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玉偷香 第三十章

  她兀自苦恼,不晓得该不该格开他的手,抑或借着起身状若无意地避开他的碰触,她喜欢看他,但靠得这么近,她怕自己会变得很难堪。
  「阿妞……」
  「啊?」听他又那样唤,她只觉肚肠里彷佛塞着冰、裹着炭,寒热交叠。
  她从里到外细细颤着,他却似没心没肺般笑着——
  「今日听到消息赶往东大街时,我就想,你若斗赢,那甚好,倘若输了,那也不打紧,我总能想到法子当场将你赢回来,宣南琮想把你斗到手,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雍绍白虽笑笑的,语气里却听得岀寒意,显然对她拿岀那样的红彩跟人斗玉一事仍相当不满,不满到她都觉得他的表情像在磨牙,俊庞寸寸逼近,准备狠狠咬她一下。
  然后,她真的被「咬」了。
  雍绍白把头靠近,把脸贴来,把嘴也压上,就压着她的唇儿。
  不不不——不是只有压着那么简单,他是张嘴含吮啊!
  她形状偏丰润的唇瓣被吮得湿湿热热,瞬间泛麻,麻到连头顶心都跟着发麻的麻。
  她双明媚眸子惊到忘记闭起,瞠得汪汪发亮,近到不能再近地紧盯雍绍白两排轻敛的墨浓密睫,都不知自己的两丸眸珠快盯成斗鸡眼。
  当雍绍白抬起头,张开双目,立时被她迷茫又愕然的神态逗乐。
  他拇指轻轻抚上她的眼角和眉尾,内心有些蠢蠢欲动,有些意犹未尽,但很是愉悦,也感到宁和,既蠢动又宁和,看似矛盾却足以将对她的心思淘澄清楚。
  他不说话,嘴角淡淡翘着,像往心里深处静静品尝着什么。
  他不说话,莫名被「咬」的苏仰娴就持续傻乎乎瞪着他,直到他像摸够了她的脸,直接一小记栗爆往她额上轻弹。
  额面小小吃痛,她蓦然回过神,一手倏地捂着秀额,丽眸仍瞬也不瞬。
  「……雍绍白!」连名带姓地唤。她豁出去了,涨红脸问:「你、你为什么亲我?」
  「那你又为何亲我?」他好快反问。
  「胡说!我哪有!」眸心惊讶一颤。
  「你敢说你没有?」他声不高,虽是问句,话中却透出斩钉截铁的气味。
  「我什么时候亲——」苏仰娴本来一脸理直气壮,突然顿住,樱唇就那么张着,眸底都惊到渗出水气来了。
  雍绍白一指挲过她泛红的鼻尖,哼笑。「看来是记起来了,当日在『清晏馆』,你在那位琴秋公子的密室中对我干下的事,以为我当真无感吗?」
  她偷亲他。苏仰娴想起来了。
  当时她确实鬼迷心窍,待意会过来,唇已轻薄了他的。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天啊、天啊,哪里有地洞?让她把自个儿埋了吧!她已羞惭到脸上几欲渗血,热到整张脸快烧起来,他却大发慈悲道——
  「无妨。你知我是有意的,便可。」
  她听不太懂,启唇欲问,无奈「出师未捷身先死」,疑惑未及问出,小嘴又被某位大爷给「咬」了。
  她偷亲他,他光明正大「咬」回来,还变本加厉。
  被雍绍白「咬」了的这天,苏仰娴忽觉整个人重重泄出一口气。
  从她把他带岀「清晏馆」,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古古怪怪的,让她连着好些天睡不好、食欲不振,刚巧宣南琼自己撞上来,她是豁出去了,斗玉斗得她满腔热血,心绪高昂,即使结束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仍绷着,自己却不知。
  然后突然间遭雍大爷一亲、再亲……她体内无形的一团气绷到极限,「轰」地响终于爆破。
  像在瞬间被抽光力气,脑袋瓜里糊糊的,那一日阿爹和她被雍家马车送回东大街「福宝斋」时,爹怀里除了琢玉刀,还有从雍家别业库房里顺来的三块很不错的玉料,说是雍绍白允的,要让她家老爹琛磨着玩。
  而她怀中也多出一套物件。
  亲完她,在她迷迷茫茫之际,他把一只雕工精细的扁长小匣塞进她怀里。
  她直到返回东大街,下了马车,进到「福宝斋」后头的小宅院,又回到自个儿的闺房后,才愣愣地揭开扁长小匣。
  「这是我年少时候使用的一套治玉刀具,名为『九工』用在『起凸阳纹』和『阴线刻划』,都颇为顺手,可补你手劲之不足。」
  糊成一团的思绪终于记起他所说的。
  在含蕴楼内,他把这一套共九式的治玉刀具给她时,俊颜像也红红的,但她想,当时她的脸肯定比他的红上三倍不止,还有他的唇瓣,男子唇色如红花鲜美成那样,她……她怎么就没有把握机会好好尝回去?欸欸。
  当晩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非常懊恼并替自己感到可惜。
  她去雍大爷身边说好是「代父偿债」,结果债还没偿完,好像又欠更多。
  他讨好她家老爹,他赠她极珍贵的治玉刀具,他待她好,也对她发过大火,生她的气,仍继续待她好,他、他还亲她……他雍大爷究竟在想些什么?到底想怎样嘛!
  苏仰娴试图厘清眼前一切,包括感情的事。
  唔,应该说,尤其是感情上的事。
  这样的事,直接问出或许最好最快,只是苏仰娴还想着该怎么「自然而然」又不那么「咄咄逼人」地直接问出,雍绍白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再度面对她时,神态仍淡淡然,提也不提他那日在含蕴楼里所做的事,就好像她偷亲他,他仅是抓着她亲回来,连本带利把债讨了,如此而已。
  他什么也未提,让她心田里的小花又一次垂头丧气,但古怪的是他的行径。
  他变得在意起她的行踪。
  以往她若随雍家马车来西大街,通常会陪他待上半日,余下的半日自然是她自个儿的,上哪里去、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谁也管不着,但雍绍白开始管人了。
  例如,她每旬一回应琴秋公子之请,在大白天时溜进「清晏馆」开堂讲玉,原也不关他雍大爷的事,他却执意要跟,不让他跟还真不行。
  不要他来,他沉眉冷笑给她看,颇有光天化日之下要硬闯「清晏馆」大门的神气。
  可想而知,当他这位天纵奇才的治玉大家偷偷现身在「清晏馆」内,几个前来学玉的馆内公子认出他后当真激动不已,目中泛泪,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她明白的。
  十分明白那种忽见倾心仰慕的人就在眼前的激切心绪。
  当年在东海卓家见到雍家家主时,正是那般心境,只是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相处过后才知,在外玉树临风、清俊逼人的雍大爷私底下根本懒惫得很,能躺着绝不歪着,能歪着就绝不坐直,该说的事也不肯说个清楚明白,一颗心因他高悬,真的是……实在是……很让人迷惑气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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