吃了一惊——是个警察,他们身上有一种不会弄错的烟草味。
  “晚安,先生。”
  “你来得正好,跟我把车库门关上,好吧?”吉迪恩说道,“那是自动锁,有人通知我在旺茨沃思发生了严重火灾。”
  “是一连串火灾之一吗,先生?”
  “可能是。”
  “我得说,”那中年警察说,即使被看到值班时抽烟也毫不窘迫,”他只是烧毁陋房,如果没有人被烧死的话,你也许会说是一次可喜的清理。”
  他们在车库门前立定了,吉迪恩取出钥匙。
  “很多人都感到喜欢这种火灾吗?”他问道。
  “啊,是的,先生。归根结蒂,现时这种陋房是该清除了,你说对吗?”
  “我懂得你的意思,”吉迪恩说,“可是,如果我们在还没有建好新住所就清除这些房子的话,会引起一些抗议的。”
  “啊,是的,先生、可是——”
  他是个老油条,就是伦敦所说的贫嘴。换了其他任何时候,吉迪恩对抽烟是很严厉的,可他现在急着上路,而且心事重重。这个人只是表达了卡迈克尔和马杰特森说过的和他想过的内容;大家对目前发生的事都很同情。要是没有那场使8个人死掉的大火——
  今晚也会有死伤吗?消防人员能在储油库燃爆之前控制住火势吗?
  吉迪恩认识那地方,它在离主干道一些距离的河旁,紧靠一片贫民区。在钢丝网保护墙里边,大约有十几座储油柜,因为这油仓要给伦敦一大片地区供油。吉迪恩开快车飞越帕特尼桥,接着迅速驰离海伊大街,然后径直朝旺茨沃思前进。在长街末梢或方向正对前方的大道上,他能时不时地看到天空中色彩越来越红的火光。他开始怀疑卡迈克尔的消防人员能否控制往这样的火势。他不禁注视着天空,担心暴烈的熊熊烈焰会引起爆炸。
  他看见一个人从便道上径直走到他的前方,他刹住车,感到一阵恐惧——车只停在离那个穿着警服的人几码远的地方。他缓慢而有目的地走到吉迪恩窗前,当吉迪恩开窗时,他说:“请原谅,先生,即使按清晨一点钟的要求,你也开得过快一点,对不对?我可以请你让我看看你的车照吗?”他把头伸近汽车,吉迪恩知道他是想嗅出驾驶人员的呼吸气息中有没有酒味。吉迪恩取出他随身携带以便交检的驾驶执照,递了过去。
  “下次别这么突然走到路中间,”他说道,“如果我把你撞倒,我们两人都同样有过失。”
  他又说,“你开得大快了,先生,还有——吉迪恩先生!”
  “我在赶往火灾处,”吉迪恩说,“可是你是对的,我只能开60码。”
  “既然是公事,先生,那是完全正确的,”这人颤抖得很厉害。“他们告诉我,是一场很严重的火灾,10分钟前我看见我们的巡警。他说他认为他们恐怕救不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传来隆隆的爆炸声。
  吉迪恩只听到爆炸的呼啸。
  躲在一幢看来能经得起任何爆炸的水泥大楼后面的卡迈克尔和马杰特森被爆炸震得耳朵发聋,在看得见的范围内,五六十个警察和消防人员正在赶开围观的人群,正如他们过去15分钟内驱赶他们一样。在地狱般的红色火光中,满脸汗水的消防人员和警察、蛇一样到处交叉的消防软管、喷水的嘶嘶声、大片的烟雾、这一切把静寂的夜变成一片火葬大海。第一次爆炸炸倒两个人,要不是警察的努力,可能还要炸倒50来人。一个消防队员站在摇晃的大平台上,将水柱喷向一些还未被火势影响到的储油柜。他被爆炸震向后退,水管喷嘴也炸离了手。他站在平台边缘上,摇晃得很厉害。另一个人正站在他下面拼命救他。
  又一个储油柜在吓人的轰隆声中爆炸了,油场内和油场上的空气似乎变成了一大团沸腾、翻滚的金属和燃烧着的废墟。马杰特森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太平梯顶上挣扎的人,看见他跌落下来,看见下面的6个人张开网进行性命攸关而几乎是绝望的努力。
  他们接住了他。
  又到了一些消防车,警报器连续不断地呼叫。随着更多住户受到火势威胁,大量警察增援队伍抽调到这一地区。爆炸碎片飞到几百英尺的高空,掉在那些小房屋、商店和办事处上,也掉在较大的一些房子上。有一些则白白地掉进河里,愤怒地发出嘶嘶声、沸腾声,还有一些沉闷地掉在空地上。
  停在离现场几乎半英里外的吉迪恩,转过墙角时看到大部分场面。一个警察告诉他哪里可找到卡迈克尔。到处是一片大火的灼热和红红的火光。火照在他的脸上,把整个街区照得非常明亮,吉迪恩没有奔跑,只是尽力用强壮的腿大步快速前进,拼命想弄清伤亡人员数量。他听到救护车的丁零声,车子经过时,他被人们推到一旁,在远处可听到其他救护车的丁零声。
  他被挤进一处停着一辆无线电通讯警车的屋角,这时它上面的扩音机没有声音,一辆救护车转过拐角,当那车驶过时,吉迪恩听到警车里一个人叫道:
  “还有一处。”
  “一处什么?”一个人回问道。
  “另一处大火!在莱姆豪斯那边,就在现在,那是一整条街的经济公寓。”
  吉迪恩大步走向警车,“我是吉迪恩,”他宣称,“这莱姆豪斯大火是怎么回事?”
  “刚从电台收到,先生,”一个说道,“也是一场大火,那是今晚的第五次。”
  “五次?”
  “一次在贝斯纳尔草坪,一次在洛茨路,这一次,还有一次在韦平。”
  “我懂了,”吉迪恩说,“前面有几辆控制车?”
  “这是前锋车,先生。”
  “核定其他火灾情况,每隔15分钟向我报告,”吉迪恩说。“要情报处接罗杰森先生,向他报告火灾情况,并报告我觉得他出来也无济于事。但如果他出来的话,他到第二个大火处去可能好些。”
  “很好,先生。”
  “我想知道马杰特森先生是否在这里?”
  “我们半小时前看见他和卡克尔先生在一起,先生。”
  “谢谢,”吉迪恩说,他大步走开。感到灼热的使人难受,他更焦躁。他脸上时不时擦过灼热的煤尘,他在担心的重压下心情沮丧。他听到水、蒸汽和火焰的啸叫声。他来到一座混凝土墙跟前,看到马杰特森和卡迈克尔立在它前面。一辆救护车正在开走。
  “伤亡人员名单多长?”吉迪恩询问。
  马杰特森一下子转过身来,“你好,先生!”
  “晚安,吉迪恩,”卡迈克尔说。“无法搞清,可是由于你们的人工作麻利,我想这地区大部分人都撤离了。伤亡人员只限在我们的和你们的工作人员中——除了在首先发现火情的房子中的两个人。10分钟前有人告诉我,这火是在他们堆放装饰用油漆的隔壁房间燃起的,那像是间房地产油漆储藏间。当那里一着人——”这时救护车驶过,他停住了。他接着又说,“我们已过了最严重的时刻。”
  “可只是这里,”吉迪恩说道,“幸运儿,还有另一处,在莱姆豪斯。”
  “天啊,”马杰特森倒喘了一口气,“短短一夜就是五起,那不可能是巧合。现在总不会再有电话了吧。”他看看卡迈克尔,“这里需要我吗,卡迈克尔先生?我应该去看看其余所有的现场。”
  “请便,”卡迈克尔说。能把一切照亮的火光使他看起来很潇酒。吉迪恩来此后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火苗,“我肯定我们已度过了最坏的处境。”正在这时一个消防官员走上前来,敬了个礼说:
  “我们在油场已能驾住火势,先生,那就是说我们已度过了最严重的难关。”
  “那个刚从上面掉下来的人怎样了?”
  “不严重,先生,只是一条腿断了。但我们中有个家伙受到重击,我恐怕——象房屋侧面大小的一大片金属击中了他。”
  卡迈克尔“啊”了一声,没有再发其他议论。
  “快,到旺茨沃思去,”吉迪恩对马杰特森说,“我在这里盯着,卡迈克尔。”
  马杰特森走了,旺茨沃思的火灾灾情最严重。
  吉迪恩和马特森坐在吉迪恩车里,从一处火灾到另一处,听取现场报告,脑中已逐渐想象出起火真相。时间的选择是很明显的——每一起都在前一场起火之后的半小时内,几乎无可怀疑的是中间有周密安排的节律。在艾林顿的一处小火,发现有浸透汽油的松软的破布片团,布片团不比板球大多少,是和紧靠该团的导火索灰一起发现的。假使房屋的住户没闻到燃烧的焦臭味而去找消防队的话,它也会酿成另一处地狱大火的。
  5点半钟吉迪恩和马杰特森朝警厅驶去,脸色灰暗,衣服多处烤焦,一副熬夜的脸。他们红色的眼框和疲倦的眼睛反映出他们所看到的令人发指的情景。
  “回家毫无意义”,吉迪恩对马杰特森说,“我们在这里吃些快餐,洗个澡,我想休息一二个小时,你最好也休息休息。”
  马杰特森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感到在没找到那家伙之前我象是在浪费时问。警厅中十有九人可能都在说“这猪罗”或“这恶魔”,或更严重的诅咒。先生,我要保持警惕,直到8点前后。我们得找到那个推销员毕希普,即使要敲开这讨人厌的整个地区的每一扇门也在所不惜。”
  吉迪恩心情沉重他说,“伦敦有200万扇前门。”
  “我倒想说,无论如何我们还有一个星期,”马杰特森说,“要每星期三才……”
  “别说了,”吉迪恩说道。在马杰特森停住不说后,他继续说道,“直到今晚之前,每次都是一处火灾。在今晚之前,每次都有许多火警报告让人们离开。如果是同一家伙干的,那他已变换了战略,因为他星期天和上周就已获得了我们的宣传内容。他知道我们在找一个骑车人,他知道我们已得到一些情节,他知道我们已作了推理。如果今晚他改变战略,他也很可能再改变它们——比如说,选择另一个晚上干。我们不能等到下星期三。我们要一家家挨户查找,我们要把那张团体照印发几千张。即使我们那样做了,”他补充道,“我们也肯定不了毕希普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马杰特森不说话。
  吉迪恩吃了块三明治和一些菜,洗了个淋浴,用他放在办公室的刀片修了修脸,然后去了顶层的休息室。那里有十几张供紧急情况使用的野营床。两个人在那里睡了,他们中一人在打着鼾。没有马杰特森的影子,吉迪恩脱了鞋,放松领扣,躺了下去。起初那人有节奏的鼾声使他恼火,但他很快就习惯了,眼睛开始闭上。他不能在家安睡一小时,那事实和火灾引起的厌恶似乎使他的感觉迟钝了。他老是昏昏沉沉,然后提醒自己夜间死亡人数统计出来时,可能会有十几个牺牲者,也许还要多些。几天之前他们甚至还没怀疑贫民区大火之后有一种连锁反应,可是现在——天啊,为什么他没早点儿理解这一点呢?
  他感到肩上有一只手在摇晃他,他吃了一惊,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勒梅特俯身在他上面。
  吉迪恩坐了起来。
  “早安,勒梅特,”他说,看了看表,才8点1刻,“吉米,”他拿过茶,“是什么把你叫醒的?”
  “把我叫醒的也会叫醒你,”勒梅特说,语音中带有紧张的尖音,“瞧,;”他把报纸扔给吉迪恩,什么事也改变不了他象大孩子那样的脾气。
  吉迪恩读着:
  昨晚的纵人者来信想要烧掉全市贫民区
  吉迪恩还没啜一口茶,他的手一动也不动。
  “他们全都收到一封,”勒梅特说,“今晨出版的报纸都收到一封。乔治,他们中有3家已停止印刷,准备重排头版通栏标题。他们全都向这里打电话,你的办公桌看起来象是一座山了,他们——”
  吉恩开始啜他的茶。
  “你做了些什么?”他在啜茶中间询问道。
  “唉?”
  “别站在那里‘唉’声叹气,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到这里来,我——”
  “普里迪昨晚值班——他做了什么?”吉迪恩开始起床。她一直平端着茶杯,又啜了三小口,竭力保持镇静,“跟他谈过了吗?”
  “只说了一句话——”
  “让他听电话。”
  “好的,乔治。”勒梅特以较顺从的语调说着,伸手去取电话机。吉迪恩喝完了茶,系好鞋带。这时勒梅特递过话筒。吉迪恩取过话筒靠在墙上。
  “普里迪吗?”
  “是的,乔治。”
  “你做了些什么处理那些信?”
  “每一封都予以传阅,有三封已回来了,”普里迪说,“一共有9封——6封早递,3封晚递。每封都已核对过。是打字的——有一些是复写本。还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打字机,但我想那可能是架相当老式的奥利维蒂手提式机,是一种很轻的打字机。要我念一封吗?”
  “有多长?”
  “有大半页。”
  “把它们全都放在我桌上,好吗?”吉迪恩吩咐道,“把大意告诉我。”
  “那是大肆宣传的形式。这家伙说贫民区是伦敦脸上的污点,既然当局让它们保留得那么久,他就准备把它们全部烧毁,他说在当局坐下来注意考虑这一问题前,这城市需要的是另一次伦敦大火(译注:伦敦大火发生于1666年9月2日,是英伦历史上最严重的一场火灾,烧掉大多公用建筑,圣保罗大教堂,87个教区教堂,一直烧到3日,4日人势稍减,s月熄灭。)当然是在胡言乱语。”
  吉迪恩没作回答。
  “你在听吗,乔治,”曾里迪问道。
  “在听,”吉迪恩说,“谢谢,20分钟后我将回办公室,知道马杰特森在哪里吗?”
  “不知道,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说要去处理些零星杂事。”
  “想办法找到他,我要见他,”吉迪恩说道,然后问了那个几乎使他大吃一惊的问题,“昨夜死伤名单有多长?”
  “从整个来考虑,不太坏,”普里迪几乎欢快他说。他现在表现得正如吉迪恩相信的那样。吉迪恩认为他是个缺乏或毫无想象力的人。“死伤20。其中只有3人伤得较严重。消防工作人员2死7伤,我们的伙伴有4人受伤。另外几个死亡人员死在火灾中心的两所房屋中的——洛茨路的一个母亲和一个11岁男孩,旺茨沃恩的一个母亲和一个姑娘。”
  “哼,”吉迪思说道,“我想可能会更糟,”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词,又补充道,”谢谢,”就挂断了电话。他用手指理理金属丝样的硬发,拿起电话,“给我妻子挂个电话”,他吩咐道,“告诉她我在警厅睡过了,今晚以前不回家,也可能更晚一些——听清了吗?”
  “是的,先生。”
  “给我要伦敦消防处,卡迈克尔先生。让他在9点整挂电话到我的办公室找我。任何官员打的关于火灾的电话全部接过来。如果马杰特森来电话,我要和他谈话。其他电话接通前都跟我招呼一下。”
  “是,先生。”
  吉迪思砰地一下放下话机,走进盥洗室又用冷水冲洗双手脸面,并对那个警察说,“到下面餐厅给我要些咸猪肉、鸡蛋和配菜,以及面包、黄油和甜桔酱,再要点茶。”他看了一眼勒梅特问道,“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但我不反对再来杯茶。”
  “两份菜,”吉迪恩说,“来吧,勒梅特。不管毕希普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都得找到他和他谈谈。我们半点机会也丧失不起。”他先让穿制服的人出去,然后乘电梯下楼,径直走向机要巡官的办公室。那巡官负责给记者发布当前案件及侦察情况的声明,一位巡警在值班,负责的主任巡官还未到,“苏姆斯,告诉来接班的人,我们要——”
  这时通向泰晤士河岸的门开了,一个脸容疲倦憔悴,没有修面的新闻记者把头伸进房间,他想必一直工作了一夜。他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嚷声,把门开大,让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部长,正是时候!”他致意道,“我来自《环球日报》,我想知道是否——”
  “我已在外面给每人一份声明,”吉迫恩说道。他还未说完,又有敲门声,一连串进来5人,其中1人比先前进来的还要疲倦邋遢。其余4人则经过一夜睡眠已打扮好了。
  “别说了,”当他们中两人开始提问时,吉迪恩说。“这里是一份关于昨夜几处火情的声明。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次大火是由一个被以前大火造成个人损失逼疯了的人放的。我们找这人己找了几天。我们想找一个叫沃尔特·毕希普——希普,不是肖普——的先生谈谈,他是个服装和鞋袜推销员,为肖尔迪奇的史密斯、怀斯曼、格里格森公司工作。也许毕希普先生能给你们一些信息。”
  他停住不说。
  “你们要逮的人是毕希普?”一个年轻的记者问道。
  “当我们和他谈过后,我会告诉你的。我们也希望从他朋友或亲戚处得到一张近照,他们可能会有一张的、现时我们所有唯一的一张是张旧的团体照。在那张照片中他照得不太看得出来。这就是关于毕希普全部情况。”那些记者在迅速记录,“昨夜死伤人数26……”
  当全结束后,这些记者离去了,这时白班值班主任巡官走了进来。他是个上了年纪人,刚才他在门口站了几分钟。
  “谢谢,部长,”他说道,“我希望你让他们陷入绝境。他们再来时我该讲到个什么分寸呢?”
  “把你所得到的有关火情消息全部发布,除非我命令你别说,”吉迪恩说道,然后又几乎是窃窃私语似地低声补充道,“他说他认为他们需要一次新的伦敦大火。如果他以这样的速度干下去的话,他是能放出这一把火的。当心,别对记者们说我说过这一点。”
  八 “想在他的前面”
  吉迪恩一手放在自己办公室门上,犹豫了一下。现在还只8点40分,他却感到犹如活动了一整天。他双眼模糊、刺痛,其中一只还老是发痒。贝尔还不曾来到,马杰特森又离去了。有些上午的例行公事要做完,虽然当他的助手来时他可把其中的一些留给贝尔做,但他不能把一切都推给这个比他年老的人。他甚至在开门之前就知道今天将是个难以应付的日子。他立定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实际上是一种深的呼吸锻炼,他提请自己应不惜一切代价防止夜间大火使他丧失洞察力和心理平衡。
  他推开门。
  乔·贝尔从桌子上抬头望着他,看得出来不比平时更疲倦,已经脱去外衣,衣领边缘有些磨损。马杰特森坐在同一桌子的角旁,耳听着电话机,站了起来。
  “坐下,”吉迪恩命令道,他的心吊起来了,“早安,乔,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屯
  “7点钟新闻播放中我听说了火情,我想还是赶快行动起来好,”贝尔说道,“多么希望你曾经打电话叫我。”
  “今天必须有人整天保持清醒,”吉迪恩说,“当我想这问题时,请安排一个人,一旦知道克拉帕第二次过堂时间就打电话告诉我,我想去那里。”
  “乔治,为什么不——”
  “我要出席,乔,如果我不出席,他们就会说我逃避殴打囚犯问题。”
  “我来安排好那事。”贝尔说。
  这时来了电话,马杰特森抓起话筒。
  “你能肯定吗?”马杰特森对着电话说,“唉?……是的,好……是的,绝对优先,吉迪恩部长,不错,谢谢。”他挂上电话。跟吉迪恩不一样,他还未修面,他瘦削的脸庞和深深的皱纹给人一种他想要蓄胡子的印象。他双眼有一只充血得很厉害,眼旁有一块烧伤发炎的疤痕,又红肿又疼痛。他的头发半边有些烧焦。
  “幸运儿,电话里是谁?”吉迪恩问。
  “我到7个分局的警长处去过了,就是在东北、西北、北部和中部的那些分局,”马杰特森说,“而且我已开始挨户搜索毕希普,已经得到一桩好运气。”
  “是什么好运?”
  “弄到一张照片,而且不是张瞥脚照片。昨天我们深入到彭琪外毕希普的一些亲戚处,他们给送来了那照片。当我进来时它已在我桌上。我已把它送到印像处,他们选了一张送到复印社。我已命令印5千张。”
  “什么时候取?”
  “今天中午。”
  一丝微笑开始缓和了吉迪恩嘴边的紧张,他望着贝尔。
  “当这家伙学会赶快行动起来时,他会成为个真正的警察的,对吗?”他说。
  吉迪恩说道,猛地把领带拉松,坐到椅子上,“报告所有的火都扑灭了吗,幸运儿?”
  于是的,问讯处告诉我,你约卡迈克尔9点给你电话,因此我想我还是等着好。”
  “你为什么不去——”
  “我已吃了我要的早饭,”马杰特森说,“但我倒愿意到各分局去转一下。弄准确是否都已整队挨户搜索毕希普。”在马杰特森的音调中听得出献身工作的热情。他站起来研究挂在吉迪恩桌旁墙上的首都警察分局地图,吉迪恩也站了起来,贝尔也参加他们一起。“也可能弄错了,但这家伙昨天晚上某时一定到这6个地方转了一圈,用某种方法放了火,火灾发生在埃比、埃斯梯、劳动阿、东北和凯尔各分局。那是该死的一大片地区,他可能是从外面的分区进来的,但要记住,他曾被人看见用一辆自行车,如果很匆忙的话,人们是不会骑车长途远行的。我们可以肯定这家伙总是经常知道他可能要很匆忙的,因此我已到所有中央各分局去了,但是——”
  吉迪恩说道,“你去要辆车和一个司机,你不要自己开车,亲自去看看所有中央分局的那些家伙,你就说是我派你去的,就说我已发疯了。我要打电话告诉他们每个人说你已上路。我再让乔也给市外各分局打电话。如果我们不能立刻这样安排好,我们就发个电传打字通知给他们。我们要求——”继续往下说时他皱了皱眉:“我们要他们抽出一半人力,穿制服的和刑事侦缉队员,帮助附近的中央分局。你让各分局把他们的管地划分好,这样我们在一天完毕之前能访问尽可能多的住房。别等照片,开始把现有人员尽快派出去,现在每个人都有一份毕希普的材料,那就满可以开始了。我将保持把卡迈克尔所说的情况和发生的事情通知你。”
  马杰特森已经等在门边了。
  “谢谢,乔治,”他说得几乎很谦卑。
  “给你自己好好弄一些吃的,”吉迪恩粗声粗气他说,“你即使把自己饿死也是于事无补的。还有一事,幸运儿。”
  “什么?”
  “我们也许找不到他,”吉迪恩严格地推理道。“他也许会认为昨晚很成功而决定今晚再来一次。但也可能因为旺茨沃思汽油场是他真正的胜利,再次把手伸向汽油场或其他火苗能迅速蔓延的地方。因此,你跑这些地区时,一定要使这些危险场所有特殊保护。我将发一个关于此事的电传打字通知,你把这事多说几追。”
  “我会多说的,”马杰特森向他保证道。
  “还要不断宣扬另一件事,”吉迪恩继续道,没解释这也是经常萦绕他心头的想法,“要竭力想一想下次他怎样子,如果我们能想到他前面,下次我们就能制止他:如果他想到我们前面,我就不敢说会发生些什么了。”
  “乔治,他现在跑不了,”乔·贝尔痛苦他说。
  “如果这家伙神态健全,我同意你的说法,”吉迪恩说道。“如果他神态不健全,他今晚必然会带上十几封装有硝化甘油或梯恩梯芯子的“情书”出来转悠,一二个小时内他就可能在好多地方放起大火。”
  “我懂了,”马杰特森把门半开着议论道,“我们要想在他前面,”他走了出去,而贝尔则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显然大受震惊。
  “我想你是对的,”他不自在他说道。
  “如果我只对一半,那情况也会是够糟的,”吉迪恩说道,“什么地方有他的那封信,寄给——”
  这时电话铃响了,他看见贝尔拿起话机。他听电话,看着吉迪恩。“卡迈克尔,”他顺口说出。“我来接,”吉迪恩说,拿起他的电话机,然后按他桌上的按纽。“你好,卡迈克尔,很抱歉这么早就打扰你,但我很想知道你是否已有什么关于火灾原因的报告?”
  卡迈克尔立刻安静地回答说:“有的,有它们中的四起。浸油破布片是在很难找到的隐蔽处发现的,藏得很好,以至三起布片球灰仍保持原状,只一处已被弄成碎片。布片附近有木材、纸板、纸及一些不明材料的灰烬,说明易燃物曾被堆放在布片周围。每一处都有燃烧缓慢的导火索痕迹——”
  “你能说出是哪一种吗?”
  “依我说,那是用浸脂线绳自制的导火索,”卡迈克尔说,“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肯定。我们能够肯定四起中每一起都是纵火。只两起表明起火原因相同,但我们也许无法肯定,起火现场破坏太大。”
  “嗯,还有其他情况吗?”
  “我没有更多信息,”卡迈克尔说道,语调相当冷谈,“但我非常担心。”
  “担心他下一次行动?”
  “是的。”
  “我能想象,”吉迪恩说道,“我已告诉马杰特森,我们得想到他前面——”
  “你怎么能想到一个疯子前面?”卡迈克尔询问,他这一次语调中出现了激动和感情。当吉迪恩不作回答时,他又安静了一些。他继续说:“我很知道我们要想办法,但我觉得最好的机会是找出那个人是谁,并在他企图再次得逞时制止住他。昨夜旺茨沃思大火的成功,可能会使他野心更大。”
  “是的,我们得在那上面下功夫,”吉迪恩心情沉重他说,“我们要全力以赴,我已布置……”他告诉卡迈克尔他已吩咐做什么后,挂断电话,坐回椅子上,皱皱眉看着信差。
  就在吉迪恩布置搜索毕希普时,毕希普在坦尼森夫人住宅他自己的卧室兼起届室内,收听10点半钟的头栏标题新闻广播。他两眼放光,双唇抽搐。他老是不停地用力点头。当广播员说下面的话时他显得有些畏缩:
  “伦敦警察厅在组织挨户寻找毕希普,警厅相信他能提供信息以帮助确定昨夜大火纵火人的身份。”
  在他的房间小桌上有一架小型的奥利维蒂打字机,上面盖有三份报纸。那是他从不同商店买的,以免引起人家议论他比平时多买。每份报纸都有关于他信件的头版通栏标题。其中两份以同样大小复制了他信件的原样。
  “这会起作用的,”毕希普低声说道,“现在他们得干些实事了。我要再来一次巨大的示威——一次大火,一次真正的大火。”
  他双眼由于激动而炯炯发光。说话时唾沫飞溅。
  然后他说:“如果我能弄到一些硝化甘油或者一些梯恩梯,只要弄到一些——”
  他突然停止了。
  他记起兰贝思一家采石公司的总部和储料场。他每两周去那里一次。从30多家雇员处收回分期付款,也收集新的订货。如果他在那里出现,人们当然能认出他。但他在那里进进出出已有多年。他几乎和那里工作的人们一样熟悉那地方,他能找到进入里面的便道,在一间上锁了的水泥仓库内,存放着许多堆甘油炸药和小量供应的硝化甘油,以供在外面乡村地区采石爆破之用。
  毕希普想到做到,不多久,他已在兰贝思采石公司的场院内走动。他看到两辆卡车正在装载铺路石块,经理基恩在指挥抓斗机。毕希普在沙堆和另一些假山石堆后悄悄走向基恩的小办公室。
  毕希普过去常去那办公室,向在此工作的人收集每周一次的分期付款,因此他知道与办公室相通的货栈内有几堆甘油炸药,任何时候,当基恩不在时门总是锁着的,但现在开着。从某些方面讲,毕希普所需要的雷管显得更为重要。基恩把这些东西保藏在他办公桌后的柜子里,那柜子总是上着锁。但有时基恩把钥匙放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而毕希普知道那柜子钥匙是把耶鲁钥匙。
  他从办公室窗户向外窥看,看到基恩在工作,就转过身不费事地捡起甘油炸药,往皮包里放了12根,然后走向柜子。门是锁着的,毕希普拉开办公桌抽屉时人在颤抖。
  就在他做这一切时,贝尔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贝尔立刻拿起话筒。
  “我是贝……唉?……稍等一会儿。”他看着这边的吉迪恩,他的语调中有非常熟悉的紧张心理。今天谁都感到紧张,当然,这是有关毕希普的。“毕希普上次在布赖克希恩被他的一个顾客见到过,当时他在那里兜揽生意。”贝尔接下去说,“他独自一人,在步行。他没怀疑人家认出了他。”
  “布赖克希思,”吉迪恩重复道,眼睛盯着地图看。“最好给埃斯梯和劳动阿分局打电话,监视所有道路,搜索带着包裹的步行者或骑车人。检查全部公共汽车、全部区间交通车和全部小轿车。”
  “交通局会来找你麻烦的,乔治。”
  “总比烧毁整个伦敦好,”吉迪恩咆哮道,“但我应该跟他们打个招呼,谢谢。”说罢,他打电话给伦敦市警厅的交通部长,说明他要做的事,而且说话的方式好象他在请求允许。
  “干你的去吧,”那人抱怨道,“好吧,吉迪恩。”吉迪恩谢了声,放回了话机。电话铃再次响起“我是情报处的史密斯·吉迪因先生,有个人打电话说他今天看见毕普希,他带着十几根甘油炸药走了,他在兰贝思采石公司那边打电话。”
  九 疯子干的傻事
  那个打电话的男子叫基恩,他的一双明亮的蓝眼睛,现在迷缝着。他有薄薄的嘴唇和岩石般的脸,不是个使人想亲近的人。他站在大货场里他的办公室内,跟吉迪恩站在一起显得像个侏儒。他周围是大堆古怪的铺路材料、假山石和砌墙石。他穿着灰色方格子的伐木工茄克衫,没修过脸,给人一种处事非常粗枝大叶的印象。
  “我已告诉你两次,”他对吉迪恩仇恨他说。“我想毕希普来此是为了收现款——他上星期扑了个空。直到在报上看到他的照片,我才把他和纵火联系在一起。”基恩用手指着从门廊中可以看到的甘油炸药堆说,“后来我查了那东西,我一秒种也不敢耽搁就报告了你们的人,我没有想到——”
  “很好。”吉迪恩说,“这是桩要命的事,但没有人责怪你,这些炸药棍有多大威力?”
  “每一根都能炸掉一座房子,”基恩告诉了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毕希普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我已经告诉过——”
  “再告诉我一次。”
  “想必在12点多后,”基恩说,“我觉得奇怪,因为他平时在星期四是不来的。他经常是星期一来此。我看到他时他正在往外走。我当时手头有急事,我自忖如果他等不及,我就不急于付款。他在门外就转向郐特斯山,这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情况。”
  “那和已获悉的报告是相符的。”
  “很好,基恩先生,谢谢你。”吉迪恩说罢,随即转向他的司机,“皮尔斯,给我用无线电接助理专员,你一找到他就到我车上来。”司机急忙走出去,当吉迪恩随后出去时,司机把话筒递给他。吉迪恩接过话筒,滑进自己的座位。“喂,助理专员,”他就象接待下级那样随意他说,“毕希普带着十几根甘油炸药逍遥在外,我已给卡迈克尔发了警报,贝尔正为这事忙着,交管局也已在协调动作,但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利用无线电和电视动员更大规模的搜捕。你不愿警告市民们他身上带着什么,是吗?”
  “我跟专员谈谈,”助理专员罗杰森说,“贝尔告诉我你可能会包围住毕希普的。”
  “‘可能’是个要紧的词,”吉迪恩叫嚷道,“我要去见埃斯梯分局的里基特,我将守住一些主要道路。”
  “好的,”罗杰森说。
  吉迪恩打完电话,向已经发动引擎的司机点了点头。埃斯梯分局的局本部离此不到1英里,吉迪恩知道,他去看那人,只是因为他无法再在办公室里坐着等。他一直将报话机开着,让它广播着来来去去的报告,实际上现在每个人都和毕希普有关系。一个发疯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一个人——
  他听到一个人清清楚楚他说:“在白色教堂的市场街发生了一起爆炸,但所有通向市场街的道路都畅通无阻。”
  吉迪恩闭上眼睛,犹如巨大的重物压在他的身上。而在此同时,毕希普仍在行动。
  沃尔特·毕希普跨着一辆低座小摩托车,那是他那天上午买的转手货。有时他宁愿骑这样的摩托车,而不是开轿车出来巡回,因为那易于操纵。另外,他觉得警察可能会认出他的轿车,因为他昨夜曾将轿车放在停车场。他对那小摩托车非常精通,他对伦敦东区——事实上包括泰晤士河南面从巴特西至伍尔继奇的大部分伦敦——的熟悉,对他来说也成了无价之宝。他知道近道,他知道能很快造成火势的地方。他知道骑这样的小摩托可在主要道路上横冲直撞使任何人都无法抓住他。他仔细选择好路线:用铅笔和纸张描出伦敦地图,并在纸上标出他打算纵火的地点。
  韦平的油漆仓库很明显是第一个地方,它处于大片建筑区的中间,周围是密如蛛网的狭窄小街、其中很多是孩子的游戏场地,并有好些个大片经济公夙街段。一些仓库满满地堆积着易燃物质品,还有木材场,加油站和纸张公亩,他知道一旦他能在那里纵火成功,就会把邻近地区的宠大消防队全部吸引过来。前天夜间他已经多么正确地见到过这种集中,白天由于路上交通繁忙、这件集中很不容易。消防车会迟到危险地点,形成燎原火势的危险性更大。他也知道必须要有一系列大面积的火灾爆发地区,孤单一处火灾即使是一场大火也比较易于控制。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坐在坦尼森夫人公寓中仔细计划路线的原因。
  他骑摩托绕行一周,并将装有触发雷管的甘油炸药棍沿一环行道扔进6个不同地方,只用了10至12分种时间。他选定油漆仓库作为第一个目标,是因为他能从后墙处掷进甘油炸药而几乎不必害怕被人发现。路线上的下一个点是废纸和布片收购站,那里储存大量布片,很多布片浸透了油污。他能驱车经过开着的大门,把第二根炸药棍抛进去。在此之后是木材场,路线再住下是一个加油站,站后面是个儿童玩具大仓库,此仓库两旁是综合仓库。第四个地方是另一个较小的油漆仓库,它因为所处地点合适而被选中,第五和第六处都是综合仓库,一个大部分装的是卷烟,另一个装的是棉品。第七处主要是一家干洗厂的工场和总写字间,那里的各种清洗溶剂一点就着。
  由于毕希普在他的地图上仔细作了标记,他感到惊人的冷静,并对其成就感到深深的满意。现在他真的要有所作为了。他不仅要为他的妻子和女儿报仇,他还要毁灭掉他曾居住和工作了一生、伦敦最使人憎恨的部分。那将是伦敦的第三次大火。
  他转过了靠近他第一个目标的小街拐角,看到更远处有两个骑车人向他驶来。街上没有其他人,他放慢速度,等那两个骑车人过去,然后使出浑身解数。当他经过油漆仓库高墙时,他投掷了甘油炸药棍。他赶紧往前,起爆时他已在50码以外。他绕过街角向迈尔恩德路前进——在那里,站着两个被爆炸的轰隆声震得耳朵发聋的着装警察。
  他们被震得似乎连他都没有注意,小摩托车在一阵噗噗声中驶过去了。他犯了一个错误——回过头从自己肩上看他们是否注意到他。两个人都转过身子,这时门都打开,窗子乒乓直响,到处飞溅着玻璃碎片。由于火焰的骤热,发生了更多油漆罐的爆炸。毕希普迅速拐弯,又拐了一弯,感到肯定已经摆脱了那两个警察。无论如何,他们是步行,他们没机会抓住他——而下一个目标只有3分种的摩托车路程。
  他向那目标驶去。当他这样做时,一辆警车沿路向他飞奔而来。驾驶员旁边的那个人挥手要他停下,在此同时他看到一辆消防车转弯过来。当他被迫放慢速度后司机向他人叫:
  “让开,告诉你能走时再上路。”
  毕希普将车靠近路边,在小摩托上坐了几秒钟,然后爬了下来。他头脑仍一如既往保持着警惕,他意识到这些警察还未怀疑到他。但他们很快会遇到那两个看见他转弯飞跑的警察,因此他只有几分钟的安全。他开始从他车旁快速跑开,时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天空中已经冒着大股浓烟,他的头开得不错——第三次伦敦大火!他拐弯走上一条大街,那里聚集着大批人群,他们被阻挡在路口,以便让消防车通过,有人激动,也有人担心;有人害怕,也有人毫无惧色。
  路中间交通中断,警察们对这个正推开路旁警戒线前进的矮小人物毫不注意。只有东北区分局一个叫爱德华兹的中年警察除外,他眼角扫到了毕希普的身影。这时有几个年轻人推着他的背要往前靠近,他把他们赶到一边,把嗓音提得比消防车的轰鸣还响。站在一旁应急的消防队员们由此都象部队一样投人行动。
  “巡警!”爱德华兹吼叫着。一个巡警听到了他的喊声,向他大步走了来过来。“我觉得我看见了毕希普!”爱德华兹喘息着说。“往那边走了,穿着灰色雨衣,戴着软毡帽!”
  “好的,”那巡警说着,奔向一辆有报话机的警车。
  当时吉迪恩正撤销去恩齐区的命令,掉转头向东北区赶去。他收听到了这个消息,毫不犹豫,立即下令:
  “封锁发现毕希普处半径1英里内地区。是的,我知道那有可能是虚假的警报,但要封锁。”他听到“是的,先生”的回答,然后又听到“助理专员想跟你讲几句话,先生的说话。”
  “好的,”吉迪恩说。
  “乔治,”助理专员几乎立刻说:“无线电和电视已停播节目,插播给伦敦东部和中部工区的警报。情报室除一个小组外全都专注这一工作。毕希普被发现骑一辆小摩托在……”罗杰森说了一个离油漆仓库半英里的地名——“后来发现在比尔顿街的仓库。你有地图吗。”
  “有的,”吉迪恩说。“那就是说,他正从第一处向东走,那里有威利森大仓库街区,因此他可能已被迫稍偏向东南。”
  “我将注意控制一切,”助理专员允诺道,“你现在去哪里?”
  “去第一处火灾处,”吉迪恩说,接着意识到虽说”第一处”,但至今仅只一处呀。”还有一事,我们告诉过所有易受攻击的工厂安排防卫,现在我们最好通知东北和劳动区两分局的所有地方。最好把挨户搜索队的人员都撤下来,以分遣队形式派他们去加油站、煤气厂、油库、仓库、废品及棉织品仓库、木材场——”
  “我会注意的,”助理专员答应道。
  吉迪恩坐回到座位上。他的司机在红灯前降低速度,好奇地望了他一眼,看到他前额上的汗珠以及他向前冲的大下巴。吉迪恩把地图摊开在膝上,在他认为可能会有麻烦的地点划了个半圆。他咕哝道:”事实真相是他要放把大火。如果他的阴谋得逞,他会点燃一个人圈。”他用圆珠笔戳戳地图,向司机叫出一些街道和地方的名字。他从没象这样行动迅速、决心果断过,而且他也从未这样惊慌过。
  当然,毕希普更是惊慌。
  他没有估计到警方能如此迅速动员这么多警察和消防队员。不管他到哪里,哪里都有他们的标志。靠步行他是没法完成那计划的。他在离他第二个目标即废品收购站有几分钟路程处拐了个弯,看见有一辆自行车靠在墙上。那车很小,很可能是儿童车,但他也是个矮小的人。他赶上几步,推起它跨了上去,他听见有人喊,但仍然发疯般地骑去,转了个弯。看见了仓库的人口——并有两个警察在门前下了自行车。
  他手握甘油炸药棍。
  警察中有一个看到了他,发出一声公牛般沉闷的吼声。毕希普向空中扔出炸药棍。警察之一迅速低头护住自己的头和肩膀,另一个扑向毕希普。毕希普超前他不足1英尺,踢了一下右腿。当那警察力图抓住前进中的自行车时,他的鞋啪地一声踢中了他的脸。他还听到了踢的声音;一忽儿后传来了爆炸声。他疯狂地向前,转过拐角,看到更多警察和便衣人员沿街排成一列,很明显是要赶着去某处集合。这真象西洋镜一样。一忽儿,他们都自毕希普的那个方向走开。随即传来了爆炸声,每一个人都立定下来,每个头都蓦地转过来。
  毕希普手拿另一根炸药棍,他眼露凶光,似乎要将那棍向那队伍扔去,但他却向相反方向掉转车轮。
  人们开始在他后面追赶。
  他转了个弯,那里有单独一个警察在路中间急急赶路。那里条两旁都是空房子的街道,有些空房正被拆毁。1百码以外有一家小酒店,对面街角有一家综合商店。毕希普的下一个目标离此半英里,他知道有一条捷径——但那警察站在他和那条窄路之间。
  那警察姓李,今年23岁,他已在此部队18个月,在他自己的管段只干了7个月,他总是照书本那样遵循每个活动要求和每一道命令,认真学习每一项要求和每一道电传打字电报通知。他这次也很仔细地研究了毕希普的照片。他刚听说毕希普袋中正带着甘油炸药到处跑,准备炸掉一些地方。
  他看见希普骑着自行车向他疯狂蹬来,他也看见这人眼中的闪光和怒视。他静静地站着,奇怪地就象是站在橄榄球场上,等着另一人突然转向。毕希普已经很近,李警察纹丝不动。突然,毕希普转向左方。李看清他想耍花招,向他扑去。他拦腰抱住毕希普,他两人跌到地上——在李甚至还未意识到他已受伤前,剩下的全部甘油炸药棍都爆炸了。
  追踪毕希普的两个警察,从转角处看到事故全过程。一个迅速俯卧,及时避开了最严重的爆炸,另一人头胸严重炸伤。
  当消息传来时,吉迪恩正地半英里外,开始他很难相信这是真的,但那些报告是强有力的,待他得知李警察的牺牲之事后,他的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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