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嫡女是非多 卷一 V第二十八章

  今儿宴会着实热闹,岁羡荣撑了大半天累的厉害,下午睡了一个多时辰才起来,晚上用过了晚膳,消了食,听说魏长坤也回院子里歇息了,才腾出空把嫡孙叫过来说话。
  岁羡荣一面吃着李嬷嬷喂到嘴边的冬枣,一面得意哼道:「还说没有中意的姑娘,才回京城,竟然就把人家姑娘引到那般偏僻处说私话,他这胆子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
  李嬷嬷应和道:「老奴就说侯爷没毛病罢!」
  挑挑眉,岁羡荣扬起嘴角道:「谁说没毛病?死倔的脾气,我偏要治治他的狂妄!」
  李嬷嬷笑道:「侯爷还算知礼的,只是哄了人家姑娘去说说话,并未有过分之举,想来也是有分寸的,不算轻狂。」
  岁羡荣肃了神色道:「他若真敢对人家做了什么,看我不打断他的腿!也是太粗鲁了些,看上哪家姑娘同我说就是,有我出面还有见不着的时候?且叫我亲自问问,是怎么一眨眼功夫就看上国公府的小娘子了。」
  外间传来丫鬟开门的声音,魏长坤步伐稳重,挑帘子进来了。
  魏长坤走到岁羡荣跟前请了安,面色严肃,手里捏着一张纸,拳头攥的很紧。
  压着声音唤了一声「祖母」,他道:「夜里使孙儿来,可是有何事?」
  岁羡荣优哉游哉地用绣锤捶着腿,带着笑意道:「今儿你见了谁?」
  魏长坤一时间还未明白过来,道:「见了许多客,祖母是问哪一家的?」
  岁羡荣笑道:「还跟我打岔呢,那穆家的小娘子!」
  魏长坤抬起来,道:「正好,孙儿也要同您说这事。」
  岁羡荣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弯着唇道:「说罢。」
  魏长坤抑制着悲伤道:「父亲……到底是怎么去的!」
  咚咚几声,岁羡荣手里的绣锤被她松手脱开,顺着床沿掉到地上,发出几声闷响。
  室内气氛凝结,李嬷嬷忽而红了眼眶,过去扶着岁羡荣,轻声道:「太夫人……」
  岁羡荣抬手,打断她道:「你出去罢,叫外间的丫鬟们也都出去。」
  等人都走了,岁羡荣才又开了口,微扬下巴道:「坐。」
  魏长坤坐到了岁羡荣的对面,胳膊搁在四角小桌上,手里还死死地捏着那张纸。
  岁羡荣淡淡道:「你父亲去的时候,你快十多岁了,也该记事了,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为何还要再问?」
  「祖母!」魏长坤打断岁羡荣的话,道:「祖母,别再骗孙儿了。」
  岁羡荣唇口微张,轻轻吐着气,眼圈发红,道:「我就知道你三年前突然说要去漠北,就没那么简单,明里暗里问了你多少遍,都不肯对我直言,如今总算是说了。」
  魏长坤沉默着,三年前,一封陌生的书信飞入他的马车,告诉他亲生父亲并非因急病而死,他怎么能淡然的了?加之祖母再三催促他定下亲事,无奈之下,只好连弱冠之年受爵礼都没行全了,便求了皇帝,去了漠北。
  魏长坤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声地问岁羡荣,道:「孙儿只想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岁羡荣道:「你去漠北三年,怕是也晓得了罢?我倒希望他真是因疾病而死,到底是天家给咱们留了体面,否则你我如今的日子,只会更加难熬。」
  魏长坤不确定祖母是不是真的不知情,他顾不得为长者讳,直言问道:「父亲……真是死于马上风?!」
  这几个耻辱的字,让岁羡荣心头一紧,她点了点头,道:「你与你爹,真的是不像,你更像你娘,克制而守礼。」
  魏长坤看了一眼手中皱巴的纸,问道:「祖母,您当真信?」
  岁羡荣叹一口气,道:「你爹生性风流,虽有我在上头压着,没敢把人往家里送,但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脾性,我是知道的。后来娶了你娘虽然收敛了许多,夫妻俩的日子好似过的也很好,我也就不大过问了,内里是什么样连我都不知道,那样的死法……不瞒你说,我怀疑过,待皇上命人慎重审过之后,都盖棺定论了,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扭头望向嫡孙,岁羡荣心疼道:「皇家虽然眷顾咱们,但有些事骗的了人,却骗不了自己,祖母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所以才不想你去漠北,便是你知道了又如何?徒增伤感而已。」
  魏长坤摇着头,眉头深锁,他把手上快要捏破的纸给岁羡荣看道:「祖母,不是这样的。父亲娶了母亲待她很好,我虽不是日日在父母跟前尽孝,父母之间的情意,孙儿能感受到的,否则母亲也不会在父亲猝死之后不顾还在病中的身子,带着人悄悄赶去漠北了。」
  只可惜没来得及到漠北,魏长坤的母亲史苍云也因疾病死在了途中。
  岁羡荣白而臃肿的手指抓着膝盖上的衣摆,呼吸因史苍云的事而变得急促,随即恢复如常。
  岁羡荣语气平稳道:「长坤,你到底想问祖母什么?」
  魏长坤把纸抚平了,放到岁羡荣面前,道:「祖母可知道,父亲当年是带病出征的,卷宗我看过了,军医留存的药方里,并没有这些药,而父亲实际上吃的药里边,是有这些药的。」
  魏长坤把手指头放在了麝香、淫羊藿这类药上。
  岁羡荣虽然不懂药理,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某些药物,她还是明白有什么作用的。她惊讶地问道:「你父亲怎会吃这个药?」
  魏长坤还道:「我特地请了信任的大夫来问,这些药并非有壮.阳之效,反而是治肾病的。」
  也就是说,魏北望那个时候,是不适合行.房的。除非他不顾身体强行要行.房,所以才猝死。
  岁羡荣动摇了,每个字都被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卷宗,似乎不是那么可信了。
  魏长坤又把纸翻了一面,指了「淫羊藿、枸杞子、甘草、仙茅」等药名,他很肯定地告诉岁羡荣道:「祖母,这些都是催.情的药,出自那女人的木簪之上。」
  很明显是有人陷害了。
  岁羡荣道:「你母亲肯定是知道他的病,一定是知道的,一定的……」
  她渐渐回忆起来,十年前儿子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史苍云确实哭的厉害,恨不得奔赴沙场,却终究是抛不下家宅子嗣,但某些还未被证实的传闻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激得史苍云居然瞒着人赶去了漠北。
  岁羡荣喃喃道:「苍云为何不同我说呢……」
  魏长坤补了一句:「那时候您还病着,母亲怕是不忍告诉您罢。」
  史苍云不仅不忍告诉岁羡荣,她谁都没说,并且封锁了内宅,不许这种没被证实的消息传回来,扰乱了上下的心。
  魏长坤那时候也是被瞒的死死的,直到母亲出事了,父亲的事情几乎尘埃落定了,他才被祖母从卫所里召回来奔丧。
  魏长坤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侯府乱成了一团,他父母双亡,祖母病的厉害,虽忍着把担子挑了起来,稀里糊涂地熬到岁羡荣病好,他也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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