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不是你 第十章

  整个索波伦王城已经陷入了备战的状态,奥罗根大军再度兵临城下,马札尔帝国的核心权力集团调来了吉尔城与莱雅城的兵力,集结重兵。
  一时间索波伦城战火密布,战事一触即发。
  就在一周前,都蓝莫名失踪的消息传出,当天早晨追逐奥罗根王奔出索波伦城的事件也忽然在索波伦城的市井小民间不径而走,一夕之间成为饭后闲聊的话题。
  几乎就在与此同一时刻,奥罗根决定攻打索波伦城的消息让整个索波伦城陷入恐慌。
  王上离奇失踪,敌军进犯,这个局面让整个马札尔帝国人心惶惶。
  「我反对!!」
  罗处冷眼扫向站在大厅中央的埃尔拉赫伯爵。
  「这种情况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伸手拍向议事桌,桌上的蜡烛震动了一下,忽明忽灭。
  「代领兵符!你可知道你在提议的是什么样的说法?」
  只差一步,就是逆上叛乱。
  「我在提议的是维系整个马札尔帝国的生命!!敌军都已经包围了索波伦城,你还作着梦吗?」
  作梦?
  罗处抬眼望向埃尔拉赫,从都蓝失踪开始,埃尔拉赫的行为一直异常的积极,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
  「……奥罗根军团的确包围了索波伦城,但是并没有进攻的举动,凭借索波伦城的优势与调来的重兵,奥罗根军不可能随便进犯。」
  「况且…」罗处顿了顿,说真的,他并不想提到这一点。
  「奥罗根王斐·希尔德布兰特也不在奥罗根军中坐镇,不是吗?」
  「要守住索波伦城并非难事!我主张等待王上回来!」
  罗处最后一句话下得重,议事厅上一时间静悄悄,众勋爵中竟无一人出声,埃尔拉赫与罗处形成僵持。
  就在此时,议事厅大门咿呀的一声被推开,人未到声先至。
  「要守住索波伦城的确并非难事。」
  一名男子紧跟着走入,宏亮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
  沃尔夫??
  罗处眼睛一,看着身着戎装的沃尔夫,意气风发的走到长桌前,眼光扫向了整个厅中的几个勋爵。
  「所以我们不只是要守住索波伦城,而是要拿下奥罗根帝国!」
  「拿下奥罗根帝国??」勋爵中爆出了一阵窃窃私语。
  等等,罗处看着沃尔夫,他是不是错过了些什么?
  「不错,正如你所说,索波伦城已经集结了重兵,而且奥罗根王也不在军中,这样的大好机会你们说还会再有吗?」
  「等一下,依你这样的说法…」班杰罗公爵开口,沃尔夫却挥手打断。
  「我的意思是──由我代领兵符攻打奥罗根军。」
  什么!?勋爵中爆出了更多的议论。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班杰罗公爵相当震惊。
  「当然。」
  「你还有没有把王上放在眼中!?」鲁斯特再也忍受不住,拍掌重击了长桌。
  可是沃尔夫只是满不在乎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
  「你真正该问的是──都蓝有没有把马札尔帝国放在眼中。」
  此言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沃尔夫直呼都蓝名讳,那是已经没有将都蓝放在眼中,当成王上了。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暗示什么?」
  「我并不是暗示!那天奥罗根的王来这里,我们都是亲眼所见。之后王上追着奥罗根王奔出城外,也都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你说,我还需要暗示些什么?」
  鲁斯特一时间语塞,沃尔夫的话已经挑明了说,而且说得极重──都蓝叛国。
  整个情势逆转直下,先前纵使众人皆对都蓝的行为有所质疑,但是摄于都蓝的军威与民气,并没有人胆敢真正挑战他的无上王权。
  但是现在奥罗根大军挥兵到来,都蓝仍旧不见踪影,而且又是与敌国王上一同消失──形势,对他相当的不利。
  罗处向前踏了一步,直视着沃尔夫。
  「你要知道,你并不是王上。」
  「我的确不是都蓝。」
  一抹混杂着狡诘与恶意的微笑升起在沃尔夫的脸上。
  「所以我不会替敌军挨刀。」
  x x x
  咚!咚!咚!咚!…
  战鼓声沉沉的撞击在战士的胸膛,平原上,疾风走过草梢,烈日袭人。
  索波伦城外,两军对峙,静默的大军里,众人严肃而热切的目光注视着索波伦城紧闭的大门。
  ──他们来要回他们的王。
  达尔敦与威廉两人分别骑在马上从山丘上往下望着。
  「你说,他们怎么这么慢。」等了大半天,威廉显然已经有些心浮气躁。
  「争执吧。」达尔敦远眺着插在索波伦城头的王旗在风中鼓胀、翻滚,开口,仍是不经意的。
  都蓝不在马札尔军中坐镇的消息一传开,帝国内部随即迅速的组成了核心的权力团体巩固王权,但是从情报显示的状况来看,他们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分歧。
  这是理所当然的。
  都蓝在战场上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不只是震惊了马札尔帝国,更为帝国埋下了冲突的因子。
  没有任何一种权力能够禁得起这样无所惧的挑战,更何况挑战他的人恰恰是他自己本身。
  只要他消失,脆弱的平衡失控,情况自然就会导向混乱。
  在这一切当中真正令达尔敦不解的,是斐。
  当他将兵符令交给他的时候,神情是毅然的,当他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达尔敦清楚谁也阻止不了他。
  斐不可能背叛奥罗根,即使…即使那唯一能解释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索波伦城的大门终于在沉窒的气氛中呀的一声大开,两列骑兵当前步出,自动让向两侧,人群中走出一骑,马上是一名身着戎装、衣饰华贵的男子。
  「那是谁?」威廉试图看清男子长相,但距离实在太远。
  「…」在马札尔帝国众勋爵中不到四十岁,有着黑发的…莫非是沃尔夫?曾是最有望继承帝国的他,论身分地位确实有可能,只是…这个人…
  「你看。」威廉再度打断达尔敦的思索。
  只见在众人的簇拥下,旁边押上了一个身着奥罗根军服的兵,两个马札尔兵架着他强迫跪在地上,看那身服色,正是奥罗根今早派去的使者。
  「他们想做什么?!」
  只见男子侧过头与使者说了些什么,而后他手一扬,身旁的马札尔兵牵过马匹松开使者,使者骑上马后向着奥罗根军狂奔,脸上表情惊慌。
  就在此时男子从旁人手中接过弓箭,搭起弦瞄准,奥罗根军看到此一情形当即鼓噪了起来,就在此时羽箭破空,一箭射中使者的头部,使者自狂奔中的马上落下,滚倒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再动。
  奥罗根军中一片哗然,群情激动。
  威廉激动的叫了起来。
  「荒唐!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他不知道吗?这样摆明就是要宣战了!!我们还等什么?开战吧。」
  「…等等。」达尔敦紧皱着眉。
  难道沃尔夫竟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否则,何以用这样嚣张的方式?就像是…丝毫不怕激怒奥罗根军。
  男子面对奥罗根军的躁动丝毫不为所动,手一扬,下面又押上了一个白色服饰的囚犯,囚犯身形显然相当娇小,头上给套着黑色的罩子,看不见长相。
  男子一把将囚犯拉上马,然后纵马向前,接着拉去了囚犯的头套。
  「啊…!!」
  威廉失控惨叫一声,就连达尔敦也是不可置信。
  头套下冒出的清秀脸蛋正是威廉的亲生女儿──瑞贝卡。
  奥罗根军中爆出不忿的喊叫,口气里尽是不屑。
  瑞贝卡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奥罗根大军,只是嘴给布条封住了开不了口,争扎着试图发出声音。
  抓着她的沃尔夫解开她嘴上的布条,才一能讲话她就回过头来瞪着沃尔夫。
  「你是谁!?抓我做什么?」
  沃尔夫斜眼睨了瑞贝卡一眼,瑞贝卡有些心虚的在心理暗骂了一句,她的确是太大意了,为了寻找斐的下落,她独自一人乔装成旅人进入索波伦城好死不死的竟然在城门就给人识破。
  「小女孩,谁是你爸爸?」
  瑞贝卡心中一凛,看这眼前的阵仗,她也有几分明白,沃尔夫想拿她来作为要胁,只是他似乎还并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我爸爸?我没有爸爸。」瑞贝卡嘴上一边胡乱扯,心里一边暗自向威廉道歉。
  沃尔夫皱着眉头,这个小妮子倒是精明,她给抓到的时候虽然衣饰破烂,但是脸上的贵族气势装不来的,能够这般接近索波伦城,不是哪个将领之后才有鬼。
  「哼,好个没有爸爸。」
  随着沃尔夫的声音,瑞贝卡感觉到自己颈后一凉,她的头发已经给整个揪了起来,亮晃晃的长刀架上了脖子。
  「威廉,你现在绝对不能出声啊!」达尔敦拉住几欲发狂的威廉。
  「她是我女儿阿。」
  「你当真想救她的吗?」
  「废话!!」
  「那你绝对不能够在此刻出声。」
  「为什么!?」
  「你想想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要胁我。」
  「不错!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并不知道他能够要胁谁?」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如果他知道的话他早就直接用书信要胁,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要逼出你啊!!现在你只要一出声就等于宣判了瑞贝卡的死期。」
  「…那…那怎么办?」
  正所谓关心则乱,威廉现在可以说是已经陷入了完全慌乱的局面,达尔敦长叹一声。
  这边瑞贝卡给沃尔夫抵住了喉咙,打定主意自己闯的祸自己担,心里一面祈祷威廉没有看见她,嘴上一面不停的胡乱说着。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没有爸爸,你怎么就是不信?我看你大概是想得太多了,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容易老吗?我说…」
  「住嘴!」沃尔夫揪紧瑞贝卡头发。
  等了半晌没有半个人承认已经够叫他呕气的,偏偏瑞贝卡与他一径胡搅蛮缠。
  说真的,他这一招行得极险,若不是有九成的把握一举击溃奥罗根军的信心,他是不会甘冒让整个马札尔军唾弃的风险这么做的。
  但如果没有人承认,这件事就变得毫无意义,瑞贝卡至多也只是一个奥罗根女孩,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
  这样的情况反而让沃尔夫陷于骑虎难下。
  杀掉来使虽然破坏战争规矩,但是当着两军杀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那是羞耻。眼看的大好棋子就要失去价值,这一下反到使沃尔夫丢失了面子、脸上无光,不杀了瑞贝卡,他也心有不甘。
  就在这刀尖要落不落的犹豫时刻,瑞贝卡脚下一滑,人竟朝着刀锋撞去,这一下眼看就要血溅当场,非死不成。

  众军惊呼。
  「瑞贝卡!!」威廉实在忍不住,当场惨然叫了一声
  沃尔夫听到喊叫声心中一喜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有这一声叫喊瑞贝卡即便当场死了也无所谓。
  就在这千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沃尔夫感觉到空气中异常的震动,无声无息却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飞来,想也不想,他本能的向下闪躲,顺手抓起瑞贝卡替他挡住身体。
  「啊…」瑞贝卡一声惊叫的看到一枝羽箭朝她飞来。
  说这时迟那时快,斜刺里竟又冒出一枝羽箭,后发先至追上第一枝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准确度拦腰打断第一枝箭后又余劲未消的飞了丈余才坠下地。
  这么一瞬间在鬼门关打转了两回,直把瑞贝卡给惊得呆了。
  「瑞贝卡!」一声呼喊惊醒了瑞贝卡,只见一骑飒爽黑马踏过草原向着她疾奔而来,沃尔夫听到声音知道不妙,右手一拉瑞贝卡肩膀要将瑞贝卡提上马身。
  瑞贝卡想也未想,转头对着沃尔夫的手掌狠狠的咬了下去,沃尔夫狂呼一声吃痛放手,瑞贝卡自马上滑溜下来眼见就要摔在地上。
  瑞贝卡紧闭上眼睛不敢看,却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就像是飞起来似的,一睁开眼,竟然已经坐在黑马上。
  一回头,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孔映入眼帘,瑞贝卡禁不住欢呼了一声。
  「斐哥哥!!」
  烈日在斐的表情上洒下了一层耀眼的闪亮,他微微的笑着。
  「傻姑娘。」
  「王上!!!!」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奥罗根大军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斐宛如神兵而至,让整个奥罗根军团不自觉的欢声雷动,爆出一波波又惊又喜的欢呼。
  斐将瑞贝卡送到了威廉身边,威廉喜极,拥着瑞贝卡几乎要落泪。
  斐微笑看了两人一眼,转过马头又要离开,达尔敦连忙上前。
  「王上!」
  斐回过头看着达尔敦。
  沃尔夫握住给瑞贝卡咬得出血的右掌,心中气恼,手一翻就要摸出弓箭来,却听到一个慵懒、冰冷的声调出现在他的身后。
  「沃尔夫,好久不见吶。」
  沃尔夫一惊掉转马头向着来人,人影的强烈背光让他看不清长相,但那声音,即使化成灰他都认得。
  「都蓝!!」
  骑在凝雪般的高大骏马上身着轻装的英挺男子正是都蓝!
  此时索波伦城上下的马札尔军也因为都蓝的出现而发出了一股又一股的躁动,只是亲眼看到王上当真与奥罗根王一起出现,这欢呼当中却包含了喜忧参半、不知如何的困惑。
  面对沃尔夫对他称谓的改变,都蓝唇角只是掠过一丝笑意,真意难辨。
  瞄了一眼沃尔夫系在腰间的兵符,他淡淡的开口。
  「喔?你已经称王了吗?」
  「…我只是暂时代领兵符。」
  「暂代?…那么,现在还给我罢。」都蓝说着,大手一伸。
  「这一点恕难从命。」沃尔夫傲然拒绝。
  「喔?为什么?」都蓝剑眉一挑,只是神情并不惊讶。
  就在此刻,索波伦城内却奔出了几骑,耀眼的银色铠甲上金雕的纹路显示着他们不凡的地位。
  只是当几名勋爵奔近时,都蓝却发现当中没有一人是由他或是他父亲所授与的勋爵,而是清一色的陌生面孔,人人神情冷漠,下马后直接朝着都蓝跪下。
  ──这,恐怕就是谋反的形式罢。都蓝想着,扫了所有人一眼。
  「罗处呢?」
  「罗处爵士摔断了腿,正在城中修养。」
  「摔断了腿?」都蓝眉一敛。
  情势,已经很明显了。
  都蓝冷冷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众人。
  「你们想我的命?」
  「不敢。」
  「那是为什么?」
  「我们希望王上能够手刃奥罗根王,证明王上仍是马札尔帝国至高无上的君主,让马札尔历来死在奥罗根军手上的冤魂得以安息!!」
  风,起了。
  扬起了都蓝的金色长发,也将这十几个人齐声划一的声音字字清晰的传了出去,飘荡在平原的空气中。
  不只是震荡了马札尔军,也震荡了奥罗根军。
  然后,是如凝结般的沉默──无法解除的魔咒。
  起先是来自马札尔军的声音,然后,是奥罗根军。
  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的声音汇集成一道巨大的洪流,有如战鼓一般重击着大地的声响。
  杀!杀!杀!杀!
  都蓝回头,斐临风骑在御风上,金色的眸中沾染了一抹夕阳的血红。
  命运,最终会踏上注定的道路。
  x x x
  城上城下,两军举起了手上的武器相互撞击着。
  暮色中,战士的神情肃穆,都蓝与斐相互凝视着,彷佛想穿透命运的最终态度──即使仍是那样晦暗不明。
  扬起手,两军静默。
  狂风吹乱了斐的黑发,鼓荡起他的水色长衫,唇微微的开启,在那等待的时刻──
  「举剑吧。」斐长剑指向都蓝,剑尖微颤。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刻到来。
  都蓝注视着斐,夕阳的光线中,蓝眸一闪。
  「我不能和你打。」
  「你没有选择。」
  斐夹紧御风马腹,黑马迈开大步奔向都蓝,挥剑迎面落下。都蓝不得已,长剑不及出鞘,危急下将整个剑鞘扯起档下斐这一剑。
  斐一剑击在剑鞘上,嚓一声长剑落出,都蓝右手顺势接下,斐挥剑再砍,剑势猛烈,都蓝回手挡架,两剑相交锵的一声爆出火星,都蓝长剑脱手,脚下蹬了一下催促月光前奔。
  长剑在半天边转了几圈落下,插在地上。
  御风与月光擦身,斐绕了半个圈子转回。月光回身奔向长剑落地之处,都蓝倾身探出马身,一手拉着鞍,身体几乎与大地水平,在擦过的那一刻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长剑。
  两人再度面对面。
  都蓝执着长剑,海洋般的蓝瞳中映照着斐的身影。
  斐没有躲避都蓝的注视,凝然的望着都蓝。
  「你想要杀我?」
  斐长剑一扬。
  「……我的命不属于我。」
  说罢,斐再度握紧手中长剑,御风向着都蓝冲来。
  就在此时,斜地里忽然间又奔出一骑,夕阳落在剑刃上,一阵爆烈的光线随着狂风扑面而来,让都蓝几乎无法睁开眼。
  ………………………………
  整个战场彷佛凝结一般。
  「………」都蓝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掌上的艳红色,热淌的鲜血不断的涌出──但那并非他的鲜血。
  「王上!!」奥罗根军惊呼。
  「斐!!!!」都蓝嘶声喊出口。
  斐咬着牙,冷汗流下,长剑洞穿胸口──那不是他的刃。
  金色的眼瞳中清楚的映着女孩惊讶的表情,绿色的眸里怨恨散尽,只剩下吃惊与不知所措。
  斐困难的用双手握住剑身用力向外一拔,血雾溅出,他的身子向后仰倒,都蓝伸手将斐拥住,两人自马上坠下,滚落在沙尘间。
  「为什么??」都蓝狂吼。
  「我说过…」
  斐抬起头,血色自唇上褪尽。
  「…你的命是我的…伤痕…我…还给你了…」
  「我不想要你的伤痕!你还没有还我,你不能死!!」
  艰难的勾起一抹微笑,斐伸出手抚上都蓝的脸孔。
  「我好象…很少对你笑…」
  「…不要忘记…我的笑容……」
  手缓缓的落下,斐的金眸阖上……
  「不────!!」
  泪,无意识的滚落脸颊。
  「我会忘记!我不会记得你!你听到了吗……斐!!!」
  带着撕裂人心的叫喊,都蓝几欲癫狂,他的声音在平原的空气间冲撞着,深深的啃噬着每一个人的胸膛。
  整个平原有如冻结一般,望着这一幕,没有半个人能发出声响。
  「……………听到啦。」
  什么?
  「……………………」
  都蓝松开紧拥着斐的双手。
  斐的笑意仍然留在唇角,只是,慢慢的加大、加大,有如阳光般盛放。
  然后,嘴唇动了下。
  「我说……听到啦。」
  都蓝再次不敢置信的看着斐。
  「斐?」
  「嗯?」
  「斐!」
  「嗯!」
  「斐?!」
  「我说我听到啦!你要叫几遍?」
  「…几遍都不够…」都蓝子夜般的眸中再次酝满了泪水,说完低头吻上斐的唇,斐没有力气挣扎──也没有尽力挣扎。
  达尔敦与威廉火速带着御医赶到斐的身边,瑞贝卡哭得满脸泪水,都蓝只有不情不愿的放开斐。
  这时沃尔夫再度打破沉寂。
  「喝……原来…你们是那种关系啊…哈…哈哈哈哈…真要笑死我了,堂堂两国的王,竟然做出这样不干不净的勾搭!」
  「通敌叛国!现在罪证确凿,来人啊,杀了他!」
  「通敌叛国的人是你吧!」
  随着罗处的声音,沃尔夫感觉到颈上一凉,一柄亮晃晃的长剑指着他的脖子,一回头,只见那几名假勋爵已经都被制服。
  「我?开什么玩笑!我做了什么?」
  「你放火烧吉尔城粮仓、图谋杀害自己的王上、擅自行刺敌国君王意图挑起两国战争,这样算不算是谋反??」
  「哼!你口说无凭,这是栽赃嫁祸。」
  「王上,这女孩该怎么处理?」
  都蓝闻声,这才将视线从斐的身上转开,起身拾起落在一旁,染满血迹的剑刃,直直的向着坐倒在地上、双眼失神的女孩走去。
  长剑高举,蓝眸中闪现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手起剑落,只见女孩眼一闭手一松,光线的折射下,一样物事闪烁,冷冽的剑锋划下,两军屏息…
  锵一声,长剑直直的插入土中,没入三四吋,一只翠玉耳环裂成了两半兀自震动着。
  「妳是谁!?怎么会有这一只耳环??凯娜是妳的谁??」
  女孩缓缓睁开眼。
  「你还记得妈妈?」
  「妈妈?妳是…海宁?」
  凯娜?海宁?在场大半的勋爵都惊呼了一声,这两个名字是马札尔帝国的禁忌。
  「不要叫我海宁!!从我被放逐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海宁!!」女孩忽然激动了起来,波动的绿眸显出她的情绪。
  凯娜王妃,阿尔帕德王的第二任妻子,同时也是奥罗根王族。
  在马札尔帝国来到喀尔巴仟盆地之初,奥罗根与马札尔两国也曾交好,当初凯娜为了政治联姻的目的嫁给阿尔帕德王为妃,初时确为两国带来短暂的和平,只是当两国关系逐渐交恶之后,凯娜的处境就变得相当尴尬。
  阿尔帕德王相当喜爱凯娜,但也因此为她惹来了灾祸,异族的色彩让忌妒的魔爪不断的伸向她,一次又一次的谋害使凯娜几乎丧命,尤其是在海宁出生之后,这样的情形更是不断。
  最终,阿尔帕德王不得已,下令将她们母女两流放雪原。
  那精心设计的地道,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人的加害。
  「…凯娜王妃呢?」
  「………死了。」
  「妳为什么想要杀我?」都蓝望着这个记忆中还是个婴孩的妹妹,几乎难以致信。
  「哼…哈哈…你真是我幸福的哥哥啊,你可知道是谁害得我和妈妈落到这样的命运?是你的父亲!!我恨!我恨你的幸福,恨你的无知!!」
  「我本来想要杀了你,揭穿你通敌背叛马札尔帝国,让你身败名裂!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海宁嘶吼着,泪滑下了脸颊。
  众人沉默的看着哭得断续喘息的海宁,谁也没有说话。
  锵一声,都蓝拔起地上的长剑扔在海宁眼前,冷冷的开口。
  「我没有料到,凯娜阿姨的女儿会这么胆小。」
  海宁怔了两秒,抬头。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都蓝说完,转身举步。
  「慢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海宁叫住都蓝。
  都蓝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我认识的凯娜阿姨绝不会像妳一样,遇到挫折只知道哭。凯娜阿姨是这么教妳的吗?教妳只想着死?妳仔细的想想看,凯娜阿姨是怎么对妳说的?」
  海宁睁大了绿色的眸子,似乎没有料到都蓝会说出这样的话。
  妈妈…,如果是妈妈的话…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勇敢的活下去!〞
  美丽的绿色眸子闪烁着,纵使是在最寒冷的夜晚,都令人感觉到温暖…
  海宁抬头,看着都蓝的背影。
  「为…」海宁开口,都蓝转头,脸上的线条在光线的勾勒下潇洒而自信。
  「有本事,妳就光明正大的来杀我。」
  「…………」
  「慢着!」海宁又再度出声叫住都蓝,她奋力从地上站起身,奔到都蓝的身旁,两侧的勋爵纷纷抽刀挡住她的去路。
  都蓝手一挥,勋爵们这才将刀收起,蓝眸盯着海宁。
  海宁从衣领后方扯出了一个小小的包包,望了斐的方向一眼。
  「和水吞下,一天之后就没事了。」
  都蓝伸手接过,没有说什么,海宁又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交在都蓝的手中。

  「我…不会忘记…」绿眸中涨满泪,冰已经融化。
  话一说完,海宁甩开狂风转身向北走去,都蓝目送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他美丽的妹子。
  「哈,父子两原来是一个样。只不过一个是爱上女人,一个是爱上男人。」沃尔夫在这厢得意洋洋的叫嚣了起来。
  都蓝蹙眉,转过身直接走向他。
  「怎样,想否认…吗?」话还没说完,人还来不及惊诧,都蓝抽起身旁勋爵的长剑贯穿了沃尔夫的胸膛。
  他瞪大着眼看着自己的胸口,又抬头看向都蓝。
  「你…你凭什么?」
  都蓝冷冽的眸色扫过沃尔夫,冰一般寒冷。
  举起手中海宁刚才交给他的物事──那是他头一次遇见斐的时候斐扔向他的匕首,上头稀有的蓝钻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凭我手上的这柄短剑。你应该认得吧?这是冬猎时我杀死灰熊的匕首,当时最接近我、唯一有机会偷走它的,就是你。」
  「呜…」沃尔夫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再也开不了口。
  都蓝没有再回头,跨着大步走回斐的身边,斐已经坐起,御医撕开了斐的上衣敷上止血膏药,怵目惊心的伤口虽然已经开始止血却仍然渗着血丝,斐紧闭着双眼。
  奥罗根御医感觉到都蓝凌厉的眼光,不自在的抬起头,接触到都蓝的眼眸,不自觉的就开口。
  「…王…上不碍事,只是要好好修养。」
  斐睁开金眸望了都蓝一眼又闭上,开口,口气淡淡的。
  「死不了。」
  都蓝眉一皱,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着御医询问。
  「他能动吗?」
  「不能太激烈。」
  都蓝点点头,弯身一把将斐抱起,斐猛的睁开眼,都蓝向着他微微一笑。
  「我们的命运,就要决定了。」
  斐没有再说什么。
  都蓝拥着斐回身骑上了月光,缓缓走向此刻仍然呆若木鸡的两军。
  战场此刻仍未从死寂中恢复…两军的震惊可想而知。
  都蓝潇洒的骑到了丘陵上最好的回声地点,面向着马札尔与奥罗根两军,他挺直着胸膛,一开口,回声再度震荡平原。
  「我!!」
  都蓝停下来,听到了丘陵间隐隐的回荡了他的声音,勾起一抹笑意,他似乎非常的满意这样的效果。
  「爱上了奥罗根的王──斐,希尔德布兰特。」
  就在此时,斐吃惊的睁开了金眸,瞪了都蓝两秒,但是当都蓝低下头注视他,斐却又当即闭上眼。
  若不是此刻面对着千军万马,都蓝简直就要笑出声。
  再度抬头,都蓝望着两军,却露出了异常轻松的面容。
  「如果你们渴望战争,那么现在就杀了我!」
  「如果你们渴望和平,如我一般,现在就散去吧。」
  半晌,两军依旧是静悄悄的,都蓝仍旧凝立着,毫不畏惧地注视着大军。
  忽然间,奥罗根军中爆出了一个宏亮、充满男子气概的声音。
  「你会给我们王上幸福吗??」
  斐瞪起金眸,挣扎着从都蓝的胸前坐起。
  「错了!!是我会让他幸福!!」
  不知道是从哪里爆出的笑声,那笑声越传越大、越传越远。
  然后,是欢声雷动的声响──
  两军散去了──退去的速度好比潮水一般。
  斐注视着逐渐远离的奥罗根大军,这是头一次,他不战而胜──也是他生命中最最光荣的一次。
  忽然间,热气吹上了耳后,不安分的气息。
  「…你说要给我幸福?」
  斐的手轴毫不客气地撞向身后,都蓝一声闷哼。
  「我保证让你衣食无虑。」
  都蓝唉叹了一声。
  「你一点也不懂幸福。」
  「喔?那你告诉我。」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吊我胃口?今天晚上不准你吃晚饭。」
  「还有这种事?」
  「你现在要骑到哪里?」
  「回家啊。」
  「那是索波伦城,我要回萨尔森堡。」
  「不准。」
  「谁管你准不准。」
  两人骑着月光,御风在一旁缓步跟随,身影越来越远,缓缓的走向…
  从前有一只狼,受了伤,被一只羊收留,狼非常感激羊,所以就决定从此与羊一起生活。
  狼高兴时会在地上打滚,生气时会抓伤羊。
  狼总是非常的后悔,向羊道歉,于是他们又会合好,守着不会永远实现的承诺。
  直到有一天,狼发现自己终究不是羊,回到了狼群的身边。
  但他已不再是真正的狼,他无法宰杀羊,狼群也无法认同他。
  因为他的心里已存在着一只羊,一只他曾深爱过的羊。
  都蓝曾为了这个故事笑倒在地上。
  「如果你是那只狼,你会怎样?」
  〝凯娜阿姨,我的确是那匹狼。但我爱上的不是一只羊,而是一匹同样狂傲不羁的狼…〞
  说故事的人但笑不语,望着营火的绿眸温暖得就像太阳。
  我爱你,再也不要离开我───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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